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賈寶玉定親

榮慶堂裏，氣氛一時僵冷。

賈老夫人看着王夫人都不知道怎麽說了, 王夫人如今關心賈蘭, 倒是不怎麽關心賈寶玉。當初, 王夫人可是非常心疼賈寶玉的，畢竟賈寶玉是王夫人的老來子。

可是這才過幾年，王夫人對賈寶玉的态度就變成這樣。賈老夫人一直以為王夫人會一直疼着賈寶玉, 為賈寶玉着想，畢竟二房的賈環不是王夫人親生的，她就忘了賈蘭。

因着賈珠死的早, 王夫人又不喜歡李纨，認為是李纨克死了賈珠。李纨和賈蘭在榮國府的時候, 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沒成想王夫人現在竟然疼賈蘭而忽略賈寶玉, 這讓賈老夫人高興不起來。

“蘭哥兒有他娘呢, 寶玉現在有什麽。”賈老夫人板着臉道, “你該多關心……”

“寶玉有您呢！”王夫人打斷賈老夫人的話, “有您在, 您都把娘家的侄孫女給寶玉叫過來了，寶玉哪裏還需要那麽多人看着呢。”

王夫人認為賈寶玉擁有很多了, 以賈老夫人對賈寶玉的疼惜，賈老夫人的東西大多數都是給寶玉。而賈蘭擁有什麽呢，親爹早死，一個親娘又沒有什麽本事的，只知道拉着賈蘭不說話，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她現在該疼的是賈蘭, 賈蘭也是一個聰慧的，夫君多次在她面前誇贊賈蘭呢，說賈蘭不比賈珠差。

王夫人當初也是對賈珠抱有希望，希望賈珠能高中。如今，賈蘭比賈珠優秀，王夫人自然欣喜，反正賈寶玉廢了，賈蘭沒廢，還是好好待着賈蘭吧。

賈老夫人聽着王夫人的話，只覺得人心善變，哪怕是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轉頭說翻臉就翻臉。王夫人現在雖然沒有翻臉，但對賈寶玉也沒有那麽關心，竟然讓賈寶玉跟史湘雲在一起。

“母親您是不滿嗎？”王夫人瞧着賈老夫人臉色不對，便道，“您該高興的，史湘雲雖然說有叔叔，但父母都不在了，也算孤苦無依，要是去其他人家，還怕被欺負了，跟寶玉在一起正好。寶玉可不會欺負她，必定能好生對她的。”

誰想要關心史湘雲了，賈老夫人嘴角微微抽搐，她從來就沒想去關心史湘雲的婚事，史湘雲有叔叔，對方的叔叔自然會為她考慮。

被王夫人這麽一說，好像賈老夫人十分關心史湘雲，怕史湘雲嫁給其他人受欺負，這才總是叫史湘雲道榮慶堂，跟賈寶玉多多接觸。

“哎喲，我都光光說了，不如這樣，抽個時間，我去史家走一遭。”王夫人笑着道，“總是嘴巴說，只怕人家還不知道，認為我們沒有一點規矩呢。”

賈老夫人看着王夫人，又想到王熙鳳，這兩個人真的是越來越相似了，不僅僅是面容，還有她們說話的方式。

王熙鳳和王夫人本來就是姑侄女，長得本就有幾分相似，又都是王家女，這脾性也有些相似的。分家後，王夫人的脾氣就越發暴躁了，至少賈老夫人這麽認為，還越發會堵她的話。

二房這是怪她沒有留住他們，這麽快就讓他們分家了吧。可是她根本就做不了主，當初二房的人也是看着的，但凡有一絲希望，她怎麽可能讓二房分出去，怎麽可能只留賈寶玉一個人在榮慶堂。

賈寶玉現在的處境一點都不好，大房的人不管，二房的人也不管，只能是她這個老太婆管了。

賈老夫人有些後悔，就應該讓賈寶玉去二房走一走的，否則也不可能讓賈政和王夫人這麽忽略賈寶玉。

“母親，您怎麽不說話，寶玉最聽您的話，要是您沒有發話，指不定她還以為您不同意呢。”王夫人道，“史湘雲是您的侄孫女，您怎麽可能不同意呢？”

