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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秋佐輕聲說。
戒指一推到底,秋佐也如法炮制地替韋江瀾戴。
“我也是頭一次談,什麽經驗也沒有,”秋佐咬了咬唇,“而且追求不高,短時間內工作不會有太大上升空間……”
韋江瀾指腹在她下唇蹭了蹭,成功收住姑娘這番搖擺不定的話。
“我已經很喜歡這樣。如果有什麽壓力,記得分擔給我。”
兩人牽着手一路踱回酒店,韋江瀾送她到門口,姑娘忽然拽住她欲要離開的衣袖:“你要不要留下來?”
接下來,便都心知肚明了。
門外一直到室內都是柔軟的地毯,門被關上以後,秋佐只能聽見胸腔心髒砰砰要跳出來似的,一直跳到嗓子眼,到韋江瀾專注地厮磨她上唇的唇珠。
她被輕輕放到榻米上,腰被一手扣着,緊閉雙眼,小扇子似的長睫翕動微顫。
三排扣子被韋江瀾單手解開,那人在她上半身一路撩撥放火。
“想停下就說。”韋江瀾伏在她身前,字句落進她耳裏,“不會到最後一步,放心。”
秋佐着了火似的,攬着韋江瀾的脖子,一句也回答不出來。
韋江瀾剛要往下動作,被秋佐擱在枕邊的手機邊響邊嗡嗡振動,屏幕倏地亮起。
秋佐請求的目光望向韋江瀾。
這個時間打來電話,有可能是學校要安排任務。
“接吧。”
韋江瀾有點無奈地翻個身子,和秋佐并排平躺下來。
秋佐看到來電顯示愣了愣,戳戳韋江瀾,示意她看。
是高新月。
“要不我還是接吧,沒什麽事再挂?”秋佐小心地問。
韋江瀾郁悶:“随你。”
秋佐啄了一下韋江瀾的唇,摸摸她的頭:“乖,我愛你。”
像小雞啄米。
韋江瀾差點挂不住面子臉紅起來。
暗搓搓想,等秋佐挂電話,她一定不會放過這姑娘。
秋佐接電話,打開免提,問:“有什麽事嗎?”
聲音冷淡,一點情緒都不外露,确是得韋江瀾真傳了,光聽就要冰凍三尺。
“姑娘,我奶奶下午下病危搶救了一次,現在醒過來鬧着要見孫女,上次路口那個,不然不肯吃飯。你打個車過來行嗎,車錢我轉給你。”高新月的聲音焦急又哀求。
秋佐看看韋江瀾,是征詢的目光。
韋江瀾垂了垂眸。
幾分真幾分假不得而知,可若是真搖了頭,又怕姑娘心裏也不痛快。
直接拿過秋佐的手機:“她現在在我床上,看在老人的份,地址發過來,廢話少講。”
在她床上……
秋佐臉紅得要滴血,心尖好似被放了捆眼花,噼噼啪啪地炸開,炸出絢爛和悸動來。
不過看韋江瀾的眼神,聽她的語氣,好像是真生氣了……
到一半被迫放手,估計誰都不會開心吧……
韋江瀾打完電話把手機遞給秋佐:“她等會把醫院地址發過來,我開車帶你去。”
“好。”
該準備走了,韋江瀾側頭看着秋佐臉上潮紅一片,人随呼吸起伏,遲遲沒動。
她忽然想到:“還好嗎?用不用我幫你處理一下?”
秋佐不知道她指哪方面,但是心裏清楚如果再說下去就沒法出去見人了,撐着打顫的腿起來,把必需物品帶好,跟着韋江瀾去取車。
高新月奶奶住院的地方在秋佐家不遠,韋江瀾開車帶她到門口時已經是好幾個小時以後,高新月一直在門口站着等人。
風一吹,秋佐本來就站不穩,更打了個趔趄,跨過障礙的時候幸虧韋江瀾手快,不然差點摔過去。
韋江瀾牢牢扶住她:“我可還沒對你下手呢。”
秋佐:“你別說話。”
單獨病房,形如枯槁的老人虛弱地躺着,一雙眼睛說不上是睜開還是閉着,皺巴幹瘦的人,氣若游絲,生命力比秋佐見她那次還要衰頹。
饒是秋佐跟着韋江瀾恨高新月,看到這一幕眼眶也直發酸。
“奶奶。”秋佐彎下腰,輕輕喚她,“我來了。”
老人緩慢睜開眼的動作,做了快有一個世紀那麽長。
她像隔着一口痰發聲:“你是誰呀?”
不等秋佐回答,她自己恍然:“哦,是我那個孫女呀,你怎麽也不來找奶奶?”
秋佐不知道說什麽好。
一旁的高新月接話:“奶奶,她忙,你體諒一下吧。”
活力就像漫天螢粉那樣慢慢聚集在老人眼裏,高新月知道,奶奶就是在等她。
老人直勾勾看着秋佐,半點眼神都沒外移:“我還有個孫女,她從小不太聽話,随她爺爺,骨子裏呀,壞的。只是,只是她不見了,你幫奶奶找到她,看着她好不好?”
