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不能行房!

“孟家那丫頭可回去了?”

端康太後雖年屆花甲,卻身體硬朗,聲音洪亮。

劉皇後委屈地點點頭,她能猜到,指不定那個孟家的狐貍精現在背後怎麽嘲笑她呢。

“皇帝罵過你了?”

劉皇後低眉順眼地咬唇,又點點頭。

“你可知錯呢?”

劉皇後眼眶紅了:“母後,兒媳知道錯了。”

端康太後一看劉皇後這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便知道她心裏不服氣,壓根不覺得自己有錯。

“哀家知道你不喜孟妃,但那孟蓉蓉不僅是她的侄女,也是孟家的嫡女,孟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連是不是人家女兒推的你都确定不了,怎麽能說投獄就投獄,好歹你也要給孟家留些面子。”

劉皇後連忙辯白:“母後明鑒,兒媳并不是因為不喜歡孟氏才要發落那個孟蓉蓉的,我聽伺候天瑜的人說了,是她故意将天瑜往那湖邊上引的。就算不是她推的,大冬天的引着我家天瑜去湖邊上吹風,她也沒安什麽好心,絕脫不了幹系。”

劉皇後又癟癟嘴:“當然了,兒媳因着不喜孟氏,所以一聽這事兒便極為上火也是有的。”

“一家之辭罷了,別的證據呢?”

劉皇後呆了呆:“兒媳沒有。”

太後無奈得放下手中的佛珠:“你呀,你呀,難怪皇帝要吵你,做事之前為何不動動腦子。今日你二話不說把人關進天牢裏,皇後的威風倒是耍足了,結果查無實據,你讓皇帝怎麽下來臺呢。退一萬步說,便是孟家女兒真對天瑜做了些手腳,只要你沒按住她推人的手,還能為了這些女娃子吵嘴的瑣碎事情,就真将她砍頭了?”

劉皇後語結,額頭開始冒汗,她惶惶地擦了一下。

太後嘆息道:“幸虧哀家那小孫女在民間受過苦,明白事理,她自己認了這個栽,送信給皇帝,說是自己不小心摔進湖裏去了,與孟家女兒無幹,這事兒才有個臺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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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皇後實心實意道:“真是多虧天瑜了,平白無故受了這麽大的委屈。”

太後瞧了一眼劉皇後,怒其不争道:“你說說你自己,年紀也不小了,兒子都有三個了,太子端方勤勉,皇帝滿意得緊,你還有什麽不知足的呢?怎麽就學不會修身養性呢?整日裏變着花樣兒跟孟妃鬥法。”

提起太子,劉皇後是很驕傲的,但是她又有些委屈,不忿地軟頂了一句:“要說起這花樣兒,兒媳蠢笨,教出來的兒子也都是實心眼兒人,不如她那幾個嘴甜,會讨皇上歡心。”

太後見她這樣子,有些動氣了:“哀家自己教的兒子自己最知道,皇帝雖然歡喜孟氏,心中卻是有數的。便是個女人,也常常喜歡個貓兒狗兒的,你還能不許男人有個心頭好麽?”

劉皇後嗫嚅了一下:“兒媳不敢。”

太後訓斥道:“你是皇帝明媒正娶的正妻,不是剛進宮的小貴人,卻整日把心思畫在歪門邪道固寵上,如何能母儀天下!你有這争風吃醋的閑工夫,不如琢磨一下如何替皇帝打理好後宮,讓皇帝下了朝能安逸些。對了,還有你那娘家的侄女兒太子妃,大婚三年肚子沒動靜,你這當婆母的居然也不急。難不成你真想要皇帝給太子娶幾個側妃,生幾個庶子?真是心中沒個數兒,哀家看着,都替你着急。”

劉皇後挨了太後一頓排揎,句句說在她的痛處,心裏真是羞愧極了,她連忙跪在太後腳下:“兒媳知道錯了,母後教訓得極是。”

“哀家是真相信你知錯了,可這麽些年了,你就是不知道改。”

太後看着自己的兒媳,她生在富貴家、長在富貴家、嫁在富貴家,一生平順安樂,端莊大方實是個正妻的好模樣,可是心思太簡單了,橫沖直撞不知世事艱難啊。

太後無奈嘆道:“哀家乏了,你退下吧,明日派人好好勸慰天瑜,那真是個好孩子,你既然同她有母女的緣分,就好好疼她吧。”

顧清晗離開公主府去救孟蓉蓉以後,天瑜覺得小腹開始劇烈疼痛,剛穿來的那一陣子大約是因為和這個身體的契合度不好,所以她一直精神抖擻,而現在,流産的痛苦她徹底體會到了。

那種滋味就像是嚴寒的冬天被人脫光了衣服扔在冰面上,然後用一只生硬的皮靴反複踐踏你最溫暖柔軟的小肚子,無法抗拒的疼痛尖銳地襲來,其殘忍程度足以摧毀一個人所有驕傲和自尊。

天瑜想叫救命,卻又不知道該向誰叫救命。

她只能躺在床上可憐巴巴地蜷縮成一團,不僅痛苦,而且無助,心裏空落落的,大顆大顆滾燙的眼淚溢出眼眶,不斷地滑落,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何要哭,但淚水似乎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秀竹姑姑心疼極了,命人把地炕燒得再暖一些,又在屋內多多放了幾個碳火盆子。

顧清晗天黑之後才回來,他發現院子裏下人忙成一團,攔住一個侍女問:“出了何事?”

侍女秋蘭蹲了個萬福回禀道:“公主腹痛難當,驸馬快進去看看吧。”

顧清晗眉頭蹙起:“請太醫了嗎?”

