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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選擇順其自然的發展,之後,當然是發展出超越友誼的男女之情。

但是漸漸的,天間征行越來越不滿足,不滿足他常常找不到她,不滿足他不是她心目中所占的第一位。

他發現,她從不黏人,黏人的一直是他,有時她還會露出嫌惡的表情,告訴他,她也需要私人的空間。

她很熱情,很直接,這他是知道的。開心的時候她會朝他沖過來抱住他,給他一記熱吻,若他惹得她不快,她會直接給他臉色看,一點也不怕他。

他們會一起看旅游節目,這是忙碌的他從來不曾做過的事,如果對節目中介紹的地點感到興趣,她第二天就收拾好行李,一個人到目的地去旅行,知道他忙,她也不會纏着他要他陪同,不過,回程時總不忘帶名産回來給他嘗嘗。

說風是風、說雨是雨,這樣的她,更讓他着迷。

所以他開始緊迫盯人,開始耍賴,開始運用計謀。

首先,與她一同生活是他的目标,所以他刻意在她住處門口,等到三更半夜,直到她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家,看見他一臉憂郁,地上還有一堆他抽剩的煙屁股。

“你、你怎麽在這裏?”她被吓到了。

“我找不到你。”天間征行把叼在嘴裏的煙丢在地上,用腳踩熄。

“我去泡溫泉,你在這裏多久了?”他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呢,不知道在這裏待了多久?

真是的,她最不能抗拒這種柔情攻勢了,糟糕,她不能淪陷得太快呀!

“沒多久。”他淡淡地回答,露出笑容。“看到你沒事就好,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他在她額上印下輕吻,走人。

“等一下!”優莉叫住他,拉住他的手臂。“很晚了,你就在這裏過夜吧。”邀請的話就這麽沖口而出,她自己也很意外。

沒讓得逞的喜悅表現出來,天間征行嚴肅地看着她,嘆息道:“我是男人。”

“你在說廢話。”她瞪他。

“你是天真還是真的不了解?我喜歡你,若在你住處過夜,我要做的不只是單純的睡覺而已。”他幹脆講明意圖。

沉默頓時在兩人之間漫開來,誰也不先開口打破這個僵局。

她當然知道邀一個男人在她住處過夜會有什麽風險。

不過對象是他的話,她欣然接受。

她不說話,靜靜的掏出鑰匙開門,走進大門內後,才開口,“如果你堅持,我也不勉強。”她無謂地聳聳肩。

“這麽沒有誠意?”天間征行挑眉,手橫在門板上——這是避免她忽然把門關上,這樣他就失去一個好機會了。

“不要拉倒。”說着她就要關上大門。

天間征行的反應則是快她一步的走進去。

這一晚,如他所願的,他們發生了親密關系,他也厚着臉皮搬進她的住所。

直到他把私人物品搬進她家、她的房間,優莉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引狼入室了!

但後悔也來不及。

兩人甜蜜的共同生活着,這讓天間征行猶如身處在夢中,但他怎樣也沒有想到,有個麻煩正等着他。

他與優莉交往的事經媒體披露,傳到天間家長輩們的耳朵裏,加上他近來回天間本家過夜的次數銳減,引起長輩們的關切。

天間雄夫——天間征行的父親召他回來,不動聲色的告知他,長島家要求提早完婚的事,這才讓他想起有這麽一回事。

三年前,父親替他與長島家的千金訂下一門親事,當時他心裏盤算着迎娶長島家千金的附加價值,值不值得他付出婚姻為代價?

答案是肯定的,于是他同意父親的決定,雖然那女孩比他小上七歲,當年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小女孩,可他一點也不在意。

但現在他非常在意,在意得要死。

他想娶的不是那個未曾謀面的未婚妻,而是優莉!

所以他開始推托婚事,惹得父親十分不悅。

某天父親又召他回天間本家,他表面上答應會到,但心裏卻有別的盤算。

他拐了優莉一起回去。

當優莉踏進天間家豪宅時,她心裏打了個突。

“這是哪?”

