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天氣越來越冷,挂在圍牆上的綠色藤蔓無力地垂下,失去生機般頹靡。小紅的本體則蜷縮成一團,厚厚的葉片把花苞包裹得嚴嚴實實,像是熊一樣進入冬眠階段。

林柚在客廳裏點起火盆。

招財是不怕火的,原本就是火系異能的它圈着燃燒的火盆,舒舒服服地睡覺,兩個熱源疊加在一起,室內的溫度更上一層樓。

林柚只穿一件比較厚的單衣都覺得有點熱,和白果坐着玩小游戲的時候,注意到小姑娘額頭上也出了點汗,幫她擦掉,輕輕踹了招財一腳,讓它挪地方。

“喵嗷~~”

大貓迷迷糊糊地用前爪勾住她的腿撒嬌。

林柚對這套已經生出免疫力,毫不留情:“你又不會冷,給我睡屋裏去。”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火系異能的招財并不怕冷,甚至還能散發熱度在大冷天當暖爐使,卻也跟着喪屍王宅在家裏,而且一有機會就往火源靠,最喜歡抱着火盆睡覺。

林柚真是想不明白它的腦回路。

招財又哼哼唧唧地磨蹭了一會兒,才不舍地放開火盆,換到卧室裏小睡。

林柚在沙發上繼續和白果翻花繩、玩小紅圖案的九宮拼圖,沒過多久突然聞到什麽東西燒焦的氣味。

她回頭一看,把自己裹得像個球的蕭蕭捂着熱水袋翻着書,不知不覺離火盆只有一指距離,感覺随時可能往裏面栽進去。

林柚:“……”

剛才的氣味應該是衣服被烤焦的味道吧。

“別湊過去了,你又不和招財一樣不怕火。”林柚無奈地把蕭蕭拖回來,在她茫然的目光裏碰了碰她的臉頰,即使烤着火也涼涼的,“冷的話就挨着我坐,兩個人暖和點。”

蕭蕭微一眨眼,馬上把書放在茶幾上,黏過來分了她一半毛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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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後面圈着林柚的腰,臉埋進肩頸,像只樹袋熊一樣挂在林柚身上。

這樣就不能動了。林柚沒辦法地調整姿勢,脖子上驀然傳來輕微的刺痛,又被濕濕的舌尖舔過,留下涼意。

“……”

林柚渾身一僵,對上白果歪着頭好奇的視線,回手推蕭蕭的臉。

蕭蕭一動不動。

白果放下手裏的九宮拼圖,思考了一下,奶油似的白嫩臉頰綻開,甜甜地笑着對林柚張開手:“抱抱!”她常用的字發音已經很準了。

林柚被她亮晶晶的眼神看化了,正要去抱她。蕭蕭從她的肩上擡起臉,一本正經地說:“不行,冷的人才能抱。”

白果被她說愣了,臉上露出猶豫的表情。

林柚:“……”

這傻孩子。平時分明很機靈,喜歡給蕭蕭搗亂,挑釁喪屍王的威嚴,偏偏又對蕭蕭瞎說的話深信不疑。

白果維持着求抱抱的姿勢糾結了好一會兒,最後擡起臉,看向林柚的眼裏浮起薄薄的水霧:“……抱抱,不可以?”

可以可以,林柚連忙抱起來拍拍背哄她:“沒事沒事,蕭蕭老師亂說的,她和寶貝開玩笑呢。”

白果委屈地:“蝦蝦,壞。”

林柚憋笑:“對,她壞,我們不理她。”

蕭蕭:“……”

她低下頭用額頭抵着林柚的背,學習大貓發出嗚嚕嗚嚕的聲音。林柚哭笑不得,趁着白果抱着自己脖子撒嬌的時候,飛快地回頭親親蕭蕭的唇,立刻消停了。

白果被哄着哄着,到了習慣睡午覺的點,很快眯起眼睛,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林柚把她抱到小床上安置好,轉身帶上門出來,就看見沙發上的蕭蕭幽幽地看過來。

喪屍王的幼稚程度似乎和氣溫呈反比,她無奈地走過去:“冷就好好捂着。不是要看書嗎,我幫你翻好不好?”

