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張钰
賀乘這學期第三次被老媽拉去參加宴會,從一大早就開始準備,賀延親自按着他記名單,簡直要命。
景繁在學校裏也沒有很好過,早上數學小測,失眠一夜的腦子就像一團漿糊,昏昏沉沉,被函數、幾何折磨得不輕。
之前出櫃的事情說對她沒影響是假的,老媽的電話更是火上澆油,她這兩天都沒睡好覺,心情和狀态都差到不行。
偏偏還沒處發洩。
下午最後一節自習,數學小測的答題卡掃完發下來,景繁的被衆人傳閱,教室裏一片哀嚎。
“我完了,選擇題五個和景神不一樣……”
“這道題怎麽會這樣啊,x不是大于零?”
“你在懷疑景神的答案嗎?”
“不,我是在懷疑自己的腦子!我正努力地想要證明自己的智商有某種不可彌補的缺陷……”
“別證明了,腦殘不給發證的。”
“啊……既生我,何生數!”
景繁對這場景無感,但還是安靜而美好地看着,宛如喧嚣中的一抹離世之光。
假得可以。她在心裏評價自己。
周宇他們幾個男生打開後門溜去籃球館打球,教室裏短暫地安靜了一會。景繁的桌前慢慢聚集了一群人,聽她講題。
“那個,找一下你們班景繁,你們班主任讓她去東邊高一教學樓的複印室取數學卷子。”隔壁班的數學課代表扒在前門門框,探頭說。
被圍在人群裏的感覺憋悶至極,只覺得太陽穴在跳動着疼,這一句真是救了命,景繁朝周圍一圈的人抱歉地笑笑,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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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中是所老學校,建校至今已有六十餘年,雖然這些年一次次擴建,但依然保留着幾棟老建築,那所高一教學樓就是其中之一。
爬山虎的葉子在夏天瘋長,幾乎遮住了所有的窗戶,等開學還得好好收拾一番。這棟樓兩側都是教室,走廊被夾在中間,狹長,陰暗。聲控燈早就不受控制了,整個樓就是拿個手機就能拍鬼片的地方,所以假期的時候,這棟樓幾乎沒人來。
複印室在三樓,景繁一路走上去,一個人都沒有。
而剛到三樓樓梯口拐彎處,景繁就聽到一陣腳步聲,直奔她而來,還沒來得及反應,她整個人就被一股大力撞了一下,走廊裏燈光昏暗,根本還沒看清人,手腳就被人制住,不過眨眼功夫,她就被推進了旁邊的廁所裏,鎖進了最靠門的隔間。
她踉跄着靠住了牆,整個人都有些懵,這怎麽回事?
廁所的燈猛的打開,刺得她閉緊了眼睛,再睜開時,眉間凝了一股戾氣。
有人故意引她來的。
教室裏,數學課代表楊浩突然一拍桌子,站起來就往外跑。
“他怎麽了?”前面的人轉過頭問。
“我……不知道啊,被數學成績刺激到了?”楊浩同桌同樣懵逼地看着他的背影。
楊浩飛跑出教室,直奔老師辦公室,氣喘籲籲地喊了聲報告,推開門發現一個人都沒有,今天周三,下午自習全體教師開會。
他立刻轉身,沖到二班教室門口,“你們班數學課代表呢?”
“這呢,怎麽了?”剛剛來找人的男生站起來,一臉迷茫地看過去。
楊浩調整了一下呼吸,開口問,“我們數學老師讓你找景神的?”
“啊?不是啊,”男生回答,“我上樓的時候遇見一個女生……”
“誰!”楊浩皺着眉打斷他。
男生被他渾身的怒氣吓到了,趕緊開始回憶,“額……好像是,是八班那個……長頭發的,瓜子臉,臉特別白的……叫……”
“艹!”楊浩沒繼續聽下去,直接轉身,朝籃球館跑去。
周宇正在籃球框下熱身,旁邊的人還在抱怨今天賀乘不在,他們極有可能贏不了三班。
楊浩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一把抓住周宇的胳膊,差點把人推倒。
“我艹楊浩你幹嘛,告白啊,老子不攪基,你放開!”周宇以為他要上場,一把打開他的手,玩笑到。
“不是……”楊浩站直,咽了口口水,“景神,出事兒了!”