“天間本家。”他沉着一張臉回答。

優莉吓了一跳。“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見我父親。”他嚴肅的表情與平常相差甚大,讓她不禁憂心忡忡。

“為什麽要帶我來見你父親?”她直覺不是好事在等着她。

天間征行沒有回答,握着她的手,帶着她走到大廳。

大廳裏,上位坐着天間雄夫,那位高高在上,眼神銳利的男人,穿着居家和服,感覺神聖不可侵犯。

一旁還有天間家族中地位崇高的長輩們,不論男女,都是一身和服,相較之下,優莉一身簡便的棉質上衣配牛仔褲,顯得不莊重。

她愣了一下,到口的疑問全數吞回肚裏。

看這陣仗,真的不是什麽好事。

天間征行跪坐在坐墊上,無畏的對上父親的注視,他體貼的拉了優莉一把,讓她坐在自己身旁。

“父親。”他語氣冷淡地喊了聲。

“天間家私人聚會,不歡迎外人。”天間雄夫銳利的眼光投射在優莉身上,不歡迎的口吻表露無遺。

接觸到他駭人的眼光,優莉不禁瑟縮了一下,好在天間征行适時把手伸過來,握住她的,給她一個安撫的微笑。

頓時,優莉的不安在他的支持下消失,與他一起勇敢面對他父親的瞪視。

“父親,這位是優莉,我以結婚為前提和她交往中。”天間征行一字一句,堅定的态度完全不為現場凝重氣氛所動。

“長島家的婚事不容你現在反悔!”沒得商量的語氣,天間雄夫斷然拒絕承認兩人的關系。“我也不許一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嫁進天間家。”甚至暗諷優莉不是好人家的女兒。

“我迎娶優莉的心意堅定。”天間征行簡明的回答,希望父親了解他的決心。

“征行,我是怎麽教你的?”天間雄夫質問。“我說過幾次,情婦和妻子不能相提并論!”

天間雄夫的話像是一盆冷水,澆醒呆愣的優莉。

在他眼中,她只是天間征行的情婦?!他根本不承認她!甚至連知道她姓名的意願都沒有!

優莉突然覺得冷,原本在天間征行的支持下,她還有勇氣迎向天間雄夫打量意味十足的眼光,但現在,她根本連擡頭的勇氣都沒有。

“優莉是好女孩,我堅持娶她。”

“你說什麽鬼話!”天間雄夫因為他的忤逆火氣都上來了。“一個好女孩會把自己的頭發染成那種顏色?我絕對不容許這種女人踏進天間家一步!”

連她的發色也是讨厭的理由?

優莉一陣錯愕,但随即想到,讨厭一個人,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天間征行正想解釋,她就開口了。

“我的頭發不是染的。”

天間雄夫這才正眼看她。

“我父親是法國人。”她淡淡地再道。

天間雄夫的眼神更犀利了。“混血兒?”

一般日本人對海外歸國的日僑總抱持着一種羨慕及崇敬的心态,但這在天間家是行不通的。天間家重視傳統,絕對不容許一個混血兒嫁進來。

“令尊、令堂在哪裏高就?”天間家另一個長輩詢問。

優莉冷眼看着天間家的長輩們,霍然明白無論她怎麽努力,都不可能打進他們的生活裏,讓他們喜歡她。

她釋然了,一開始意外天間征行帶她來見他的家人,戰戰兢兢是必然的,但現在看開了,她根本不需要害怕。

“我母親過世了,至于我的父親,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一面。”她這一說,無疑是把自己的身世給說出來。

天間雄夫不禁氣得吹胡子瞪眼。

娶一個混血兒媳婦已經夠丢人,更何況她還是個私生女!

“我絕對不會承認你們!”

“我也不需要你的承認。”一股傲氣讓優莉逞強的開口,她微微一笑。“我沒有嫁進天間家當少奶奶的念頭,在座諸位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她神色自若的捧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潤潤喉。

她只是藉由這個小動作來掩飾內心的焦慮罷了,雖然心裏告訴自己不需要害怕,但誰能直視天間雄夫的眼神,說出這等叛逆的話呢?

“優莉。”天間征行皺眉望着她,一臉的不認同。

“你安心去娶門當戶對的大小姐,我不會糾纏你的。”說完,她微微一鞠躬。“不打擾你們家族的私人聚會了。”連再見都沒說,她直接起身走出大廳。

她不馴的态度惹得天間雄夫跳腳。

“哪來這麽沒規矩的野丫頭?征行,我不許你跟這種沒家教的女人在一起,她連當情婦都不夠格!”