蕭蕭和她膩乎了一會兒,才重新拿起書本。

林柚雖然挨着蕭蕭坐幫她翻書,省的她老把爪子伸出來凍着,卻沒和她一起看,而是拿起針線籃織毛線。

她的手法不太熟練,偶爾還要翻翻編織大全對照,因此速度很慢。但只是織簡單的圍巾,從前幾天開始有空就織兩針,現在已經完成一大半,純白的底色加上少許煙紫色的花紋,款式簡潔雅致。

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做自己的事,橙紅的火光溫暖地跳動着,時間靜靜地流淌。

不知過了多久,客廳的門突然傳來“篤篤”兩聲,打破寧靜的氛圍。

林柚放下手裏的毛線針,走過去開門。這麽冷的天,連貉都把自己藏起來過冬,還在到處串門的變異生物她想也想得到是誰。

門打開一道縫隙,和外面的寒流一起湧進來的是嘎嘎叫着的一家子鳥,小白裹挾着冰晶進門的時候,寒冷的氣息簡直瞬間增加兩倍,連抗凍的林柚都打了個寒顫。

她轉過頭去,蕭蕭果然嫌棄地遠離門邊,靠到火盆邊沿。

小青和小白看懂了喪屍王的眼神,乖乖站在門口沒有往裏走。但她們帶來的一窩幼鳥就沒有這麽懂事,叽叽喳喳地在林柚腳邊蹦跶了兩下,挨個被摸過之後,就往卧室裏鑽。

它們是來找白果玩兒的。

正巧白果睡醒,坐在招財背上被馱出來,看到自己的小夥伴,驚喜地叫了一聲,瞬間抛棄大貓,扇着翅膀跳到地上,毫無障礙地混進幼鳥堆裏。

她背上的那對翅膀長得比人快,平常收在背後,完全展開的時候足有半米多寬。翅根的傷疤愈合地看不出痕跡了,換過一茬柔軟的細羽後,新長出來的羽毛烏黑油亮,且鋒利得可以當武器使用,非常酷炫,讓林柚羨慕不已。

小青和小白的鳥崽子會飛之後,它們就經常帶着出來放風,剛好被蕭蕭征用教導白果使用她的小翅膀。

林柚不知道她們怎麽交流的,反正現在白果會飛了,而且成功交到新朋友,常常像今天這樣和它們一起出門玩。

“衣服穿好再出去。”

林柚捉住要往外溜的小姑娘,在她興致勃勃的神情裏給她套好外套。

從背後的口子裏伸出來的翅膀動了動,白果勾着她的脖子吧唧一口,在她“注意安全,早點回來”的囑咐裏跑出門,唰得一聲展開羽翼飛上天。

不會飛的林柚融跟不上他們,只能讓進寶跟着保護她。

同樣不會飛的招財驟然失去兩個金燦燦,呆了一會兒,沒精打采地趴下來,不過片刻也消失不見,大概是跑出去玩了。

眨眼間,家裏除開冬眠的小紅,只剩下她們兩個。

也差不多到了每日練習畫畫的時間,林柚搬出繪畫工具。

嚴肅的蕭蕭老師随着降溫一去不複返,林柚努力的時候,她裹着毛毯坐在毛絨絨的地毯上,倚着林柚的腿,雖然還是照舊會進行技術指導,但總有哪裏不對勁。

“柚子的人體,還是畫不好呢。”

“是啊……只能多練習吧。”林柚自己也在苦惱這個問題。

蕭蕭贊同:“有模特會更好。”

林柚:“嗯……嗯?”

下面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蕭蕭披着毯子開始解衣服,掀起眼簾從下往上望着她,表情要多正經有多正經:“要嗎?”

……要什麽?

她說着問句,手卻沒停。林柚看見白色的針織衫映着微陷的鎖骨,纖細的手指還在解扣子,意識到這個發展哪裏不對,連忙阻止她:“等等,我覺得這樣就可以了。”

蕭蕭:“脫掉,可以看得更清楚。”

是要看哪裏啊?林柚狐疑地問:“你不是怕冷嗎?”