“皇後娘娘命徐太醫來看過了,徐太醫說雖然公主已經止血了,但是起碼要疼一夜呢。”

秀竹姑姑站在廊下,見顧清晗進了院子,她便出來迎了幾步走到顧清晗身邊,正色道:“驸馬,奴婢有幾句話,不知驸馬可願意聽一聽?”

“姑姑但說無妨。”顧清晗的态度客氣而又疏離。

秀竹姑姑擰着眉毛道:“驸馬,奴婢誠心勸你一句,女子小産可不比旁的事,稍微出些差池,便是影響子嗣的大事,公主自己年幼不知道厲害,奴婢既受了太後所托伺候公主,便不能不幫襯着她。奴婢曉得驸馬心高氣傲,看不上我家公主,但是她既然嫁給了你,便是顧家的媳婦,有公主在一日,驸馬便不可納妾。顧家自然家大業大,但是驸馬嫡系這一脈卻子息艱難,你若是不想爵位落到顧家分支去,奴婢勸驸馬還是對公主真誠一些吧。”

秀竹姑姑其實身份極高,她自從進宮後便在太後身邊伺候,因為聰明機敏辦事得力,一向深受太後喜愛,雖然她年紀并不大,今年還不到四十,卻已經是正三品的內侍姑姑。

秀竹姑姑如今雖然在公主府伺候天瑜,領的卻是內務府的薪水,說到底,她是太後的人。

雖然宮女品級再高也是伺候人的奴才,但是文武百官誰敢說自己不是伺候皇帝的。

顧清晗的國公爵位雖是超品,卻不是實職。

論起實職來,他只是刑部正五品郎中,盡管在同齡鬥雞玩狗的世家子弟中已經足夠優秀,可他畢竟只有22歲,還太年輕。

顧清晗不能不給秀竹姑姑面子,他微微躬身,面無表情道:“姑姑教訓得是,下官受教了。”

天瑜覺得很冷,瑟縮在床上,聽到咯吱聲響,擡頭一看,是顧清晗推門進來了。

顧清晗的目光落在天瑜精致的小臉上,發現她的臉色極其難看。

這個短暫的瞬間他忽然想說些什麽,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只得悶聲徑自走到桌邊坐下,屋裏很燥熱,讓他覺得口幹,便自己拈過茶壺倒水喝。

天瑜疼得眼冒金星肝腸寸斷,但她還記得顧清晗是去天牢救女主了,強撐着笑了一下:“蓉姑娘沒事吧?”

顧清晗眼神清淡:“無事。”

天瑜忍着疼道:“她沒事就好,我也沒事。”

顧清晗自顧喝水,正端起水杯欲飲,聞言看向天瑜,他的視線在那張蒼白的面容上停了一瞬。

天瑜便有些讪讪的,好像人家沒問自己好不好呢,真尴尬。

幸運的是,她這份尴尬的心情并沒有持續很久。

因為更尴尬的事情發生了。

已經到了就寝的時辰,顧清晗脫衣上床,屋裏太熱,他只穿了薄薄的中衣,露出勁瘦漂亮的身姿。

天瑜見顧清晗脫衣服先是吃了一驚,後來想起好像是原身公主吵着要與男主睡一張床的,為此還被人狠狠恥笑許久。

天瑜想,不管怎麽說,雖然公主已經換了個瓤子,但名義上和顧清晗仍是夫妻,睡在一起也沒什麽。

關鍵是,他娘的,肚子太疼了,她現在實在沒力氣再争論,決定今天就這麽湊合着算了,明天再說。

天瑜忍着疼往床裏面挪一挪,緊貼着牆睡了,給顧清晗空出一大片位置來。

顧清晗看到天瑜這個舉動,輕微地挑了一下眉毛,卻什麽也沒說,掀開被子躺下,擡起一只手臂枕在自己後腦下,靜靜看着雕花大床的帳頂,似乎并無睡意。

天瑜看到顧清晗爬床爬得如此坦然,頓時覺得很不放心,她認為還是有必要多一句嘴提醒一下男主,于是磕磕巴巴道:“我我我我還流血呢,你你你你不要有什麽其他想法,我不方便。”

我親愛的女主小嬌嬌啊,媽媽對不起你了,今天先這樣湊合一夜吧,明天我就把他轟出去。

顧清晗的嘴角抽動了一下,瞧瞧,這都什麽虎狼之詞,都這種時候了,她還不忘這種事。

他偏了頭看她,目光克制寡淡。

兩人的臉距離不到一尺,天瑜難堪極了,臉上的汗也不知道是疼痛的虛汗還是尴尬的冷汗,她的目光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只能四處躲閃,無意中瞅到了桌子上,她問顧清晗:“你能不能幫忙把桌上切蘋果那把小刀拿給我一下。”

顧清晗淡淡道:“臣遵令。”

驸馬是不能拒絕公主的,無論要求多麽奇怪。

天瑜接過顧清晗遞來的水果刀,掙紮着欠起身子,将刀放在了自己枕頭底下。

顧清晗覺得額頭青筋一跳:“公主意欲何為?”

天瑜慢悠悠喘着氣兒,她覺得自己連說話的勁都快沒了:“我身子不便,不能行房,如果你不講究的話,我不保證會幹出什麽事情來。”

顧清晗一怔,他完全沒想到她竟會說出這樣的話,想到成婚三個月來這女子的所作所為,他覺得世上沒有比這更荒誕的事了。她竟然怕他胡來,蒼天在上,她自己胡來的事情還少嗎?

顧清晗劍眉微挑,眼神裏全是譏诮,一字一句道:“公主真是多慮了,在這方面,臣一向比公主講究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感謝小天使熱情的評論,加更一次,誇我誇我,快誇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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