天間征行沒安撫父親,連忙追了出去。

在天間家門口,他追上急于離開的優莉,一把拉住她,不讓她走。

“優莉!”

“不用招呼我。”沒有動怒,她笑容滿面的對他道:“你快回去吧,你父親應該有很多話要跟你說。”

“優莉,我無意使你難堪。”聽也不聽她要他離開的話,他迳自解釋。

他知道,雖然表面上雲淡風輕,一副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模樣,但她心裏的怨可不是這麽容易化解的。

“什麽難堪?沒有啊。”她揚起笑。“那都是事實,不是嗎?”

“什麽事實?!”結果,反倒是她不在乎的語氣惹惱了他。“我帶你回本家,強烈地向父親表達我要娶你的念頭!為什麽你不支持我?甚至還在我父親面前說那些話?!”說她不會糾纏他,叫他安心的去娶別人……這麽無關緊要?這麽輕易就把他讓給別人?

“你明知道的,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改變你父親對我的觀感!我不只沒有和你相當的家世背景,還是一個父不詳的私生女,天間家不可能容許我這種女人當你的妻子。”

她語氣平穩,無謂的聳了聳肩。“無所謂,反正我也沒有嫁給你的念頭。”

“你說什麽鬼話?!”他震怒的大吼。

“一開始我就跟你說過,我不會成為任何一個人的,更不可能嫁給你,既然你家人已經替你找到門當戶對的對象,那我們……”

“你住口!”光聽她這麽說,他就憤怒得說不出話來,低下頭,他狠狠的吻住她那張可惡的嘴。

他知道她要說什麽,他絕對不讓分手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絕不!

“那能怎麽辦呢?”優莉壓下心頭那股酸澀,笑笑的對他說:“你要結婚了,總不能讓我當你的情婦吧,我是無所謂,不過你未過門的妻子會同意嗎?”

“你一點都不在乎我要娶的女人,不是你?”天間征行眯起眼。“情願當我的情婦?!”

優莉抿着唇,倔強地道:“我情願談一輩子的戀愛,也不要成為任何一個人的!”

因為好強,她說了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話。

“好,就如你所願。”天間征行陰恻恻地道。“不過這輩子我都不會放開你。”他怨、他怒,惱她為什麽不争取?只要她一句話,他可以放下天間家的一切,與她遠走高飛呀!

為什麽她連獨占他的念頭都沒有?!

他知道她害怕長久的關系會讓她受傷,所以她不惜早一步傷害別人,只是,難道她沒感覺到,在她推拒他的同時,自己也遍體鱗傷了?

他重重的吻她,甚至咬破了她的唇。

“你情願當我的情婦也不争取,那好,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別在意,她不會受傷,沒關系的!

自從見過天間家長輩,不歡而散後,優莉就這麽告訴自己,臉上的笑容反常的越來越多,對天間征行的态度則慢慢變得冷淡。

就算看見他跟別的女人暧昧不清,她也沒有反應,還笑笑的請他們繼續,不用在意她的存在。

今天又是類似的情形,天間征行約她到公司等他下班,一同去吃飯,再回她的住處,她同意,依約前往,但是一到公司就見他的秘書一臉為難,好似在思考要不要阻止她進去,她當沒看見,迳自走進天間征行的辦公室。

一點也不意外的,她看見一個美麗的女人跨坐在他腿上,姿态很是暧昧。

“我打擾到你們了嗎?”優莉笑問。“沒關系,當我不在,你們繼續。”她坐到沙發上,跷起二郎腿,喝咖啡吃餅幹,刻意忽略天間征行臉上恐怖的表情。

“下去!”天間征行忍無可忍的抽回被扯開的領帶,沉着臉要坐在他腿上的女人滾出去。

又是一個不滿意他分手而來糾纏他,要他回心轉意的情婦。

自從與優莉在一起,他就與之前交往的女人斷得一幹二淨,但總有人不甘心,到他公司或住處找他要求複合,就連他拿出快要結婚的借口都無法讓她們死心。

優莉至少見過三個女人來找他,但卻從來沒有發過脾氣,反而還笑得非常甜美……

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把怒氣發洩在不請自來的女人身上,轟出他的辦公室,然後他走到優莉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你生氣了?”她小心翼翼地問。

