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退親

幾天過去，賈探春見薛寶釵他們遲遲沒有登門, 便知道薛家是不要她給的最後的機會了。然而, 薛寶釵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過了時間後, 賈探春還想着他們上門賠不是。

薛寶釵不可能再跟賈探春有交集，就是有交集，也不能去四皇子府。

四皇子妃得知賈探春摔了幾個杯子, 便讓人給賈探春重新換上。只是薛家人沒有上門而已，那薛家的人又不是傻子，指不定早就知道賈探春的謀算, 知道四皇子想納薛家的女子為妾。

府裏已經有不少女人了，哪怕四皇子敬着四皇子妃, 可是四皇子妃依舊明白, 後院的那些女人身份都低。那些女子就是嫁不到其他好人家, 想到皇子府裏搏一搏。

有人不願意成為四皇子的妾室, 那也正常。就是在皇家, 也不是每一個妾室都登記的, 沒有在衙門登記的妾室，那就跟通房的性質差不多, 不算是良妾。

四皇子妃這個正妻有時候都覺得府上的女人很多，可是她沒有阻止四皇子，她也想着有朝一日能成為皇後。

“該死的。”賈探春看到那些奴仆送來的新杯子等物，心裏就來氣，薛家的人當真沒有把她放在眼裏，“大姐呢？怎麽說的？”

“張夫人正有事, 走不開。”一旁的丫鬟戰戰兢兢地道，“只怕這些日子都沒空，得照顧家中的孩子。說是她本就不是原配，不能随意出來走動，想來……想來主子應該明白。”

賈探春聽到這話，臉色微變，又生氣了。她沒有發現她現在越來越愛生氣了，她沒有控制自己的脾氣，也沒有去控制，總覺得大家都對她不好。

她的修為高了，就想着那些人應該捧着她，她是獨一無二的。結果周圍的人都不知道她的厲害，一個個都這麽無視她。

在四皇子府，因為她不是正妻，她得給四皇子妃面子，不能随意出去走動，不能讓別人說四皇子寵妾滅妻。要是四皇子的名聲壞了，那麽賈探春也好不了。所以她只能忍着，不随意出去，只是在府裏的時候，賈探春也沒怎麽給四皇子妃面子。

按理說，賈探春是妾，應該給四皇子妃請安，然而，賈探春高興的時候就去，不高興的時候就不去。

四皇子妃也沒說賈探春不是，只說賈探春服侍四皇子辛苦，不過來便不過來。其他那些女人卻因此不喜賈探春，認為賈探春一直霸着四皇子。因此，那些女人便會在四皇子的面前說，說四皇子是不是有了賈探春就不要她們了。

四皇子本身就想利用她們背後的關系，又怎麽可能真的為一個賈探春冷落她們。賈探春說要幫襯四皇子，可是四皇子一直沒有瞧見賈探春的幫助，自然也就沒有那麽好的耐心。

可是賈探春到底會一些稀奇古怪的術法，這讓四皇子不得不忌憚，也不得不捧着賈探春。

因此，賈探春便覺得即使四皇子府的那些人嫉妒她，在四皇子的面前說她壞話，可是那又如何，四皇子依舊寵着她。可是賈探春不甘心為妾，當她聽到丫鬟的話，便覺得賈元春是不是在嘲諷她給人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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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妾，可她一個填房，又能好到哪裏去。”賈探春咬牙，不過就是一個填房而已，賈元春的夫君又沒有強到哪裏去。

在內心裏，賈探春确實有些嫉妒賈元春，即使賈元春今生沒有成為賢德妃，可是賈元春擁有了一個只有她一個女人的夫君。這對于任何一個女人而言，都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于是賈探春就會想賈元春的夫君只擁有她一個女人，一定是因為他忘記不了原配。說什麽那個人對賈元春好，不過就是給他原配妻子的女兒找一個嬷嬷。

