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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易的閃避根本不能使他免于傷害。沉香見楊戬向東邊去了,迅速地往後掃了一眼——哪吒正要追上去——嘴上高聲叫道“楊戬出招”,一邊急追而去。哪吒見狀反而愣了一下,最後恨恨地拄了槍站在了遠處。

拼死拼活,也就是說說而已。哪吒本性重情重義,是無法真的對楊戬下重手的。但既然沉香與楊戬有深仇大恨,還不如讓他們倆算算清楚,自己再拿利息便是。

楊戬從北邙山後山繞了一圈,最終還是回到了鐘隐洞中。沉香進來時,他躺在床上痛得時而痙攣。

“……書架上有個盒子,”他無力地說,“你拿去……給李靖……”

沉香拿了那錦盒,打開一看,裏面是一顆赤紅剔透的丹藥,一看就不是凡物,恐怕連太上老君的仙丹都要被它比下去。他狐疑地看了楊戬一眼,把錦盒收入袖中:“你……只是為了讓我賣李靖和哪吒一個人情?”

楊戬閉着眼睛朝裏躺着,臉色看來平靜,緊緊抓着胸口衣物的手卻明顯暴露了他的痛楚:“李靖也是肉身成聖。你別忘了向他讨血便是。”尾音猛然一促,他又痛得緊了,片刻之後,話也說不出來,只能躺在冷玉床上全身僵冷、不住嘶喘。

沉香眼底微微起了波瀾。他的母親,果然還是對不起他的……不管他有多麽惡毒,他對她總是……

“我爹也沒投胎,更沒進什麽畜生道,是不是?”

楊戬沒有說話。他實在已經沒力氣說話了。

“你這麽疼我娘……卻為什麽不肯對我好些?為什麽要那樣追殺我,恨不得我死?”他的手輕輕地撫上舅舅的臉,聲音飄渺又陌生。楊戬下意識地別開臉去,然而視野再度清晰起來的時候,洞裏已經沒有沉香的影子了——他早已走了不知多久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樓主的室友在看新聞,念道:鴨肉降價,價格要在鴨毛上要回來。羽絨服、羽絨被甚至羽毛球等等都要漲價。我問:羽毛球是神馬?室友盯着我看。我問:到底是神馬?室友:網球。我:……!!!我想到的是鴨毛做成的足球大小的東西- -|||

第○九回·為哪般,誰可知個中悲歡

“出來吧,”楊戬一手按着絞痛不已的上腹,奮力坐起身來,“你難道……不怕黑麽。”

逆天鷹不耐地一把将旁側的小狐貍推了出去,力道大得完全不知收斂。小玉踉跄了一步,險些跌倒在地,好容易站穩了,才低着頭慢慢挪到楊戬面前:“你……你沒事吧?”

聽她這樣問,十有八丿九她還沒想起來。楊戬暗暗松了口氣,面無表情地問:“你躲在那裏幹什麽?聽見了什麽?”

小玉用力地搖了搖頭。她覺得迷迷瞪瞪的,仿佛知道了很多,又仿佛什麽也沒有聽見。這一切是有多麽不可思議,楊戬驀然變成了一個這般有血性的人,而沉香,那個在她面前也從未說過一個“愛”字的沉香……他竟然說,他喜歡他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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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寧可什麽也不知曉。所以她雙手捂着耳朵,拼命地搖頭:“我什麽也不知道,我只是……我睡着了,那都是做夢,都是做夢!”

累極一般,楊戬深深嘆息。可是心上壓着的重量不但沒有減少,那擔子反而越來越沉了。他支撐着床沿慢慢站起身,剛走了一步,人就往前一沖,險些栽下地去。他竭力穩住了身子,對身側的逆天鷹擺了擺手,道:“無妨。”又緩緩向小玉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被幾柄劍刺在胸口,痛不欲生。他的手輕柔地覆上小玉的黑發,低聲道:“你生性善良,讓你聽去了那些話,無異于……你相信沉香嗎?我說他……他只是理不清自己的感覺而胡說八道,你信嗎?”

