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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湖邊直躺到日暮時分,見夕陽夕下了雪夙這才想起今日是半月一日的家宴,若是去遲定又要被幾位兄長借由斥責,于是便同炢琰道:“今日是洞府半月一次的家宴,你暫時就別走了,父親前幾日還念起你,說是許久不見有些話要同你說。”
炢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花葉,不解道:“青矍伯伯?你可知是什麽事?”
“不知道。”
“也罷,待會見了便知,咱快些去吧,你不是說你們狻猊洞府的家宴熱鬧得很嗎,這麽些年都未見過,今日且讓我好好見識一下到底是怎麽個熱鬧法。”說罷,便徑自往山中走去。
山中已亮起通天火光,伴随着群獸的歡呼雀躍聲,還未親身感受便覺熱鬧非凡,不覺間已便加快了腳步。
待到了洞府前,十幾個幼小的狻猊正圍着篝火一前一後發出稚嫩的嘶吼,外側的則翻滾在地模樣很是有趣。再離得遠些,有正在相互撕咬着的可都沒下重口,與其說是在打架倒不如說是在玩樂,炢琰見其景不覺揚起了嘴角,這狻猊一族果然與其它種族不同,玩樂時也是這般狂野。
想是雪夙從小在這兒長大,行為舉止與他們如出一轍,動不動便要張口咬人。
正看得入神時,青矍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三太子也來了,快同我前去入座,今日家宴,自當好好招待一番。”
炢琰拱手道:“青矍伯伯盛情,那小侄今日便厚顏叨擾一回了。”
雪夙則恭敬道了聲:“父親。”
青矍望了他一眼并沒說什麽,待将兩人領去宴座前,這才斥責道:“家宴你也能來遲,今日我見三太子在便不責罰你,如若再犯,定不饒你。”
“父親教訓得是,孩兒自當謹記,不敢再犯。”
炢琰心裏清楚得很,青矍此刻無非就是做做樣子,宴席兩側坐着的分別是族中老者與他的六個兒子,若是對雪夙太過放縱,怕是衆人都要心生不滿。
青矍讓炢琰與他同座,雪夙則同六個兄長坐在一起。
在座都知他是天庭的三太子,雖說身份尊貴的很,可平日在麻羅山見了誰都是笑臉相迎,族裏的小輩們見他來了也都喜歡圍着他,張口閉口的都是問天界如何如何,炑琰向來都耐心十足為他們解惑,更說若是有機會定會帶他們去天庭看看。
雪夙因方才吃了太多魚,這會兒見滿桌子的甘肥濃脂再也提不起半點食欲,只喝了半壺果漿。此時見炑琰正被幾只小狻猊圍着,不知何故心裏竟竄起一股無名火。
待衆人散得差不多了炢琰也是酒過半酣,走起路來不免有此晃蕩,行至青矍身前:“今日得以盡興,還要多謝伯伯款待。”
青矍與玉帝歲數相當,看相貌卻要比玉帝年輕許多,這青矍不僅妖法在七界中為翹楚,相貌也非一般人能及,若說鸾磬豔絕衆仙,青矍則是豔絕衆妖,饒是以姿色為傲的狐族也要在他面前自慚形穢。
想是也喝多了些,青矍臉色緋紅被火光一照更顯妖冶,未語先笑神态甚是撩人,他同炢琰道:“殿下幾時回天庭?能否為我帶一物給陛下?”
“伯伯吩咐便是。”
這便将手伸于衣袖之中摸索起來,不一會兒便掏出一個獸的頭骨。炢琰雙手接過,觀摩一陣卻看不出此骨出于何族類,雖是好奇但也不敢多問,這是妖王與玉帝之間的事情,何需他一個小輩知道,放于袖中:“若此事急,我自當現在就回天庭,若是不急,可否讓小侄多留幾日,許久都未來找過雪夙了,想同他再玩幾日。”
青矍道:“倒也不急,你多留幾日也無妨。”
炢琰想起五日後的丹元大會,知道這位妖王也受了邀,便問:“丹元大會之日,伯伯是否會帶雪夙前去?”只因想到雪夙從未去過天庭,好些有趣的事都是由他口頭告知,若是真能帶他去瞧上一瞧,自然比什麽都好。
青矍道:“我本就有此意,何況天尊先前已派仙童告知于我,必定要我帶雪夙前去。令我不解的是……區區一個雪夙怎的會讓太上老君上心,莫非是殿下你說了什麽?”
既然被識破了自然也就沒什麽可瞞的,炑琰如實道:“雪夙是何族類至今未解,太上老君于天庭已逾萬年自是見多識廣,屆時讓他見見能解了此惑也說不定。”
雪夙坐着正覺有些無聊,見兩人聊着便湊了過來。
青矍伸手撫了撫兒子雪白的腦袋,眼底頗有些寵溺之色:“就怕雪夙得知了自己身世便會離我而去,若真是這樣還不如不知道的好。”
雪夙仰頭,滿臉赤誠:“父親何出此言,雪夙雖非您親生可幾百年來已将你看作親生父親,哪怕今後得知父母是誰,也定不會離您左右。”
聽完青矍便大笑出聲,似對他的回答滿意的很,然而炢琰心裏卻清楚的很,心性純真的雪夙只不過是将青矍當作此生追逐的目标,如若真有一日能夠戰勝他,兩人的父子情義估計也該煙消雲散了。
三人于洞前又聊了一會兒,直到鬥輪參橫了才回了洞中,炢琰酒還未醒,只得倚靠着雪夙向他的房間走去。
說是房間其實就是個山洞,裏面連張床都沒有,正中央有塊大石上頭鋪着白色虎皮,這便是雪夙平日就寝的床榻。石壁上懸挂着許多獸類頭骨,也有狻猊一族的,想必都是些不知斤兩的挑戰者。
狻猊一族有個極為殘忍的傳統,發起挑戰的一方若是戰敗了便可任對方随意處置,若是贏了卻不能随意處置對方,除非下次由對方發起挑戰再敗了才可。早在幾年前,雪夙的戰鬥力便只在青矍之下,狻猊一族說他第二無人敢言,前來挑戰者往往在較量中已經死去,又哪裏還等得及由他處置。族中長者都說他天性殘暴,言下之意是想讓青矍将他逐出麻羅山,可青矍卻次次護他,只做做樣子教訓幾聲,讓他下次別再失了分寸。
雪夙每回都恭敬的答應,卻每回都失了分寸。
将半醉的人扔在石床上,脫了他腳上的靴子後自己也翻身上榻,随即又變回一身雪白絨毛的獸形,好在這“床”夠大,一仙一獸同睡倒也不覺得擠。半醉的人四下摸索一陣,不多時便摸到一個柔軟溫暖的身體,只聽見他咕哝一聲,立時就上下其手的将雪夙抱了個嚴實。
此處不比他居住的府邸,洞內常年陰暗逼仄比星日宮自然要冷上許多,雪夙這一身絨毛可比被子暖和多了。
翌日醒來,炢琰先是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并借着洞內微弱的光線看見手腕上有兩排牙印,他笑着将雪夙推醒:“昨日那麽多魚是不是沒讓你吃飽,都做着夢呢還拿我胳膊當羊腿啃。”說完又覺心驚,若這家夥當真下嘴去咬,怕是這胳膊也要沒了。
雪夙半睜着惺忪的睡眼:“就你那胳膊全是骨頭,當我願意咬?”
炢琰被說得臉一紅,忙翻身下榻将靴子穿好,探頭望了望天色:“這都下午了,還想睡到什麽時候?”
“這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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