一旁的丫鬟不敢說話，主子的脾氣不好，下人就只能受着。

這一天，薛夫人跟薛蝌去了梅家，他們來退親，不可能一直等着梅家，也不可能讓梅家拖下去。

梅夫人沒想到薛夫人他們這麽快就上門退親，還以為他們要死咬着不放呢，畢竟她的兒子可是非常優秀的，等科舉了，她兒子就算沒高中狀元，也成成為榜眼啊探花的。

“今日退了信物，兩家的親事就作廢了。”梅夫人沒有假惺惺地在那裏說其他的話，聽到薛夫人說要退親，就讓人把信物拿過來。

定親信物一直放在梅夫人這邊，梅夫人沒讓兒子帶着那塊玉佩，也沒想讓兒子對薛家有更多的認識。她的兒子就應該娶門當戶對的女子，而不是商戶之女。

“自然。”薛夫人道，“今日，是我薛家退的親，只盼日後別鬧出什麽傳言。”

薛夫人的表情比較冷，對梅夫人沒有笑臉。這一件事情本身就是梅家的錯，梅家想要退親，卻一直沒有動作，分明就是等着他們薛家行動。這讓薛夫人十分瞧不上梅家，哪怕梅家是官家也沒用。

要是梅家真瞧不上他們，就應該主動退親，又或者直接跟他們說明白，這也好。像梅家這種為了名聲，想退親又不退親，在那裏拖着。

女方不是男方，女人拖不起的。薛夫人只覺得他們薛家現在就剩下孤兒寡母，這些人就想欺負他們。

“有什麽好鬧的。”梅夫人聽薛夫人那麽說，心裏不痛快，薛家是什麽意思，認為他們梅家會拿這一件事情說事嗎？

“那是最好不過的。”薛夫人點頭，“我們寶琴如今年紀也大了，婚事可不能再拖下去。退親後，我便給她擇一門親事，只希望那家人不介意她。”

梅夫人微微皺眉，“可是看好了人家？”

“我們寶琴倒是沒看好，只怕令公子是看好了吧。”薛夫人把梅夫人拿過來的定親信物收好，那一塊玉佩本來就是薛家的，只是當初梅家落魄些，沒有什麽好東西。

薛家便把雙魚玉佩一分為二，一塊給了梅家，一塊放在家裏。當時，薛寶琴的父親還給了梅翰林一些銀錢當盤纏呢。

“前兒就在店裏瞧見他跟一姑娘買東西呢。”薛夫人嗤笑，“兩個人好生親近。”

梅夫人沒想到薛夫人如此直白地說出這話，他們梅家确實瞧好了一戶人家，那戶人家也是官家，兩家兒女也算是青梅竹馬，感情不錯。要是沒有薛寶琴，梅夫人早早就給兒子定下親事了。

因為有薛寶琴的存在，梅夫人不得不考慮薛家要是知道兒子另娶他人之後，薛家會如何。薛家雖然不是官家，但薛家有錢啊，就怕薛家鬧事，把他們梅家的名聲毀了。

“他們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感情是好些。”梅夫人這一會兒也不知道怎麽說，“既然我們兩家已經退親了，這些事情也就沒有必要說。若是寶琴找到好人家，倒是可以讓我們上門吃酒。”

薛夫人皮笑肉不笑，“一定！”

梅家人還真是不要臉，早就為兒子找好了門當戶對的女子，還一直拖着。那個女子的家人不是不知道，就是知道了，又裝聾作啞，因為梅家給他們做出了承諾，梅家兒子必定會娶那家的女兒。

出了梅家後，薛夫人又回頭看了一眼梅家的牌匾，說什麽讀書人家，就這品性，也好說高潔。

一等将軍府，賈老夫人後知後覺，得知薛寶琴他們進京了，便想着薛家有沒有合适賈寶玉的人。賈寶玉年紀這麽大了，也該說親了，史湘雲還算可以，只是史湘雲父母雙亡，又沒有親兄弟。