小玉瞪大眼睛看着楊戬,仿佛不認識他一樣。是的,她一直都不認識楊戬,他們以往的每一次相見,都以無休止的争鬥作為結尾。她以為這個男人永遠都睥睨天下、傲慢難馴,她從未想過他竟然會用如此溫柔的語氣,給她安慰。

原來他心裏也有情,也會疼惜妹妹、幫助外甥。

楊戬身上有如萬劍穿過一般劇痛無比,額上冷汗細密,臉上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可是他看起來竟然十分平靜,不僅沒有絲毫痛楚煎熬的表情,連聲線都穩穩當當,仿佛他還是五十年前那個傲視三界的二郎真君、司法天神。以前她聽見“司法天神”這四個字,總是逼迫自己去恨他,但事實上,她又有什麽恨他的理由?

她沒有。她那麽“恨”他,只是為了沉香。沉香恨他,所以她也“恨”他。可是今天,她卻從昔日的司法天神身上,從他波瀾不驚的目光裏,找到了久違的溫暖和安定——大概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現在的眼神,有多溫柔。

“我相信他……我也相信你,”小玉慢慢放下了捂着耳朵的雙手,卻是淚如雨下,“可是,可是我已經分不清你是好人還是壞人了……”

這傻孩子……好人壞人,世上又何來的這麽鮮明的分界線呢。楊戬拍了拍她的腦袋,慢慢回轉身去勉強走了幾步,一個趔趄跌坐在床上。他一手緊緊抓着床沿,用力到身子顫抖,指節泛起虛弱的青白色。逆天鷹皺眉道:“你剛才給沉香的到底是什麽東西?要真是療傷聖藥,你怎麽不自己留着?”

楊戬有些責怪地看一眼逆天鷹,話卻明顯是對小玉說的:“你快回去吧。你婆婆她一個人……沉香會不放心。”

小玉看着他:“可是你……”

“回去吧,”楊戬道,“在你弄清我是好人……還是壞人之前,……不要接近我。”

這孩子,再對她裝也沒什麽意思了。好在她知道的還不夠多,否則……

“你說清楚,那到底是什麽東西?”等小玉走了,逆天鷹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你又在算計些什麽?”

“……我還能算計些什麽,都到這地步了。”楊戬的話裏頗有些英雄氣短的味道,可是經他這麽一說出來,偏又多了幾分嘲弄挖苦他人的意味,“那只是一顆五濁珠而已。”

“五濁珠?!你說那是五濁珠?!”

無力地擡眼掃過逆天鷹那張驀然放大的臉,楊戬疲憊地合上眼,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緊接着,完全不出所料地,他被逆天鷹抓着衣領,整個提了起來:“楊戬,你真是不想活了!你知道我傷他多重嗎?你給他吃用你的血澆過的五濁珠,他的傷全都要報應在你身上!……我說過這次你要是沒得到好處,我今後就再也不會為你做任何事,我逆天鷹說到做到!”

楊戬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連掙紮一下的力氣都沒有。方才他勉強起身安撫小玉,已經痛得冷汗浸透衣衫,現在更是冷汗涔涔不斷。然而他卻笑了:“你既然知道我,就該明白,我楊戬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還有,”他費力地擡起手來,動作迅速地由緩轉疾,掐中了逆天鷹的脖子,手上用力猛然将他摔到岩壁上,“……你實在是太放肆了。”

後背重重地撞上凹凸不平的岩壁,逆天鷹摔倒在地,眼前昏沉沉的一片,過了好一陣子才漸漸清晰。他看見楊戬也摔在地上,背靠冷玉床坐着,雙目緊閉,毫無生氣,好像已經昏過去了。

他忽然覺得這實在是太好笑了。于是他便真的笑起來。笑完了,他坐在昏暗的燭光之中,細細打量他的主人。他的主人啊……曾經是那麽強勢的一個人,現在卻要落到這般地步。五濁珠的效力來得慢,也許他現在只是在等着那一刻吧。

可是楊戬他如今這樣,真的還能熬過這一劫麽?不知不覺間,逆天鷹走近探了探體溫,冷得像冰。他不耐地皺緊了眉,終于還是張開翅膀飛了出去,從外頭撿了些稻草回來,鋪在地上,把楊戬抱上去休息。冷玉床實在是太涼了,他不能任由他再這麽糟踐自己的身體。

拿了薄衾為楊戬蓋上,逆天鷹方才起身,想要回到屬于自己的黑暗中去。恍惚間卻聽見身後傳來低弱的一聲感謝。

……

沉香帶着五濁珠上到托塔天王府,便看見好幾個仙醫進進出出,不時私下議論着。沉香上前問道:“各位仙醫,在下劉沉香。李天王的傷勢如何了,可否告知一二?”