“我就是不同意了！”賈老夫人氣啊，王夫人話裏話外就是她同意了，她怎麽可能同意，“你們現在都不顧着寶玉，要是再讓寶玉跟一個無父無母無兄長的史湘雲在一起，以後誰幫襯寶玉。”

“寶玉是男子，怎麽能總要別人幫襯。”王夫人不認同賈老夫人的話，“話說回來，要是寶玉是個女子，我到不用這麽操心。史湘雲雖然說無父無母，可這也不錯，日後，若是他們小兩口吵架，也不用怕她回了娘家就不跟寶玉一起了。再說，史湘雲的嫁妝也不少，白白便宜了寶玉。”

當王夫人沒有再那麽寵着賈寶玉，而是站在局外，思考問題的角度就不一樣。

“當初大嫂，現在的大嫂嫁給大哥的時候，她還沒有多少嫁妝呢。母親不是照樣讓她成了大哥的妻子麽。”王夫人認為史湘雲比邢夫人好太多了，別看邢夫人有兄長，可是邢家人一家人是來京城投靠邢夫人，不是來幫襯邢夫人。

這樣的娘家，還不如沒有娘家呢。史湘雲跟邢夫人一對比，史湘雲可不就是好上許多麽。

賈老夫人睜大眼睛看着王夫人，她想到自己當初給賈赦找填房的情形，因為不大喜歡賈赦，賈老夫人便沒有多傷心。她也不想給賈赦找一個厲害的，不想讓大房壓在二房的上頭，沒成想到了賈寶玉這邊，王夫人竟然說這樣的話。

“寶玉可是你的親生兒子，寵了那麽多年的兒子。”賈老夫人道。

“大哥不也是您的親生兒子麽，您也算是寵了他多年吧。”王夫人知道賈老夫人不寵賈赦，但不妨礙她說這些話，“母親，您瞧，現在大哥他們過多得好。寶玉跟史湘雲也是般配的，他們在一起，必定也能過得那麽好。再說，大哥是一等将軍，寶玉有什麽啊，到現在，一個功名都沒有。”

不是王夫人瞧不上賈寶玉，而是賈寶玉是個銜玉而生的，随時都可能保不住命，更不要說去考科舉了。就賈寶玉這樣的，跟史湘雲在一起已經極為不錯，他們日後再在外面置個宅子，兩口子在外面過活就好。

王夫人不可能讓賈寶玉回到二房，二房以後就賈蘭的。賈寶玉回去算什麽，加上賈寶玉又不喜歡讀書，免得把蘭哥兒也帶得不讀書。

寵着的時候，賈寶玉什麽錯都沒有，不寵的時候，賈寶玉做什麽都是錯。

見王夫人說得頭頭是道，賈老夫人的臉色都要青了，王夫人就是這麽想賈寶玉的。賈寶玉跟史湘雲一點都不般配，賈寶玉就應該找更好一些的。

“以前，您想着寶玉跟安樂公主在一起，現在也不能對着安樂公主那樣的去找啊。”王夫人沒有捧着賈老夫人，反正賈老夫人現在不可能分給他們什麽東西，那麽她就不用再顧慮那麽多東西，“都說高嫁低娶，寶玉娶史湘雲，本就是高娶了，就更不能再肖想更高的了。”

王夫人現在已經不去想林黛玉如何了，也不去想賈敏如何了，賈敏和林黛玉比賈探春那個白眼狼強太多。就賈寶玉那樣的，人家林黛玉也不可能嫁給賈寶玉，皇上也已經給安樂公主和建安王世子下旨賜婚。

“不用再說了。”賈老夫人心想自己找王夫人過來，就是自虐的。王夫人這般模樣，讓她看都不想看了，“回去吧，你們愛怎麽辦，怎麽辦。”

“那您是同意寶玉跟史湘雲的婚事了？”王夫人詢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們要是同意，就同意吧。”賈老夫人沒辦法，她現在沒法給賈寶玉找到更好的，就只能是史湘雲。