史湘雲的兩位叔叔又不是能幫襯史湘雲的人，到時候賈寶玉和史湘雲在一起，史湘雲的娘家靠不住，賈家這邊又沒人幫襯賈寶玉。這怎麽使得，賈老夫人到底還是不大滿意史湘雲的。

要是史湘雲只是她的侄孫女，沒有跟賈寶玉在一起，那賈老夫人倒是不嫌棄，史湘雲要是跟賈寶玉在一起，賈老夫人就嫌棄了。

于是賈老夫人便找來王熙鳳，想問問薛家的情況。

“薛家的姑娘有主的，就是沒主，也輪不到寶二爺啊。”王熙鳳說話可沒有那麽好聽，“說好聽些，寶二爺是官宦子弟，說難聽點，寶二爺可是在太上皇和太子那邊挂過名的，當初差點被拉出去斬了的，這樣的人家，有誰敢嫁給他啊。”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賈老夫人緊繃着臉，沒成想王熙鳳還記得這一件事情。

“您能當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可我們這些人不敢當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王熙鳳認真地道，“我們現在能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已經實屬不易，要是皇家哪天想到寶二爺還在我們這邊，只怕我們這一房也讨不得好。”

“這麽斤斤計較做什麽？”賈老夫人心想自己只是想給賈寶玉找到一個好妻子而已，又沒想其他的事情。薛家不過是商戶，薛家的女兒能嫁給賈寶玉，那已經是高攀。

“不是孫媳婦要斤斤計較，您當初想讓寶二爺陪着您，我們也沒阻攔。如今，孫媳婦的兒子都生了，兒女雙全，寶二爺還待在這邊呢。”王熙鳳道，“前些時候，您的寶二爺，好孫子，還把蓁姐兒給弄哭了。您不寶貝您的曾孫女，孫媳婦可得寶貝自己的女兒。”

想到這兒，王熙鳳就來氣，明明自家的蓁姐兒平時也是個懂事的孩子，除了不大喜歡薛寶釵之外，也沒見女兒去折騰過誰。賈寶玉倒是好，幾次三番弄哭蓁姐兒，這讓王熙鳳十分不高興。

賈寶玉住着他們大房的，吃着他們大房的，竟然還敢弄哭大房的孩子。蓁姐兒還只是一個小女孩啊，王熙鳳又想賈寶玉平日跟那些丫鬟走得極為親近，就怕自己的女兒吃虧，跟着賈寶玉學壞了。

“您的寶二爺房裏确實該有人了，那襲人便是不錯的。”王熙鳳想着身邊的媽媽跟她說的事，說那襲人走路不大對，許是破身了。

王熙鳳看過劇情書，襲人早就該是賈寶玉的房裏人了，現在只不過是晚了幾年。

話說賈寶玉當年被美女變成母老虎吓着了，可是一年又一年過去，內心的懼怕慢慢的退去。一個夢，哪裏就能把一個男子吓得再也提不起槍來。只不過就是晚幾年知事而已，襲人到底還是上了賈寶玉的床。

因着襲人本就是賈寶玉的貼身丫鬟，平日又沒人去管他們，賈寶玉食髓知味，倒是跟襲人做了好幾次，兩個人的感情也不錯。

“襲人只是一個丫鬟。”賈老夫人當然知道襲人遲早是賈寶玉的房裏人，可是襲人登不了臺面，只能是一個姨娘，賈寶玉還得娶正妻。

“湘雲妹妹倒是合适。”王熙鳳又道，“湘雲妹妹父母雙亡，無人管她，她平日裏也是個不喜歡拘束的人，跟寶二爺在一起正合适。”

賈老夫人聽王熙鳳一口一個寶二爺，沒覺得王熙鳳尊重賈寶玉，倒覺得王熙鳳在嘲諷賈寶玉。可是賈老夫人也沒辦法，她的年紀大了，就算真的宴請賓客，只怕也找不到合适賈寶玉的人。

別看賈老夫人總是說那些話，其實賈老夫人心如明鏡，那些門當戶對的官家千金只怕不願意嫁給賈寶玉，那麽她就只能給賈寶玉找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卻又能幫襯賈寶玉的，那樣等她走後，賈寶玉也能過活。

“兩個人在外頭置一處宅子，買些田地鋪子，日後收些租子也能過活。”王熙鳳認為這是賈寶玉最好的選擇，就賈寶玉那樣的總是嫌棄這嫌棄那的，當官不是，經商不是，那麽賈寶玉拿什麽賺錢，沒有錢，又吃什麽。