仙醫們又交頭接耳了一陣,其中一個羽扇綸巾、白袍長須的男子站了出來,向沉香施禮道:“原是三聖母之子。我乃華佗。”

“竟是華神醫。”沉香回了一禮。

“過獎。”華佗道,“李天王傷勢不輕,那畜生出手極狠,險些連李天王的心髒都奪去了。如今李天王雖然僥幸逃過一劫,但失血過多、傷口過深,又重傷元神,恐怕……恐怕無力回天。除非能請動女娲前來救命,否則……”

“女娲?華神醫,我娘的寶蓮燈是女娲娘娘賜的,它可以救李天王麽?”不知為何,沉香就是下意識地不想用楊戬給他的丹藥。他雖然相信楊戬不會害母親,卻不能保證楊戬不在李靖的救命丹藥上做手腳。楊戬和李靖八百年宿敵,他難道真的會這麽輕易就把療傷聖藥給他?

華佗搖頭道:“恐怕不成。李天王傷在魂魄,若是……若是以五十年前司法天神的法力,當能相救。然而現在的天庭,并沒有可與司法天神相媲美的人物存在。”

“……就連寶蓮燈也不行?”

華佗嘆道:“怕是不行。”

沉香抿了抿唇,還是将那錦盒取了出來,遞給華佗:“既然如此,有勞華神醫幫忙看看,這是什麽靈藥?能否救李天王性命?”

華佗接過,打開端詳,卻看不出這丹藥是何來歷,只覺不凡;便又交給同伴細看。然而幾個神醫湊在一起左看右看,卻都沒得出個結論來,只是頻頻搖頭。

——這也不奇怪。五濁珠這種東西,的确不是用來作藥物的。再者,谛聽的淚水,世上又能有幾人有幸見過呢。

華佗把錦盒遞換給他,略略尴尬地道了句“孤陋寡聞”,便不再說什麽了。沉香死盯着錦盒中赤紅的丹藥,不知怎的,這東西竟是越看越紅得詭異,越看越妖豔——那種紅色,簡直像是鮮血的顏色……

這時,偏院內忽然傳來一聲恸哭。“李夫人!”沉香趕忙向裏跑去,只見金吒、木吒兩兄弟皆在卧房門口,面色晦暗且凝重,卻沒有哪吒。他們看見沉香來了,卻仿佛沒有看見,臉上的表情完全是木然呆滞的。下人們忙進忙出,他一個外人闖進房裏也沒人攔着他。

滿身滿床的血。李靖已經奄奄一息了。

沉香又看一眼手中的五濁珠。罷了,事到如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此時此刻他已經全然忘了自己送藥的最終目的是複活父親,他滿腦子都只有一個概念。

他不能讓李靖死,不能讓哪吒他們也失去父親,不能眼看着李夫人和李靖就此陰陽相隔。

血一般豔紅的五濁珠緩緩送入李靖口中,溫和的法力助他化了藥。在等待李靖醒來的一刻鐘內,沉香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可是當李靖真的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心上卻仿佛被鐵錘猛擊了一下,那種劇痛,令他一生難忘——

北邙山鐘隐洞內,楊戬側躺在稻草上的身體忽然間一陣戰栗,随即便慢慢慢慢地蜷縮起來,震顫不已。唇上血色盡褪,幹裂出血。被他用手緊緊捂住的地方,正不斷湧出血來,從指縫中,彙成汩汩細流,沿着沙石鋪就的地面,細細密密地流淌、滲透。

像一只絕望的手。誰也不知它要伸向何方求救。

楊戬求什麽?楊戬不求什麽!楊戬這一輩子活了三千多歲,最後悔的就是沒能教會楊婵那些該學的東西。而今他竭力扶持沉香上天做官,為沉香化解矛盾培養勢力,并且要通過五濁珠把李靖捏在手心裏……這都是為了沉香,也是為了他自己。

他是自私的。今天所吃的苦,如果沒有等價交換,他絕不可能任由他人在他身上得到好處。

“楊戬……”逆天鷹知道是時候了,企圖喊他的名字以轉移他的注意力,好減輕些痛苦。但是楊戬已經什麽也聽不見了,睜開眼睛也什麽都看不見。他只知道痛,和冷。指間流出來的液體仿佛不是他的,但是他還能感覺到莫名的燙手。

