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炸毛的刺猬

這一日, 史湘雲也來了，不過來得有些晚。史湘雲最近被打了好幾次手心，夜裏躲在被窩裏哭, 不過倒是沒在晚上做那些繡活了。

雖然說教養嬷嬷有打史湘雲的手心, 史湘雲頗為不高興, 一開始還十分氣憤的, 這幾日倒是好了一些。她跟家中的姐妹關系好了不少, 而且見堂姐妹都在認真的學，一個個被打了手心，也沒有憤怒, 過後還十分開心。

史湘雲迷茫，為什麽家中姐妹被打了還很開心, 為什麽嬸嬸們還不時送些點心給教養嬷嬷，還感謝教養嬷嬷。

明明都挨打了，明明那些人都沒有把他們這些主子放在眼裏，為什麽她們都那麽高興？就連叔叔他們也不例外, 一個個都覺得養嬷嬷她們十分不錯。

史湘雲向來直爽, 就問了一位堂姐。那位堂姐便直接說了，說是得了宮裏的嬷嬷教導, 日後也能得一個好名聲, 雖是被嬷嬷打了, 但那也是因為她們沒學好。

她們在自己的府裏，為什麽要講那麽多規矩？就是以後出嫁了，夫家不也是她們的家嗎？

因着沒有父母, 史湘雲多處于放養的狀态，就是身邊奶娘、丫鬟又怎麽懂得那些，還怕史湘雲一個孤女受了委屈呢。

因此，史湘雲來到賈元春的房裏，見到了黛玉，臉色并不是十分好。她認為宮裏之所以派教養嬷嬷教導她，多半跟黛玉有些關系，黛玉是嫌棄她沒有規矩嗎？可是她們還未曾見過呢。

雖然沒有見過，史湘雲也能看出哪一位是林黛玉，哪一位是薛寶釵。

“臣女史湘雲見過公主了。”史湘雲走到林黛玉的面前，直接給行了禮。

這一刻，大家都看向史湘雲。原本姐妹間說說笑笑的倒是還不錯的，史湘雲這麽一來，就直接冷場了。

林黛玉見史湘雲如此，只道，“今兒，就不必這麽見外了。”

“今日，您也是公主，這是規矩。”史湘雲拿教養嬷嬷說的規矩說話。

林黛玉不用想，就知道史湘雲因為教養嬷嬷的事情，而不喜歡她。不喜歡就不喜歡吧，在《紅樓夢》裏，她們的關系也不見得有多好。何況，她又不是真正的绛珠仙子。

“那你日後就多講講規矩。”林黛玉不可能服軟，微微皺眉，史湘雲這種把不高興都表現在臉上的人，真的很容易得罪人。

史湘雲這種的，說白一點，直率沒有心機。可是這種人在宅鬥宮鬥劇中能活多久呢，即使有人喜歡史湘雲這樣的性子，可是久了，便不是直率，而是尖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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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不是讓教養嬷嬷改了史湘雲的優點，而是要讓她懂得規矩，圓潤一點。史湘雲一個父母雙亡的人，沒有資本跟那些人鬥的，容易摔入懸崖，萬不可破罐子破摔的。

“是。”史湘雲就這麽應了。

賈元春見此，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上一次，她在榮慶堂見着史湘雲，史湘雲跟寶玉的關系極好，也是一個不懂得規矩的。可是寶玉是男子，史湘雲是女子，世人更多時候說的是女人的不是。

史湘雲走到賈元春身旁，讓丫鬟把盒子拿過來，“這裏面是我繡的一些帕子等物，就送給大姐姐了，望大姐姐莫要嫌棄。”

“有心了。”賈元春沒有嫌棄，史湘雲這麽一個身份，賈元春也不想對方送出多貴重的東西，拿着也燙手。這些帕子便是極好的，禮輕情意重。

“我可不是公主，也沒有父母，就只能送這些東西了。”史湘雲道，“不值錢的玩意兒。”

林黛玉仿佛看到了一只炸了毛的刺猬，史湘雲這樣的……還是慢慢來的吧。雖然林黛玉非常喜歡這種有個性的女子，在神界也有不少這樣的女子，但前提是得有實力，有了實力，那叫肆意飛揚，沒有實力，那就是尖酸刻薄小家子氣。

一門雙侯，但那真的不是史湘雲的底氣，史湘雲也沒有把那些當成底氣。只是因為父母雙亡，史湘雲才養成這副下意識自我保護的脾性，以為那樣說了，別人就能理解她的難處，就能對她好一些。

實際上，別人或許理解了，但同時也會認為史湘雲為人不好，怎麽總是把別人牽扯進去。

如今，薛寶釵站在這裏，便是這麽想史湘雲的。史湘雲不該說公主不公主的，說這些話，也不怕得罪了林黛玉。薛寶釵轉頭看向林黛玉，倒是沒有插科打诨，她不過就是一介商女，比史湘雲的身份還不如。

“便這樣吧。”賈元春都快要笑不出來了，“不如去院子坐坐，曬曬太陽，吃些點心。”