“對!我生氣。”他氣得想摔椅子、砸玻璃,但就怕會吓到她,所以他忍下那股沖動。

“我不是故意打擾你的,下回我會記得等你辦完事再進來找你,對不起哦。”她一副很抱歉的語氣,讓天間征行聽了更是火冒三丈。

“我氣的不是你的打擾!是你為什麽不把那女人抓去撞牆,叫她不要來招惹你的男人?!”他氣急敗壞地吼着。

“我做不來那種事啦,況且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啊。”她笑笑的回答,仍是那副沒什麽關系的表情。

天間征行臉色很難看。“我有別的女人你一點感覺都沒有?一點點在意的感覺都沒有?”

“我早就告訴你了。”優莉皺眉,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任性胡鬧的孩子。

“為什麽你總是這副該死的……不在意的樣子?”他挫敗地問。

他愛她的熱情,愛她的随性,但卻沒想到,他恨的也是這些,仿佛一切都可以舍去,一切都不重要,他之于她,只是一個人生的過客而已!

如果她能透露一點點對他的在乎,他的心會踏實一些,但她不,從來不表露她對他的在意,她不是笑,就是當作沒看見,讓他覺得,他對她的一片真心付諸流水,得不到回報。

就算抱得再牢,也有股抓不住她的不踏實感。

“在感情上,沒有什麽值得我在意的。”一旦在意了,就會要求更多,一要求就會受傷,對,會受傷。優莉心裏想着。

因為他,她已經打破不談戀愛的原則,還與他過着半同居的生活,這已經是極限了,也因為和他在一起,她見識到天間家對付她的手段——

她再也無法忍受那種窒悶的氣氛,再也無法忍受那一道道鄙視的眼神,所以她選擇不戰而退,她不求也不争,直接放棄。

“如果你夠愛我,你會争取的。”天間征行悲痛地看着她。

“就算愛你又怎麽樣?一樣不能改變你家人不歡迎我的事實。”優莉淡然表示。

但我可以為了你放棄天間家的一切!放棄我從小到大汲汲營營不擇手段得來的地位!天間征行想這麽對她大吼,告訴她,為了她,他可以什麽都不要,但她呢?

她能這樣為他義無反顧?

一個計謀在心底形成,無論如何,他都要優莉在他身邊,說他自私也好,她又何嘗不是?反正,他是絕對不會讓她離開的。

“你說得對,就算我們再相愛,依舊不能改變我不能娶你的事實。”他苦笑。“我父親已經向長島家下聘了,下個月,我将迎娶長島家千金。”

“噢。”優莉一愣,随即笑開,看不出她有一點難過的神态。“恭喜你。”

如果她這時候叫他不要結婚,他會不顧一切的帶着她遠走高飛,不再回來,但她沒有。天間征行心痛的發現,她愛自己,比愛任何人都多,情願傷了別人,也要保護自己不受到任何傷害。

她一次次雲淡風輕的言語,傷得他的心滿目瘡痍。

“如果你有了我的孩子,這一切會變得不一樣。”他語重心長地道。

“不可能的,我一直在吃避孕藥。”優莉笑着說。“利用孩子讓你家人接受我?我做不來。”

“我記得你說過,你沒有嫁給我的念頭,但同意成為我的情婦,是不?”天間征行望着她,凝重地問。

“嗯。”她笑着點頭。

“我已經娶了個我不愛的女人,找個喜歡的情婦陪在身邊,我父親應該不會反對,如果,我未來的妻子同意你進門,那麽我與長島陽子結婚的當天,你也一同搬進天間家,如何?”他知道這是一記險招,任何一個女人聽到他的要求都會拂袖離去。

但是優莉沒有。

她漾開一抹淡笑,點頭說:“好,沒問題。”

甚至沒有因為他将要娶別人,而表現出一點點傷感的情緒,她笑得好燦爛。

天間征行心一擰,他以為,她多少會露出一絲吃味的表情,但沒有,完全沒有。

何時,他才能逼她走出自己的保護層裏?

天問征行長長一嘆,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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