他伏在地上呻丿吟了一聲,只是一聲,便又緊緊地抿住了唇。蒼白的唇線上,幾縷血絲分外醒目。

一記手刀劈在他頸後,那只手的主人甚至根本沒有出太大力氣。楊戬顫抖不已的身體卻忽然定格。他的目光還是空落落的不知放在哪裏,他仿佛看見了什麽,但其實他根本什麽也沒有看見。逆天鷹伸出手去,覆上他的眼睛。一片愈加沉重的黑暗襲來,他終于緩緩閉上眼,頹然昏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霸王啊親~~~乃們不能剝奪我看評論的樂趣啊咬手絹……

第一十回·人已非,三千年父子重逢

連續三個多月,沉香都沒有來過北邙山一次。來往于天地間總需要時間,這對楊戬來說反而是個療傷的好機會。如果可以,他絕不會告訴他自己為達目的付出了多大代價,他不要沉香為此愧疚,更不想被自己的外甥同情。

經由五濁珠這一劫,楊戬傷上加傷,卻意外地開始給自己療傷,還要求逆天鷹回昆侖去采藥。逆天鷹是第一次這麽明确地感覺到,楊戬想活,他是真的想活。

雖然不知道他對他自己的态度為何轉變得如此之快,但這總歸是件好事。人要是連一點活下去的理由都找不到,那才是真正的可悲。

逆天鷹所造成的傷勢終是不能與開天神斧相比。開天神斧留下的傷口,楊戬不是不想醫治,而是無能為力;而逆天鷹雖是異獸,法力畢竟不及楊戬。兩個月之後,楊戬大致恢複如初,除了元神的傷還需要調養之外,其他已經無礙。由此也可以想象,如果當年接下開天神斧的是李靖,他恐怕早就已經魂飛魄散,再也救不回來了。

鐘隐洞地處北邙山北部,終年陰濕,鮮有陽光;又因為地勢險峻、野獸精怪頗多,很少有凡人在此出入。然而這天快要入夜的時候,楊戬卻突然聽見結界外面傳來了一陣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和喘息聲,聽他們的對話,似乎是一對父子。

毫無疑問,那是兩個凡人,不小心闖進洞裏來了。

好在這裏有結界,他們不能察覺裏面有人。正值黃梅季節,連着下了好幾天的雨,楊戬躺在床上只覺得全身酸痛,渾身骨架都快散了一般。聽着外面那對父子有一句沒一句,或擔憂或玩笑的話語,他慢慢地側過身去,不想聽,想睡。

“……吵死人了!”逆天鷹本不覺得有什麽,但看見楊戬這個舉動,脫口吼了一聲,就要出去趕人。楊戬恹恹的沒什麽精神,只說:“天黑了,山中有野獸,讓他們避一晚罷。”

半晌,孩子大概困了,但還是纏着父親講故事給他聽。父親的笑聲中滿是寵溺:“你呀,又想聽北邙神仙的故事了吧?”

接着父親就講了那個故事。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不過就是五十年前。楊戬朝裏躺着,一字不落全聽在耳裏,卻不知道為什麽,心口有些發疼。

“那個神仙……最後怎麽樣了呢……”孩子的聲音已經被倦意填滿,卻還是強打着精神想問一個結局。父親低低笑了一下,說:“最後……你希望最後是怎樣呢?”

“我要神仙出來。神仙不是壞人,我喜歡神仙……”他喃喃地說着,聲音越來越低。他終于睡着了。

故事的結局,無人知曉。

楊戬忽然以手掩口,輕輕咳了兩聲。咳過之後,仿佛累極了似的,很快便睡去了。逆天鷹坐在桃木桌邊,就着黯淡的天光凝視床上那模糊的背影,耳邊只聽得見洞外淅瀝的雨聲,斷斷續續,奄奄一息。

第二天一大早,父子倆就啓程走了。楊戬甚至沒有察覺到他們是什麽時候走的,他醒來時,天又下起雨來,風也一陣緊似一陣。逆天鷹看着楊戬體內真氣行過三周天,額上沁出汗來,便動手打了盆水來給他擦身。楊戬習慣了逆天鷹這種別扭脾氣,在別人面前他絕對不會幫楊戬一個字,但事實上,他還是十分忠誠可靠的。兩人相處了這麽久,總算不像最初時一樣大打出手,互有怨怼。

楊戬換了身內衫,躺下來休息。燭火飄飄搖搖,楊戬的手看來有些荏弱無力,耷拉在床沿上,五指蜷曲,指甲微微地泛着紫色。逆天鷹坐在旁邊,生了一堆火。

忽然間,楊戬身形未動,卻從他身體裏坐起了一個淡色的影子來。逆天鷹皺眉道:“你又要去哪裏!風寒還沒退吧?”