賈元春想着她們別在她面前鬧起來，千萬別鬧起來。

林黛玉不可能跟史湘雲計較這些的，對方說的也是大實話。

另一邊，王夫人正冷着臉看賈敏，而賈敏從容地喝茶，沒去理會王夫人。

在賈元春定親後，王夫人就在家裏咬牙恨了賈敏許久，只不過沒去長寧侯府，生怕去了之後，被攔在外面，更丢臉。如今，王夫人見了賈敏自然不可能有好臉色。

“別人家做姑母的，是給侄女找一門好親事，而某些人做人家姑母的，恨不得把侄女推向火坑。”王夫人指桑罵槐。

“我瞧着侯夫人為元春找的這一門親事就不錯。”薛夫人就知道會這樣，姐姐就是覺得賈元春嫁得不夠好，“稱得上是好姑姑了。”

“好姑姑，不好姑姑的，倒是無所謂的。”賈敏瞥了一眼王夫人，“重要的是元春過得舒心，我這個做姑母的，手可不能伸得那麽長。再多的，也是管不了的。”

賈敏知道王夫人在私底下說她手長，管到娘家這邊。真當她賈敏願意管這些破事嗎？賈敏真的不願意管，只是不忍心看到侄女過得不好而已，能拉一把就是一把。

好在王夫人沒有在這時候跟賈敏鬧起來，還知道賈元春明日就要出嫁了。今日要是鬧起來，賈元春明日如何出嫁呢。

過一會兒，賈敏便帶着黛玉回去了，省得在這裏看王夫人的臉色。

黛玉走的時候，史湘雲還在。

“可算是走了。”史湘雲甩了甩帕子，“這做公主的，總是得那麽端着嗎？”

“慎言！”賈元春還未開口，史湘雲身邊的楊嬷嬷便開口了。

之前，楊嬷嬷沒有跟着史湘雲進賈元春的屋裏，就是在外頭，也沒有靠得太近。等黛玉走後，楊嬷嬷便走到史湘雲的身邊，聽到史湘雲的話後，楊嬷嬷就皺起眉頭了。

史湘雲聽到楊嬷嬷的聲音，下意識就縮了縮，表情都僵了。

薛寶釵見到史湘雲身邊的楊嬷嬷，頗為羨慕，羨慕歸羨慕，卻也沒有說其他的話，沒得平白惹了人家厭惡。

“既然姑娘送了東西，那便回去吧。”楊嬷嬷不想再放着史湘雲在外面，不想讓人知道她還沒有教導好史湘雲。這麽沒有規矩的人，要是在宮裏，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只怕史湘雲剛剛在公主的面前也說了一些話，否則公主怎麽就那麽快離開，跟其他人說說笑笑，倒是沒怎麽搭理史湘雲。

雖然說史湘雲跟公主不熟，但她們也算是自家姐妹，不大可能那麽冷場的。

楊嬷嬷心有猜測，要是公主今日跟史湘雲計較，那麽史湘雲就不能那麽輕松地站在那兒。

“大姐姐，那我便先回去了。”楊嬷嬷說回去，史湘雲不敢說留下來，她真的是怕了那些人了。

“抱琴，替我送送。”賈元春讓貼身丫鬟送史湘雲，瞧着史湘雲害怕的模樣，心裏便清楚對方是怕身邊的教養嬷嬷。那些教養嬷嬷身份還不如黛玉呢，史湘雲怕教養嬷嬷，卻不怕黛玉，因為黛玉是親戚嗎？

這樣的想法要不得，要真算起來，京城裏不少勳貴都能搭上關系。但是有哪些去講究那些遠了的親戚關系，史湘雲跟黛玉的親戚關系便很遠了。

在場的姐妹，估計也就只有史湘雲敢說那樣的話，其他人都是不敢的。

待史湘雲走後，賈元春掃視了院子裏的姐妹們，嘆了一聲氣，這些人年紀都不算大，若是她年紀小些，留在家裏久些，便也能教導她們一二。可是她這麽大了，若是她沒在宮裏待這麽多年，只怕也不懂得那些，不可能那麽講規矩。

“大姐姐，我也該走了。”賈惜春道，她不知道該說什麽，氣氛有些冷。

“一起吧。”賈迎春附和，兩個人就在隔壁府，也算是順路。

不一會兒，院子裏就剩下薛寶釵、賈元春和賈探春了。薛寶釵因着薛夫人還在這邊，倒是沒走，薛夫人今日留下來幫忙，薛寶釵便也留下來了。

“你們莫要學史湘雲那樣。”賈元春到底是不放心家裏的姐妹，“有的話是不能說出口的，現在不是罪，日後，就不一定了。”

賈元春不是說黛玉不能惹，也不是說史湘雲多不好。而是她們的身份擺放在那裏，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心裏都得有數，哪怕是自家姐妹那也是一樣的。

馬車快到長寧侯府時，賈敏便跟黛玉道，“那史湘雲是不是說了什麽？”

“娘，你怎麽知道？”黛玉歪着頭看向賈敏。

“看你這麽快就要走，我如何不明白。”賈敏當時确實是不想久呆了，可是要是黛玉想要跟那些侄女多待着，她也不看阻攔，沒成想黛玉也這麽快就走，“看吧，以後別多管閑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看着外面陰天，以為要下雨……然而……這只是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