“什麽!”旁邊的人聽這話都停下了動作,一群平均身高一米八往上的男生齊齊看過來。
“剛你們走了之後,二班有人來找景神去高一樓複印室拿卷子,我們當時忙着算最後一道大題,我就覺得有點奇怪,但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走了一會我才想起來,”他握緊拳頭,“我們剛剛考完數學小測,哪來的卷子,而且今天周三,老師最後一節課根本不在,我去找二班那人,他說不是老師親自跟他說的,聽他描述,估計是八班那個張钰!我昨天就聽見她們那一夥裏的一個女生說什麽今天乘哥不在……”
“那還廢話!”周宇聽到這,把球一扔,朝後面甩了個眼神,“走!那女的敢動景神,怕是活膩了!”
張钰和賀乘的事他們是知道的,兩年死纏爛打,賀乘正眼都沒給她一個。這人除了長得還行,別的地方是沒一點能看的上眼的,八班亂成現在的樣子,她算是一大功臣了,抽煙喝酒打架混社會,全有她。
景繁聽到外面張钰的聲音,就把事兒理得差不多了。張钰一直看她不爽,在賀乘面前都沒掩飾過,只是賀乘一直護着她,張钰不好動手。今天賀乘請假,老師又開例會,她是抓着機會了。
心裏的焦躁已經忍不住,但她還在等。
等到……
張钰和幾個小跟班一起走了進去,她手裏夾着煙,靠在景繁那間對面的隔間門上,一個女生端着一盆水站在她旁邊,面前放着一把椅子。
“景繁,”張钰開口,“想知道你為什麽在這裏嗎?”
這語氣讓景繁覺得一陣惡心。
“就是看不慣你清高的樣子,惡心透了,”張钰吐了煙頭,從女生手裏接過那盆水,“今天就是給你一個警告,身為一個惡心的同性戀,你就給老娘離賀乘遠點!”
惡心的同性戀。
景繁閉上眼睛,緩緩吐出一口氣,然後……
周宇和楊浩他們匆匆趕到三樓,剛想往複印室去,就聽見身後傳來“砰”的一聲響,接着是水盆落地的聲音。
“我擦……”他硬生生改了方向,“這邊!”
景神今天有一點事,張钰那女的就完蛋……
“景……景神?”
八個男生站在女生廁所門口,看着眼前的一幕,只覺得頭皮一陣酥麻。
景繁敞着校服,袖子撸到手肘,還包着紗布的右手正抓着張钰的衣領,将人壓在隔間門上,眼神裏的兇狠有如實質,她身後,是一扇勉勉強強歪斜着挂在門框上的隔間門。
整個畫面帶來的沖擊力和壓迫感讓這一群一米八的漢子大氣都不敢出。
張钰也是一樣,她根本不知道景繁是怎麽一腳踹開門,又是怎麽一把掀翻水盆潑她一身的,她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被攥着衣領壓在門板上了。
她驚恐地看着眼前的人,景繁眼裏的冷意像一把刀,随時可能落到她身上。周宇的聲音響起,她以為景繁會放手,而景繁只是小幅度移動目光看了他們一眼,就又盯住了她。
景繁右手的傷還沒好全,但一點兒都不妨礙她制住張钰,她左手緩緩撫上對方的臉,看着她的眼睛,一點一點靠近。張钰閉緊了眼睛,身體在發抖。
但景繁并沒停,她湊到張钰耳邊,聲音不大,卻足夠在場的每個人聽見,“有人說,不作死就不會死。”她輕笑一聲,張钰随之劇烈的顫抖了一下。“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偏偏就撞上來,你說你運氣是不是太差,嗯?”