“那對父子有危險,”他起身整了整那件銀綢滾邊的淺色罩衫,“你留在這裏,我去去就來。”

“你去不如我去!”

“若是你去,最後會演變成妖精争奪山頭的鬧劇,”楊戬無不調侃,“解決妖精太麻煩了,還不如我出面一次,叫他們不要在我眼皮底下鬧事。”說完,人已經消失了。

果不出楊戬所料,那父子倆被一只白虎精捉去了,差點就成了白虎的盤中餐。白虎精接到通報,氣勢洶洶地提着大錘開門一看,竟然是個文文弱弱的書生,穿得也斯文貴氣,臉色微微發着白,氣血不足的樣子。但他站在雨裏卻滴水不沾身,孤身一人卻絲毫不輸氣勢。那白虎精也不是傻的,打量了一番就知道來的不是個善類,當即清了清嗓子,毫不含糊地喊道:“來者是哪個山頭哪個洞府,報上名來!”

楊戬根本不理會他們妖精的這一套,無比挑剔地将白虎精打量了一遍,雙手抱胸道:“我聽說你抓了兩個凡人。”

那微微的一側頸啊……白虎精用力咽了口口水:“沒錯!爺爺我吃的凡人多了,你還都要管不成?!”

“我就管那兩個人。據我所知,他們家在邙山下住了三代,也陪了我五十年。他們要死在你手裏,我怕你不夠格。”

楊戬的聲線冷冰冰的,語調又傲慢輕蔑,混在嘩嘩的雨聲中,簡直比雪還涼、比針還厲。白虎精雖然垂涎于眼前美色,卻愈加警惕眼前這個看似孱弱的男人的來歷了。他不敢放大話,只壯着膽子問了句:“要是……要是我不放呢?!”

“不放?”“書生”的眼神變得有些怪異——或許是他覺得這個問題有點莫名其妙,“我還少只坐騎。”

白虎精被他的話驚得一怔,還沒回過神來,耳邊就又響起他涼涼的、不屑的嗓音:“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你好好想一想。”

他的聲線裏仿佛總有種誘人的魅力,促使白虎精真的認真地思考了一遍,究竟是識相點放人好還是和他鬥一次好。不試試他的實力吧,總覺得不甘心;但萬一他比自己厲害,那豈不是自讨苦吃?再說他也不是非要吃那兩個凡人,大不了就是餓一頓,就是比較丢面子。他抓了抓頭發,看一眼楊戬。而楊戬的眼神分明就是在問他,到底面子重要還是命重要。

想了又想,白虎精終于還是服了軟:“那我把人給你,有……有什麽好處嗎?”

楊戬有些不耐,微蹙了眉道:“好處?……你還敢要好處?”他今天沒動手,就已經是給他最大的好處了。這白虎精,真是不懂知足!

聽出楊戬明顯的不悅,白虎精貌似有些委屈了,猶豫着退了一步,讓小的們放人,轉而又問楊戬:“你也住這山上?我怎麽沒見過你?你住在哪個洞府?叫什麽名字?外面雨下這麽大,近來喝杯茶吧!”

楊戬沒理他,很快看見那父子兩人五花大綁地被幾個小妖精帶出來了。他只看了他們身上的繩索一眼,白虎精就一拳拍在了小妖精頭上,厲聲喝道:“發什麽愣!松綁!”擡起頭來又對楊戬笑:“小的們不懂事,你你你別放在心上……”

父親把兒子護在身後,不敢背對那白虎精,慢慢倒退着走到楊戬身邊,才驚恐未定地道了聲“多謝”。楊戬點了點頭,問:“你是來采藥的?”

男子順着楊戬的目光,望一眼身後背着的藥簍,牽了牽嘴角:“聽說鐘隐洞的神仙特別靈……而且洞口生了許多仙草,才想來碰碰運氣。誰知道洞口只有一棵松樹,昨晚在洞裏住了一宿、拜了一宿,也沒見什麽神仙……內人已經病了很多年了,大夫都說救不了了……看來真是救不了了……”

“凡人的大夫都是騙人的!”白虎精叫道,“讓我去看一眼,保準藥到病除!”說着他便往前走了兩步,哪知他進一步,那父子倆就退一步,要不是楊戬在,他們早就逃了,哪裏還會在這洞口說話?