蕭蕭正直地:“為藝術獻身。”

……真是信了她的邪。

毛毯底下只剩光滑嬌嫩的身軀,林柚不敢多看。蕭蕭趴在她的膝蓋上:“柚子,害羞嗎?明明之前也看過?”

“這怎麽一樣……你很冷嗎?”她一靠近,林柚就察覺她冷得在發抖,那點窘迫頓時消失不見,無言以對地彎下腰把毛毯給她裹緊,“別玩了,回頭給你凍出病來,到時……”

蕭蕭把她拉下來,用唇壓上去,堵住她的話。

柔軟的濕意分開雙唇,撬開貝齒,攻進防禦不足的腔內,靈活的軟肉勾勒着齒間,舌尖被細細地吸吮……林柚緊緊閉上眼。

分開時,唇邊拉出亮晶晶的銀絲。蕭蕭微微笑着,薄薄的嘴唇染上暧昧的水澤:“不會的……很快,會熱起來。”

她是對的。

微涼的指尖點起更旺盛的火。林柚倒在地毯上,白皙的臉頰燒起一片緋紅,眼裏水光瑩然:“……不、不是說給我當模特嗎?”

“嗯……”

蕭蕭從她的耳根舔吻到脖頸,在喉骨的位置留下淡紅的齒痕。要害被銜住輕磨,林柚擡起腰,顫抖着輕輕抽氣,眼裏湧出淚意,聽到蕭蕭含糊的聲音:“要先教柚子,認清人體構造才行。”

“那你倒是教、唔……”

林柚曲起的腿撞到茶幾,放在邊沿的東西嘩啦啦掉下來,然而她無心分神,眼前只有幽幽的藍和無暇的雪色,混合着搖晃着,如同漩渦般将她卷入其中。

……

結束關于人體構造的教學,林柚感覺自己就像是條擱淺的魚,連跳都跳不動,只能在沙灘上等死。她扯着毛毯轉身,語氣很絕望:“又要洗地毯……”

在沒有洗衣機的冬天洗東西,實在是一大難事。

“我幫柚子洗。”蕭蕭握着她的手,十指緊扣。

林柚頭也不回,打掉她另一只撥弄她頭發的手:“先把別的收拾好吧,剛剛是不是有東西掉了?”

“嗯。”蕭蕭看了一眼,“是白果的顏料。”

小姑娘對塗塗抹抹似乎很有興趣,蕭蕭專門給她做了一盒可食用顏料玩手指畫。

背後傳來顏料盒被打開的聲音,昏昏欲睡的林柚忽覺不妙,要坐起來的時候,蕭蕭從背後貼上來。

“柚子,想學別的嗎?”

林柚平靜地:“還是不了,貪多嚼不爛……”

蕭蕭說:“反正,要洗地毯。”

這邏輯真是無懈可擊。

被體溫煨暖的手指沾上顏色,在雪白起伏的畫布上撫過,更像是國畫的手法,豔麗的色彩暈染出盛放的牡丹。

林柚被壓住,看着上方蕭蕭認真的臉,難以忍耐地咬着嘴唇:“蕭蕭老師……我什麽都看不見,這也算教學嗎?”

蕭蕭低頭輕吻櫻紅的花蕊:“沒關系,很漂亮。”

……

最後地毯弄得一塌糊塗,那盒顏料也只能扔掉。蕭蕭頂着瑟瑟寒風被趕去洗地毯,客廳的門敞開着好一會兒,終于把沉沉的空氣換走。

林柚今天注定多洗一次澡,從浴室出來後在門口吹風冷靜冷靜,天上正好傳來小姑娘興奮的笑聲。

白果從外面玩回來了。她收起翅膀落地,看見林柚,金色的眼睛立刻亮起來,小炮彈一樣沖進林柚的懷裏。

和她一起降落的,還有空中飛舞着的輕盈潔白。

林柚蹲下來抱住白果,整理她被風吹亂的頭發,不經意間擡起頭才發現——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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