“你……放開我!”張钰掙紮,但景繁猛的一用力,她的肩膀就重新撞到背後的門上,生疼。
“別動。”景繁退開一步看着她,“對自己的臉很有自信?我告訴你,就你這種貨色,賀乘他媽連甩支票都懶得動一下手,別一天淨做夢。人,要活在現實裏,”她食指挑起張钰的下巴,靠近,“知不知道?”
張钰張着嘴,臉漲紅,卻說不出話來。
“你剛說的話,我原句奉回,”她嘴角揚起一個弧度,“以後別再纏着賀乘,聽見沒,嗯?”
張钰沒說話。
“問你話,聽見沒!”景繁吼出聲,旁邊甚至有女生被吓到哽咽的聲音。
周宇只覺得一陣寒氣從腳底一路沖到頭皮,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聽……聽見了……”張钰的聲音都帶了些哭腔。
“行。”景繁放開她,退後兩步,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冷冷掃了一眼對面的四五個女生,“滾。”
張钰趕緊站起來,拉着旁邊一個人的手,踉跄着往出跑。
周宇他們站在原地宛若石像,張钰擡頭看了他一眼,他才趕緊讓開了路。
“那個……景神……”他戰戰兢兢開口。
景繁一身壓迫感還沒收起來,她看着周宇,沒說話。
“哦,我們,我們什麽都沒看到!是吧,你們,跑這來幹嘛,走走走,回去打球去!”說着攬住一個男生的肩膀,轉身。
景繁幾步走到門口,幾個人的步子瞬間停下。
景繁裝作沒看到他們的局促,“謝謝。”
“沒沒沒,沒事兒,她們敢欺負咱們班的人,還是欺負景神你,怎麽能忍?”
景繁低着頭,他們看不到她的表情,等她再擡頭時,已經是那個溫柔美麗的學神了。
“還是謝謝你們,今天的事情別往外說。”她眼神清亮,讓周宇覺得剛剛可能只是學神暫時走火入魔之後的姿态。“幫我跟老師請個假,就說我頭疼晚自習不來了,麻煩了。”
“哦……好。”周宇愣愣地點了點頭。
看着景繁轉身進了樓道,體委迷茫的開口,“周宇……我是不是……我為什麽在這?”
周宇轉頭看他一眼,沉默了許久,“說實話,我現在有點站不穩。”
“景神之前在教室發脾氣那回我以為就是她的極限了,沒想到,景神根本不是我們知道的那個景神啊!”楊浩感嘆道。
“還說!”周宇在他胳膊上打了一拳在,“都怪你多事!”
“啊?”楊浩一臉無辜,“我怎麽知道……”
“總之,”周宇打斷他,對幾人說,“今天的事,一個字都不能說出去,景神,永遠是我們的景神,不管她是學神,還是大佬。”
幾人連連點頭。
景繁走到校門是放學的景鈴聲剛好響起來,她跟門衛大爺打了個招呼,走了出去,邊走邊給賀乘發了條消息。
景繁:找時間安慰一下你的小弟們,可能被我吓着了。
賀乘回的很快:你幹嘛了?
景繁:張钰找我麻煩,我動手了
賀乘:沒受傷吧?
景繁:你覺得?
她雖然沒正經打過架,但卻是正兒八經學過散打的,家裏人都忙,在她還小的時老媽就提出女孩子一定要能保護自己的理念,從沒想過把女兒養成個一碰就壞的花瓶。
只是她的外表實在太有欺騙性了。
賀乘:好吧。放心,他們不會說出去的
景繁:嗯
作者有話要說:
打一架,出出氣,景神最近可憋屈了
上一章結尾的營養液感謝有點遲了,重新來一次嘿嘿感謝在2020-02-23 23:19:28~2020-03-01 21:20:1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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