不是賈老夫人不肯拉下老臉去跟她的那些朋友說，而是她的朋友不少都去世了。再說，就算她肯拉下臉，別人也不見得就同意。說來說去都是因為賈寶玉身份太差，因為賈寶玉銜玉而生。

連王夫人這個做親娘都不管賈寶玉，賈老夫人還能祈求什麽，賈政畢竟更不可能管。

賈老夫人以前就想不能讓賈寶玉太有出息，怕皇室要了賈寶玉的命。她現在确實成功了，賈寶玉已經廢得不能再廢，這樣的賈寶玉确實沒有人願意嫁給他，倒是史湘雲非常樂意嫁給賈寶玉。

王夫人回到二房後，就去跟賈政說了這一件事情。

賈政聽後，沒有反對，而是道，“既然母親同意了，那你就去史家走一趟，把事情定下來。”

他一早就認定賈寶玉要跟史湘雲在一起，因為史湘雲常常去榮慶堂。

幾天後，王夫人就是史家了，史家的兩位夫人聽到王夫人的話後，都認可了王夫人的話。史家人一早也覺得史湘雲跟賈寶玉是一對，也就沒給史湘雲說親，果然，這不就等到了王夫人。

因為賈寶玉身邊沒有林妹妹，也沒有寶姐姐，史湘雲一枝獨秀。大家便都認為賈寶玉跟史湘雲是一對，沒做它想。

當史湘雲得知王夫人上門說她跟寶玉的親事時，還臉紅了。這些年，她就盼着能跟愛哥哥在一起，愛哥哥不喜歡束縛，她也不喜歡，只有愛哥哥最能了解她。

因着史湘雲說親，宮裏出來教養她的嬷嬷和宮女也走了。

她們本就不是史家的人，皇後也沒讓她們出宮，就不讓她們回去。她們還想着求皇後恩典，求皇後直接放她們出宮，她們便再外面置宅子生活，那也是極好的。

她們不敢去想史湘雲，因為她們教導史湘雲這些年，史湘雲也沒少說她們的不是。既然跟史湘雲親近不起來，也就不要再親近了。

當林黛玉得知史湘雲和賈寶玉定親了，便覺得着他們總算是在一起了。其實史湘雲跟賈寶玉倒是般配，因為史湘雲總是跟個小女人似的，給賈寶玉做貼身的物件。

而薛寶釵還是希望賈寶玉有些能耐，而書裏的林黛玉心思細膩，倒是顯得柔弱了些，賈寶玉不可能體會到林黛玉父母雙亡的憂傷，賈寶玉太注重他個人了。雖然史湘雲也是父母雙亡，但是史湘雲的性子比較強倒是好些。

史湘雲可以寵夫，而書裏的林黛玉更需要的是夫君寵着她，一個寵夫，一個寵妻，兩個人不一樣。

“蓁姐兒大了，等賈寶玉跟史湘雲生下兒子，也不般配。”林黛玉忽然想到這一點，所以绛珠仙子不用嫁給賈寶玉跟史湘雲的兒子，因為蓁姐兒大些，還能照顧他們的孩子，這也算是償還了甘露之恩，要是覺得不夠，等回了仙界繼續償還。

“年齡不是問題。”簡浩道，“若是他們想在一起也可以。只不過賈寶玉的孩子，只怕不中用。”

賈寶玉銜玉而生，影響的不只是賈寶玉一個人，還有賈寶玉的後代。這樣的人要麽別有後代，要麽就是讓後代繼續平凡。等過了幾代，再說其他的。

“不中用就不中用，必定不可能嫁的。”林黛玉道，“王熙鳳是什麽樣的人物，怎麽可能讓女兒嫁給那樣的人。何況，他們同姓，哪裏能随意嫁娶。”

林黛玉也就是随口說一句，绛珠仙子報恩的方式有很多種，眼淚沒有什麽用，一點都不能幫襯到賈寶玉。要說眼淚還了賈寶玉，只怕在一些較真的人眼裏，還認為绛珠仙子沒有還清恩情，不過是在自尋煩惱，自己在那裏流眼淚。