楊戬低下視線,看了看縮在父親身後的那個怯生生的孩子。他已經濕透了,又好像摔過一跤,看起來狼狽不堪。

是的,這天還下着雨。楊戬看了看旁邊,連一片葉子都沒有,實在沒有東西可以用來變成雨具的。剛想到這裏,那白虎精就殷勤地來了,手裏拿了把傘雙手奉上。楊戬接過雨傘,沒說什麽,神色卻畢竟沒那麽冷了。白虎精一樂,嘿嘿笑起來。楊戬頓時就覺得煩了,一記冷眼掃過去,直把他吓得緘口不言,只是嘴角因為忍笑而不斷抽搐。

“撐着傘,別讓孩子淋壞了,”楊戬把傘遞給男子,“我去看看你妻子,說不定有救。”

洞外仙草,那根本就是傳言。而他昨夜拜了一宿,楊戬其實是知道的,所以他才元神出竅來此救人。他在灌江口時受人間香火,若是心誠,便會顯聖,故而被稱為“顯聖二郎真君”。如今在這北邙山,雖非他的轄地,但既然有人這般誠心誠意來求他,他自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男子聞言,瞠目結舌地道:“你……難道你就是……”

楊戬含笑點了點頭。

“快走吧,前面帶路,”他說,“陰君是不等人的。”

楊戬跟着父子倆回到家中,整個小木屋裏彌漫着沉重的死氣。他的妻子害的大約是種惡疾,一路走來,小村中家家見了他們都關門閉戶,有的還看着楊戬連連搖頭。

而此時,她确實快要死了。随着幾聲輕微的鈴铛響,黑白無常已經站在了窗口,面白如雪,陰恻恻地盯着這戶人家。男子給楊戬端了水來,卻驀然見楊戬站起了身,向窗口的方向冷笑了一聲:“你們敢進來一步,我要你們連陰君都做不成!”

雖然看不見哪裏有誰在,但男子能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冷氣慢慢地散去了。他激動地拉着兒子跪在了地上,連磕了好幾個頭,道:“多謝仙人,多謝仙人相救!”

楊戬受了他的大禮,行到那婦人床邊,額間銀光爍爍,不一會兒,那婦人臉色就恢複了紅潤,死氣也都散了。男子又要下跪,楊戬一把将他扶住了,道:“舉手之勞而已。”他本打算走了,卻還是難卻盛情,坐下來飲了一口那男子端來的水。

男子還沉浸在妻子病愈的喜悅之中,說出來的每個字都是帶着笑意的:“仙人,你是內人得了這病後,第一個,第一個喝我家的水的!內人這病真的不傳染,真的,你看我們爺兒倆都好好的!”

楊戬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随口問:“你叫什麽?”

男子道:“我叫楊天佑。這是我的兒子,楊蛟。”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不更新,後天不知道更不更新,樓主被迫去爬牆,樓主心都碎了!!!!!!!!!TAT!!!!!!!!!!!!

第十一回·乘風望,最難了卻浮生夢

楊天佑,楊蛟。

百年匆匆,歲歲枯榮,大約很少有人還記得這兩個名字了罷。楊戬從那孤零零的小屋之中緩步走了出來,忽而擡頭望了望天空,眼底的疲倦慢慢被冷靜和肅穆取代。

真難為張百忍還記得楊戬的父兄,至今未曾忘記。事到如今,竟然還要拿這兩個名字來試探他。不錯,天庭既然知道楊戬根本就是自由的,自然要想盡辦法來控制他、為難他。光是派沉香來鞏固封印?別開玩笑了,這怎麽可能夠。

玉帝根本就沒指望能用這兩個名字來迷惑他。但若是楊戬真的有反心,難免不對這兩個人有所忌憚,其反天的沖動之激烈多少可從他對待他們父子的态度上看出。而如果楊戬根本就不想反,那麽……這一家三口,将來就會成為鐘隐洞的常客,楊戬的一切動向,都将掌握在張百忍手中。而至于那女子的病,恐怕是用來試探楊戬的法力恢複得如何的吧。

他本來根本想不到這麽多,他也從來不覺得有必要對兩個凡人加以防備,結果卻偏偏是這兩個名字提醒了他。如果不是自己随口問對方名姓,是不是自己永遠要被蒙在鼓裏?