要是讓賈寶玉出去擺攤寫文書，只怕賈寶玉也覺得這是一種侮辱。賈老夫人能把賈寶玉教導成這樣，也是人才。

“罷了！”賈老夫人揮手，“你不願意管，就不要管了。”

“老祖宗說的極是，我只是寶二爺的堂嫂，而他的父母具在，哪裏輪得着我管這些事情呢。”王熙鳳笑着起身，“既然老祖宗無視了，我便先回去，那三個小的，可離不開我。”

賈老夫人無奈地看着王熙鳳離開，早年還不覺得有什麽。這幾年，她就越發覺得王熙鳳滑得跟泥鳅一樣，讓人恨啊。

幾乎每一次找王熙鳳，除了王熙鳳懷孕或是生病了，那王熙鳳一準過來。王熙鳳是不是在逗她呢，既然不聽她這個老祖宗的話，還過來做什麽，怪會裝模作樣的。

眼看賈迎春年底就要嫁了，就連薛家一個商戶人家都瞧不上賈寶玉，那賈寶玉還能找誰啊。

賈老夫人實在沒辦法，就只能找來王夫人。等王夫人到榮慶堂時，已經是兩天後。以前，賈老夫人找王夫人過來，王夫人來得都很快，可這幾年來，王夫人來得越來越慢。

這讓賈老夫人憂愁，便問，“怎麽一次比一次來得遲？”

“蘭哥兒着涼了，得顧着些。”王夫人道，“寶玉這邊有您照顧，我也放心。”

反正賈寶玉都不關心她這個親娘，那她關心賈寶玉做什麽。王夫人想到自己這幾年遭遇的事情，想到賈寶玉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她就傷心。

以前住在一個府上，王夫人倒是沒覺得賈寶玉有多薄涼。分家後，賈寶玉就沒怎麽關心他們，王夫人心裏頭就有了想法，她現在是想明白了，銜玉而生不一定就是好的，她夫君也放棄了賈寶玉，一個注定不能有所作為的兒子，再關心也就那樣。

“寶玉年紀大了，你們可給他看了人家？”賈老夫人詢問。

“等您的話呢。”王夫人回複，“我們哪裏能給他找到什麽好人家，聽說史家姑娘經常跟寶玉一起。寶玉也真是的，兩個人都大了，還如此頻繁走動。那些人可都問我，寶玉跟湘雲什麽時候成親呢，這要我怎麽回答。”

賈老夫人深吸一口氣，王夫人跟王熙鳳果然都是王家的女兒，說的話多麽相似啊。

“不如就讓他們成親算了。”王夫人笑着道，“史湘雲是您的侄孫女，必定是個好的。”

好，好，好，好什麽好啊。賈老夫人不滿意史湘雲，想給賈寶玉找一個好的，結果這一個兩個都說史湘雲不錯。

“湘雲父母雙亡，性子比較驕縱一些。”賈老夫人道，“只怕伺候不了寶玉。”

“湘雲出身侯門，哪裏能讓她伺候寶玉啊，要也是寶玉伺候她。”王夫人可不管史湘雲能不能照顧好賈寶玉，要是賈寶玉跟史湘雲在一起，估計還能省一些聘禮，“再說，又不是沒有丫鬟，讓丫鬟伺候他們就是。”

賈老夫人真的很想說史湘雲不好，可是看着王夫人臉上的笑容，她難過啊。興許當初就不應該把賈寶玉留在榮慶堂，留在大房，應該讓賈寶玉跟二房的人多接觸，可惜現在後悔已經沒用。

這一會兒，賈老夫人倒是想到賈赦當年就是跟在她婆婆跟前長大的，她這個做親娘的跟賈赦的感情便不大好，不如跟賈政親近。如今，她瞧着王夫人，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您要是怕我們嫌棄史家姑娘，大可以放心，不嫌棄的。”王夫人笑着補充，“人啊，最是難得兩情相悅，她跟寶玉感情好，他們過得幸福，我這個當母親的，便也高興。”

王夫人一副不嫌棄賈老夫人娘家人的表情，看得賈老夫人十分怄。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