绛珠仙子多少眼淚是為賈寶玉流的，多少是為自己流的，又有多少是為父母流的。那些眼淚幫襯了賈寶玉多少，賈寶玉負了林黛玉嗎？

那些人必定會說賈寶玉跟那麽多姐妹一起過活，還吃丫鬟嘴巴上的胭脂，林黛玉那麽聰慧的女子，就一次都沒有發現嗎？都沒覺得賈寶玉跟其他女子，如薛寶釵，如史湘雲，跟這些女子走得太近了嗎？

要是幹脆一點，林黛玉就不應該再想着賈寶玉！

看《紅樓夢》有多少是古人，多少是思想先進的現代人。就是在仙界，只怕也有不少人要那麽想绛珠仙子，說绛珠仙子沒有能力，只能變着法流淚，說賈寶玉辜負林黛玉，也有林黛玉自己看不開。

至于書中的林黛玉如何，現在的林黛玉上神可不想管，那是绛珠仙子的事情。要是她自己，她絕對會認為自己不應該為了一個男人白白流淚，因為在男人的眼裏，男人沒得到什麽，在女人眼裏，又落了下層。

到底是因為時代不同，女人的觀念不同，而有了不同的想法。

林黛玉嘆了一聲氣，她最不喜歡這些所謂纏綿悱恻的情感，可是來了這邊，又不得不多關注一些。既然都插手了，總不能讓他們再流淚來，流淚去的。

“不必想那麽多，運簿上的命運已經發生變化，端看他們自己如何做。”簡浩認為林黛玉太過關心那些人，“現在是不是應該想想我們的親事？”

“有了賜婚聖旨，就等着吧。”林黛玉道，“差不多就是明年。”

林黛玉沒有抗拒兩個人的婚禮，她還沒有跟其他男人拜過天地呢，就算她去其他界的時候，也沒有跟人成親。雖然下界的事情，對他們這些上神而言，做不得數，可就不怕一不留神就栽了，成真了，被人死死地纏住。

這年頭，那些神仙就喜歡到下界去，一個個還喜歡僞裝，一個個都在玩角色扮演游戲。

“新房是不是得開始準備了，需不需要動工？”簡浩想想還是有點小激動，雖然是在下界，但他也是要成為心上人夫君的人。在那些人眼中，他就是她的夫君。

“有人準備。”林黛玉翻白眼，“我準備什麽？”

有什麽好激動，林黛玉表示只是成個親。激動，好吧，可能有那麽一丁點的激動。可是她不能激動，不能讓簡浩看到，下界的婚禮，就只是一個形式，他們兩個又不是真的成親。

來參加婚禮的也只是凡人，不是那些神仙。

“就是在那些人的眼裏，我們的婚禮也不能寒酸。”簡浩強調，“我們以後可是要住在一起的。”

所以與其去關心《紅樓夢》裏的那些人物如何，倒不如關心關心他們自己。林黛玉現在也就是坐在府裏，聽那些事情，偶爾見見她們，給她們奮鬥的勇氣，沒有直接暴力幹預，她在那些事情裏，也就是個背景板，一個影子，不是主角。

天天聽別人的事情有什麽意思，還是得關心一下他們自己。

“洞府！”林黛玉記得這一點，房子只是表象，他們到時候是在一個房間一張床鋪上睡，還是進各自的随身洞府睡，這都還不一定。

簡浩伸手猛地拍向額頭，他怎麽忘記了這一點。成親後，他們明着看是睡一間房間，實際上不一定就是這樣。

“你是在提醒我，得讓你進不去嗎？”簡浩指尖輕輕地敲打桌面，“真是難辦呢。”

因為他阻止不了林黛玉，果然還是得讓她更愛他一點，深愛一點。

就在這時，有丫鬟過來，“公主，門外有一個自稱是張太妃身邊的人找您。”

“張太妃？”林黛玉挑眉，她跟張太妃可沒有什麽恩怨，跟三公主也不算有恩怨，只怕三公主不是那麽認為的而已。

“是。”丫鬟應聲，“說是張太妃請您入宮。”

“怎麽，不去找爺爺啊。”林黛玉輕笑，太上皇可就在安樂公主府，張太妃竟然就這麽派人讓她進宮，很可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