耳邊忽聞一聲鷹嘯,幹淨高遠明亮。那只金翅藍瞳的異獸展開巨大的翅膀盤桓在鉛灰的天空之下,成了天地間唯一的亮色,長嘯聲聲,千纏百繞。楊戬擡起手臂,鷹隼穩穩地落在他腕上,口吐人言:“這戶人家分明有仙氣!”

楊戬并不否認:“的确。”

“你不打算戳穿他們?”逆天鷹有些急了,張開翅膀扇了兩下,“他們今後可能會過幾天就來纏着你!你在這裏住多久,他們就得纏你多久!”

“……無謂。楊戬并不直接參與天庭事務,一切都要靠由沉香來料理,他們盯着楊戬,根本沒有意義。”順手拍一下逆天鷹的腦袋,“你帶我回去。……我走不動了。”

逆天鷹扭着脖子梳理羽毛的動作猝然停止了:“……你不早點說!還讓我站你身上!這逞強的功夫怎麽日益見長了?!”

——楊戬都承認自己走不動了……那他該有多累。

真實大小的逆天鷹張開翅膀,簡直有四分之一座北邙山那麽大。但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又沒辦法把楊戬送回洞裏去。他便變成了銀合馬大小,羽毛又柔軟,翅膀一展,差不多就像一張大床。楊戬上了鷹背,手剛剛碰到逆天鷹頸部的羽毛,就聽逆天鷹一聲大喝:“你可以在這裏取暖,但不要再拔我的毛了!”

他顯然是被初見時那一場大戰中,楊戬那不太講道理的打法給吓到了。但念在楊戬當時赤手空拳,鬥他身軀如此龐大的一只鷹,委實不易,心裏雖然還有戚戚,終究不太想和他計較太多。

逆天鷹背着楊戬,乘風起飛,又不敢飛得太快,生怕楊戬體弱,經不得風吹。楊戬坐在他背上,那間簡陋的茅屋、那個樸素卻幹淨的小院漸漸地越來越遠,終于從他的視野中徹底消失。張百忍也該猜到了吧……就算楊戬知道那兩個人來歷不明,就算楊戬只是看在他們的假名的面子上,也一定會放他們一條生路,給他們接近自己的機會。

面對親情,楊戬那種與生俱來的狠毒涼薄,似乎就會被剝離得一點不剩了。

這是他最大的弱點,是他最難戒除的毒丿瘾,是他最心甘情願的詛咒。

……

天庭。

李靖食了五濁珠,傷勢好得極快,幾乎是轉瞬之間便痊愈了,只是身體還有些虛弱,需要調養。這種時候,沉香還不能向他提出取血的要求,只平白受了李家的感激。無奈此事的幕後策劃者根本不是他,他充其量只是跟着楊戬的步驟走而已,李家這麽謝他,他心裏其實萬分不安。本來如果他給了李靖五濁珠就能取到血,那麽此事也就沒那麽尴尬;但如今……他便愈加覺得自己嘴臉卑下了。但這一切雖然是楊戬布的局,楊戬卻都是為了他好,他就是想埋怨他也無從說起,只有一味責怪自己沒用。

得知李靖傷勢痊愈,玉帝大喜過望,宣沉香瑤池觐見。沉香早知道玉帝會冒出這麽個主意,早就辭別了李靖哪吒等人,衆人只道他回了華山,卻無人知道他其實偷偷溜進了真君神殿,妙手空空,取了兩身衣服出來,拐了個彎又往錦繡閣去了。

錦繡閣乃是織女織布的地方,神仙們的衣物大多來自此處。沉香現在雖然還不是官,卻已經有了救母小英雄的名義,到這裏來讨兩件衣服也不是什麽稀奇事了。織女們見沉香來了,紛紛停下手中的活,粉紅青碧的齊刷刷站了一片,噼啪作響的梭子也瞬間安靜下來,齊聲道:“織女見過劉公子。”

織女們個個心靈手巧,貌美如花,沉香看着她們,卻不由自主地皺起眉來。織女們看他這樣,都覺得好笑:“劉公子這是愁什麽呢?難道我們這麽多姐妹,公子還有甚麽為難的麽?”

沉香被她一問,才發現自己有些失禮了,抓了抓頭發,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實在是織女姐姐們都……所以我不知道該請誰幫忙好。”極力忽視耳邊那一陣輕盈的調笑聲,沉香手忙腳亂地放下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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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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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