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雪中送大大大禮

隔壁的他

01

難得今年聖誕節下雪。走在橘黃色燈光下的街道上，雪花漫舞空中，綠油油的松柏披上了銀裝。擦身而過無數對情侶，或牽手或依偎，女生的臉上是無法掩蓋的笑，男生的眼中帶着無盡的寵溺。

在環境的烘托下，許諾的背影是多麽孤獨落寞啊！在這麽浪漫的節日裏，李哲高中班級竟然要同學聚會，發起人一定是一只萬年單身狗，而作為顏值擔當以吸引更多女生參加，李哲不得不去。

回到宿舍一片漆黑。是啊，這麽美好的日子，大家都去約會去了，誰會窩在宿舍裏大眼瞪小眼？可他也是有男朋友的啊，為何還要在這樣的日子裏繼續備受單身狗的煎熬。

開燈後許諾才發現，在他的桌子上擺着一大件快遞。他這幾天沒取快遞，難道是室友放錯了？看了收件人後，許諾才恍然大悟，嘴角不禁勾起了微笑——收件人是李哲。這一大箱堅果裏混着雜七雜八，許諾一直在等着它降價，可怎麽降都是他這等屌絲舍不得買的。

許諾捧着堅果看了好久，再看下去，腦電波都會将這箱東西烤爛了。這是他第一次在非生日的時候收到別人的禮物。每次平安夜，他都懷着期待的心情等待別人送蘋果，卻又只能在深夜失望地啃着自己準備的蘋果。陳承說起他的畢業禮物畢業旅行的時候，許諾心裏別提有多羨慕。

撥通李哲的電話，難掩心中的激動。想了想他可能在忙，就改為寫短信，“多謝大鳥哥的聖誕節禮物，小雀弟很是欣慰。”

短信發出去沒多久電話就打來了，好像手機另一邊的那個人一直在等着這個電話一樣，可誰說不是呢？李哲的手機早就被他抓出不知多少條指紋了。

“喂？你是？”許諾收起臉上的欣喜，裝腔作勢地接起電話，跟剛才興奮到差點嗨翻屋頂的少年判若兩人。

“快來A教學樓天臺！”

“哪兒？”

“嘟——”

電話那頭只剩下了忙音。李哲總是這樣，電話裏絕不多說一句廢話，好像多珍惜那點話費一樣。李哲拿起準備好的聖誕禮物就沖了出去。

鎖門，赴約。我也終于能過聖誕節了！

下這麽大的雪去天臺完全就是作死！

随着樓層的不斷增高，人也越來越少，最後基本上是一些情侶們隐匿在黑暗裏躲在暖氣附近耳角細語。

當許諾打開通往天臺的門時，黑暗裏傳來嫌棄的聲音，灼熱的目光想将許諾燒成灰燼。許諾一步跨了出去，頭也沒回，門故意沒關。誰讓你們秀恩愛呢！凍死你們這些狗男女。

天臺上的雪積得很厚，一步下去只剩下兩條緊緊被牛仔褲包裹的腿。許諾摸出電話，不斷哈出白色的霧氣。

“喂，我到天臺了，你在哪兒呢？”

“嗯，我馬上就到了。你再等等。”

“你大”

“嘟——”

寒風凜冽，雪花不斷落進脖子裏，刺骨的寒冷不斷鑽進骨髓。站在天臺栅欄外，俯視腳下一片白色的海洋，內心萌發出濃濃的凄涼感。像被世界抛棄了般，耳邊只能聽見呼呼的風聲。許諾早已習慣了這種感覺。從小大到大他一直都是被抛棄被欺負的那個，對于他來說，這種感覺早已不算什麽了。

十分鐘過去，二十分鐘過去，身體的每一部分都變得僵硬，臉上的每一寸肌膚都被凍住了。

他會不會不來了？他是不是在耍我？他要是敢耍我，我就閹了他！許諾被自己逗笑了，可腦海中還是浮現出了那些不和諧的片段。

小學時候的灰暗天空下，在狹窄的甬道裏，許諾被高年級學生堵在路上，因為沒錢被毒打。瓢潑大雨，所有人陸續被父母接回家，只有許諾走在雨裏，想擡頭望望天，卻被下落的雨滴打得無法呼吸。元旦晚會上，別人都帶着水果零食，大家吃得熱鬧非凡，而自己只有一杯熱水，冒着幽幽的白氣，蜷縮在昏暗的角落無人理睬……不由的眼眶濕潤，接着整個眼睛都疼，因為眼淚被凍住了。

“小雀弟！”

許諾回頭，李哲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穿着黑色風衣，頭發上還有好看的雪花，手裏拿着一個大盒子，慢慢朝許諾走來。

許諾無法形容內心的感覺，像是埋在水底幾百年的沉船終于有個冒險者探訪，他手裏的燈将整艘船都照暖了。

李哲伸手拍掉許諾頭上堆積的白雪，接着是肩頭，然後把許諾抱進他的懷裏，用風衣把許諾包裹。

凍結的身體在另一個人的包裹下迅速融化，眼眶裏蓄積的液體從眼睛暖進了心裏。

“你怎麽哭了？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以為你不來了。”聲音中竟然帶着不易察覺的哭腔。許諾從沒有被這樣呵護過，一次都沒有。臉上冰冷的堅強面具第一次出現了溫熱。

李哲盯着許諾的眼睛看了會兒，打趣道：“我怕你閹了我。”

許諾不知道怎麽回答，于是開心地拿小拳拳錘李哲的胸口，李哲卻被這股意想不到的力量倒退了好幾步。

“這個送你。”

“怎麽又送啊？這多不好意思！”嘴上說着不要，手卻很誠實地接過這個沉甸甸的盒子，借着遠處投過來的微弱燈光，看到盒子上寫着某個筆記本的型號。許諾震驚了，定在原地一動不動。這是這個品牌最好的筆記本之一，但是價格貴的讓許諾連加入購物車都不敢。

“喜歡嗎？”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許諾看着李哲俊朗的臉，嘴唇只有顫抖，“這……這我不能要……太貴重了……”

“我問你喜歡嗎？”

“這多少錢？我得還你。”

“不要。”

“不行，必須還。”

“你喜歡嗎？”

“喜歡是喜歡，可是太貴了。多少錢？這我必須得還你。”

李哲勾着許諾的肩膀，“你喜歡就行了，管那麽多幹嘛？男朋友送你禮物而已，拿着就行了。”

“可這太貴重了。錢都是父母給的，又不是你自己掙的，這麽送我可接受不了。”

李哲挑了挑眉，“你還得起嗎？”

“那我也得還啊！我記得七千，對對吧？”說這句話的時候許諾心裏發毛，眼睛不敢直視李哲，只能盯着他的下巴靜待其變。一是因為筆記本的售價實際上有七千多，他一下抹掉幾百，怕他揭穿，二是他該上哪兒弄這七千啊！

李哲嘴邊勾起了笑意。他一只胳膊勾着許諾的脖子，将許諾摟進他的懷裏，另一只胳膊圈過肩膀，大手緊緊覆蓋在許諾拿着盒子的手上。看着遠方的路燈，他說：“七千就七千吧！”見許諾松了口氣，緊接着又問了一個讓他再次緊張的問題：“那你上哪兒弄這七千啊？”

“打打工。寒假，暑假總有一天我會還你的，你怕我賴賬不成？”

“那利息也得有七八百了吧！”

“怎麽還有利息啊？”

李哲低頭湊近許諾，說：“我告訴你一個快速掙錢的方法，很快就掙夠七千了。”

“什麽方法？”許諾趕緊抓住這根救命稻草。

“當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