35 春寒賜浴華清池

八阿哥不在家，這日子過得也就有些平靜。王氏眼看要生産，已經不管事兒；張氏戰戰兢兢管着家事，但因正主子不在家，于是事情也少了許多；外面的事情有雅齊布管着，輪不到後宅娘兒們操心；憐憐也一貫的安分；那些被八爺收用過的宮女子使女兒，也沒有資格翻騰。

這八貝勒府簡直平淡的無趣。

真真終于覺得難以忍耐，于是去了二門上，找來雅齊布，問道：“八爺在暢春園附近有宅子沒？”

“那片兒倒有些前朝官吏留下的宅子園子，但都有主兒了；還有就是莊戶人家的田地，那是得了旨意，不可随意買賣的；另外就還有內務府管着的地兒，真要尋個能出賣的宅子，倒還真的不好找。”雅齊布為難，“況且皇上一年裏頭倒有半年住暢春園，那邊的地價，實在是高得很。”

真真也不勉強，退而求其次，“那小湯山附近呢？”

“那邊倒是有不少空地兒。也有些前朝的宅子，不過不多，皇上賞了給一些王爺宗室，大臣裏面，也就索相明相得了——明相的那個原是皇上賞給納蘭的。去年爺就吩咐，在那邊買了好幾塊地，只是還沒空去瞧過，所以宅子還沒建起來。”

“我怎麽聽說，皇上在小湯山也有行宮？”

“是有個，不過皇上也不怎麽去，倒是太後娘娘和幾位妃主子往年去過幾次。”

“那過幾日你帶我去瞧瞧，先找塊好地皮蓋個宅子起來，冬天可以去泡泡溫泉。”又問：“還有哪個阿哥爺在那邊有宅子或是地皮？”

“幾個年長的阿哥都買了宅子或是地皮，就連十二阿哥，手裏也有個蘇沫兒姑姑給他的溫泉宅子。”十二阿哥只比十三阿哥大一歲，今年也就十五歲。

“小湯山我記得還是空地兒比較多罷？”

雅齊布笑了，“是。小湯山說是小，也實在不小了。但泉眼子是不許亂打的，要得請旨。”

“為甚麽要請旨才能打？”

“各家都自個兒亂打泉眼子，那皇上的行宮裏面，可就難保湯池子有水了。”雅齊布笑道。

真真這才恍然，“我明白了，原來是怕抽光了地下水。”

不過幾日，雅齊布果然帶真真去了小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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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湯山此時還很荒涼，或說不像現代這樣商業化氣息濃郁——畢竟是皇帝老兒的行宮所在，哪容亂搭亂建。皇家行宮占據了最好的主泉眼，王爺宗室們的賜宅都是圈了一些小的天然泉眼建起來的。等皇帝的兒子們長大到有錢買地皮的時候，天然泉眼已經所剩無幾。

雅齊布拿了一張地圖，指指點點，“咱們買的地皮是這幾塊。”真真看一眼地圖，“拿筆給圈起來，這樣看着方便。”春雨忙打開手裏一個小布袋子，拿了幾支現代眉筆似的東西出來，原是把顏料不知用甚麽材料做的半軟不硬，做成細長如手指的形狀，塞在細竹枝裏，用起來很方便，只是做起來十分費神。

雅齊布想了想，用胭脂色将自己府上買的幾塊地都圈了出來，又取一支綠色，劃了幾個圈，“這幾塊是四爺買的。”又用紫色圈了，“這幾塊是九爺的。”又用金黃，“這幾塊是淩普買的。”嗯，淩普的就是太子的。再用大紅，“這兩塊是五爺的，五爺因是有太後賞的一個宅子，距行宮是最近的。”又用藍色，“這一塊是七爺的。”再用黑色，“這兩塊是大爺的，大爺因手裏有明相的那個宅子，自己就沒買幾塊地。”又用杏紅，“這兩塊是十爺的，跟咱們爺的地界倒是在一起。”

真真看着已經被畫得五顏六色的小湯山地圖，嘆道：“這上下也沒留甚麽空地兒啦。”雅齊布就笑，小湯山海拔并不高，說是圈起來不少，但也就是靠行宮附近，遠一點的地方還都是空地，山腳那一圈也多是空地。

算了算，倒是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買的地比其他幾個兄弟多。不過想着四阿哥多半要留兩塊地以後分給十三、十四兩個弟弟，所以他真正自留的地皮還不如他家八弟、九弟兩個的多了。

真真就暗笑，果然這倆兄弟是挺懂圈地皮的。

阿九也有塊地皮跟八阿哥的一塊地連在一起，實際上那塊地皮距離皇上行宮也很近，且是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的幾塊地皮都相距不遠。

這兄弟幾個還真是有意思。

“四阿哥的宅子動工沒有？”

雅齊布回說已經有塊地開始動土了。那塊地原本就是個前朝宦官的私宅，只是年久失修，已經破敗得不成樣子，泉眼兒也枯竭了，少不得大興土木一番。旁邊八阿哥的地皮，則是一塊空地，也是有個天然的泉眼兒，只是也枯竭了。雅齊布道：“幸而四爺府上請了工匠來看，說這個泉眼兒只要疏通好了，仍然是有水的。德克濟克還問過我，說要不要一齊建了，正好工匠材料都是現成的。爺臨走的時候，說要問大小姐的意思，大小姐說何時修建，就何時開工。”

真真問：“那邊是不是阿九跟小十的地皮？”

雅齊布忍住笑，“正是。”

這五塊地皮在地圖上呈一個“十”字形，十字這一豎的上下兩塊是十阿哥的，八阿哥在一橫的左邊，九阿哥在一橫的右邊，恰恰将四阿哥的這個宅子圍在十字架的中心。

真真點着地圖，“你看，四爺的這個宅子位置多好！”

雅齊布本來從沒注意，這樣在地圖上用彩筆圈圈點點出來，才發覺奧妙。思忖一番，才道：“四爺自己也沒想到罷。畢竟幾位爺們買哪塊地皮，四爺也不能事先知道。”

“你去跟九爺十爺說一聲，就說是八爺的意思，讓阿九把他那塊地賣給四爺，讓小十把他下面這塊地讓給八阿哥，蓋宅子的時候，先別管下面這塊，只蓋這一塊。我瞧這塊地風水好，泉眼兒也好，蓋好了我是要經常來泡溫泉的。”

雅齊布應了。

他們幾個站在這邊空地上說話，極是顯眼，一旁四爺地皮上的監工見着他們，忙過來，笑着給雅齊布打了千，“給雅大爺請安。”卻看了看真真，不敢說話。

雅齊布道：“這是我們府上的大小姐。”

那人也就麻溜打千，“小的給大小姐請安。”大小姐不是滿人，也不是他們主子，他們是用不着自稱“奴才”的。

“這是四爺的奶弟弟讷爾特。”這讷爾特是內務府包衣，年紀也不大，只有十五、六歲樣子。雅齊布又道：“四爺府上的二管家海保，是四爺的奶兄，他們兩個是親兄弟。”

真真打量他一番，“原來是海管家的弟弟，瞧着也不錯。”一副老氣橫秋的口氣，說的雅齊布和讷爾特都笑了，讷爾特還特誇張的謝了大小姐誇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