高新月捂着嘴,已經泣不成聲。
“奶奶,您吃點飯吧。”
哭出來終歸不好,再難過,老人面前也得斂着些,活潑些。
老太太撇撇嘴:“吃不下去。”
“您想見我,我都來了,給點面子啊。”秋佐示意高新月趕緊上。
“那,給我摸摸頭,我就吃。好幾年不見孫女兒,哈哈,頭發都長這麽長了。”
秋佐嘆口氣,乖順地彎低了腰,讓老太太粗糙的手在頭發上捋。
扯下幾根來,有點疼,但是她沒抗拒也沒吭聲。
或許,這會是最後一次了。
一直折騰到後半夜,高新月把人服侍着睡下,打電話叫護工來看着。
秋佐又恢複了那副冷淡模樣,時間太晚韋江瀾怕她受不住,一直緊摟着她沒放開。
醫院門外,避開緊急通道,一片寂靜。
高新月眼底的青烏濃重:“竟然沒看出來,你們是這樣的關系。”
秋佐剛想反駁,聽到身邊韋江瀾說:“小佐心善,這都是看在老人的份上,至于你,根本不配評價什麽。”
“韋江瀾,你平時都不屑于和我說話的,這次是怎麽了,就這麽緊張她?”
韋江瀾和高新月直視兩秒,氣氛已經是劍拔弩張了。
秋佐拽拽韋江瀾的袖子:“女朋友,我們走吧。”
“啧,還女朋友。”至親的老人不在,高新月此刻所有的嫉妒,怨怼乃至對整個世界“不公”的不甘全都轉化為對韋江瀾的攻擊。
“說好聽了,你身邊這個人她叫全職寫手,說難聽的,一輩子都沒份正經工作,現在網上的人都知道她是抄襲狗,以後沒工作沒收入指不定還要靠你養着。姑娘,眼睛得擦亮點兒啊。”
韋江瀾的手被秋佐緊緊握住,從這一刻,從手上傳來的力道,她如此清晰就感覺到姑娘的堅定。
秋佐挨個地,一字一句地反駁:“我眼睛很亮,身邊這個人喜歡了七年,從我貧窮,打工,吃饅頭鹹菜喝礦泉水,都是她的文字陪我走過來的。
抄襲的不是她,是你,你寫不出那樣好的文字,居然還有臉告她?況且寫網文不是不正經職業,好,你想論職業論學歷,她念的大學需要高考打敗全省95%的人。你哪一樣比得上?
我喜歡她的性格,喜歡一切好的壞的,如果她讓我養,我倒是很願意養她一輩子。”
高新月被她說懵了,意識過來剛要反駁,韋江瀾做了最後總結。
“你不必拿我這些做文章提醒她,該說的我都會說。高新月,我對你已經問心無愧,唯獨有一點還沒說過。
你剛接觸網文的時候,那個每天卡點給你評論支持打榜的讀者‘三月’,其實是我的小號。
你嫉妒或是看不起我現在已經都不重要了。你覺得我不好過,遭受謾罵,你就能幹淨榮耀地寫作當大佬,可惜從一開始就不是這樣。無論官司怎麽樣,話已至此,我們還是老死不相往來吧。”
韋江瀾攬着秋佐走遠了。
高新月怔怔看着她們的身影,看她們就像兩棵相互依存茁壯生長的樹,輿論和诋毀,這世界上一切肮髒的東西都無法阻止她們前行。
高新月脫了力,躲在一個不起眼的柱子旁邊,看自己從頭到腳,燙染長發,精致妝容,名牌衣服,尖頂皮鞋。
像無根浮萍,一生在風雨裏搖曳。
什麽都有了,又好像一無所有。
她想起自己最初寫網文的時候,不明白規則,瞎碰得頭破血流。
論文筆規劃,沒有好友韋江瀾的好,論規則了解,人際交往,也沒有韋江瀾會變通。
一本文章日日夜夜寫到二十萬字,十來個讀者,仍然欠缺磨練無法簽約。
她嫉妒韋江瀾,嫉妒唯一的這個朋友都要瘋了。
這時候一個叫“三月”的讀者,忽然出現在高新月的寫作生涯裏。
每一章都給長評論,投很多錢給她打榜,以“三月”的名義去每個能推文的地方替她推。
高新月說什麽也想不到,那個“三月”會是外表冷淡不可接近的韋江瀾。
她那時候和韋江瀾關系不差,得意洋洋地跑去跟韋江瀾炫耀自己有了讀者,韋江瀾反應略微冷漠,沒有高新月想象中的激動。
高新月以為她是羨慕自己,更欣喜,終于她也有能讓韋江瀾羨慕的事情了。
再後來,又混了兩年,畢竟守得雲開見月明,加上讀者支持為愛發電,高新月成功簽約掙錢,漸漸積攢人氣。
可是她沒來得及聽那個叫“三月”的讀者一聲“恭喜”。
毫無預兆地,“三月”就此消失在自己的寫作生活中,再也沒露過面。
高新月在一切公共平臺尋找,都沒能找到“三月”。
原來是韋江瀾。
原來自始至終,都是她的老朋友做的。
可是,她早就不配做那人的老朋友了。
高新月蹲下去,崩潰的抓自己的長發,淚從眼眶裏掉落,風吹得疼,麻木而沒有知覺。
她一身桀骜,如今都變成了一身甩不開的束縛,緊捆住她,掙脫不得,畫地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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