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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青舒手上一抖,額際的青筋幾乎有暴烈之态,唇瓣微微抽搐之下,連膝頭發黃的書卷掉落了都未得知。這是幾日之內柴倩的第二次公然調戲,雖然上次,救他于冷水之中,但他依然記得她溫潤的唇瓣留在他額頭的溫度,明明刻意忘卻,卻越發記憶猶新。趙青舒氣急,清亮的眸光中似乎蘊育了一團火焰。有點森冷、又有點灼熱。
柴倩單膝屈起,躬起的後背拉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将那本書撿起來放到一旁的石案上。
“《孫子兵法》?”柴倩莞爾:“原來逸王殿下也喜歡研究兵法?”
趙青舒坦然一笑,臉上又恢複了一貫的冷傲淡漠:“研究研究兵法也是好的,這樣跟你這種的人打交道才不會太累。”
柴倩忍笑:“那你研究到那一計了?”
“第十七計,抛磚引玉。”趙青舒不緊不慢的說道:“柴小姐果然是将才。”
“何以見得?”
“不費吹灰之力而深入地方虎穴,難道不是嗎?”趙青舒一本正經道。
柴倩左右看了一圈,問道:“那跟你的小孩呢?”她微微一滞,便感覺頭頂上有一股極強的氣流壓頂而下,躲閃之間已接了那人三招。
“跟你溜溜!”柴倩許久沒有動武,渾身的肌肉都快忍出病來了,對這身法怪異的小孩早就眼饞不已,這次送到了眼前,自然是要好生調教一番的。
兩人一躍出了亭子,打抖間已經到了花園中的一塊空地,趙青舒仍舊坐在亭中遠遠的看着,
不時拿起紅泥小火爐上溫着的茶盞,悠閑的抿一口。
行動間兩人周身氣流掃過院中被積雪壓住的枝頭,衣袂飛揚之間,如驚鴻弄影、飛雪連天。趙青舒的視線定定的鎖在那一席白衣之上,一颦一笑如镌刻在腦中一樣,竟然揮之不去。
兩人比過一百招,依舊氣定神閑,趙青舒雖然不懂武藝,卻也知他們奇虎相當,若要分出勝負,只怕打到天黑都未必有結果。他正想讓承影住手,忽然間柴倩一個半空胡璇,單手似接住了什麽暗器,身姿早已穩穩落地,卻已先停了下來,承影顯然不知對方快速收勢,腳下雖然一滞,一掌已幽幽拍到了柴倩的左肩。饒是收了掌勢,但對方毫無避讓,生生接下這一掌,卻也不容小觑。
柴倩蹬着飛雲靴連連退了幾步,這才微微站定,腳下已映出兩排半寸深的腳印,她壓住喉頭噴湧而出的腥熱血氣,将方才手中接到的幾枚“暗器”托在掌心。
那是兩枚清潤如玉的糖蓮子,誘人的外表上還沾染了雪白的糖霜,她舍不得吃一粒,偷偷的給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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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倩心頭一滞,屈膝跪地,一口濁血染紅了掌心的潔白玉如的蓮子。
承影吓的一愣,忙湊過去也蹲在柴倩的身旁,他雖然受過專業訓練,殺人從來不眨眼,但從趙青舒的眼中,他也知道這是一位極其尊貴的客人。況且……他對這種會功夫的哥哥(雖然趙青舒京城強調要叫姐姐),一向特別崇拜。
“我沒事……”她伸手揉了揉承影發白的小臉,努力支起身子,那邊趙青舒早已策動輪椅來到兩人面前。柴倩單手握拳,指縫裏溢出點點猩紅,趙青舒從袖中抽出一方卷帕,遞到柴倩手中,口氣是從未有過的嚴厲:“承影,今日起十日不準吃飯。”
“你要餓死他嗎?”柴倩顧不得肩頭麻木的痛楚,出言相勸。
而站在一旁的承影,卻像一個犯錯的孩子,沒有半點要來讨價還價的意思,甚至表情中還覺得趙青舒這麽做罰的想當輕。
趙青舒不理她:“承影,你下去,我有話要跟柴小姐說。”
紅泥小火爐上的茶火候正好,趙青舒為柴倩滿上了一杯茶,看他斟茶是一種享受,柴倩貪婪的享受着。伸出手腕接茶的時候,卻被一只突如其來的手扣緊了脈搏。這是一雙看起來很瘦弱,但實際卻比想象中更加有力的手。它指腹軟軟,指尖尖尖,此刻正搭在柴倩的跳的很淩亂的脈搏上。
“心跳的有點快,氣血有些亂,以柴小姐的功力,回去好好調息一番,應無大礙。”趙青舒适時松開了手指,仿佛方才那一瞬只是柴倩一個人做的一場夢而已。可腕上,分明還沾染着他指尖的溫度,心裏有一只小鹿在亂撞,柴倩覺得自己又有些氣息不穩了,連忙按住胸口,輕咳了幾聲。
柴倩收回手,有些無措的端起茶盞,牛飲一般的喝了一大口。
“可否讓本王一觀柴小姐掌中所持之物?”趙青舒低着頭,将茶幾上的茶粒撥入壺中新置的滾水,片刻之後,這裏又将是一盞好茶。
柴倩略略思索片刻,攤開掌心,裏面是兩顆殷紅如血的糖蓮子。
“這,大概才是你回京的真正目的,呂小少爺真是可憐,明明只是煙幕彈,還受了那麽多閑氣,我都替他委屈了。”趙青舒調侃人的時候眉梢上揚,別有一種風流韻致,簡直可以說是媚骨天成。
柴倩收起掌心,很不客氣的把這兩顆糖蓮子包裹在方才趙青舒遞給她的手絹,跟着調侃:“殿下慈悲為懷,阿貓阿狗的都去可憐,怎麽不可憐可憐我呢?”
趙青舒氣急:“柴小姐英勇無敵,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哪裏需要別人的可憐?”
柴倩長嘆一聲,她手握着茶盞,姿态閑适的坐在趙青舒的對面,夕陽在她的鬓邊種下柔軟的金芒,讓她的輪廓變的不真切起來,趙青舒擡眸間瞥見她淺淺一笑,可她那雙明亮銳利的眸光中,卻浸染着無限的悲涼。
仿佛等了一個世紀,柴倩的笑凝固在唇邊,她說:“我都不會可憐我自己了,哪裏還需要別人的可憐。”
自己選擇的路,是好是壞,只有自己知道。
趙青舒彷如遭到了重擊一般,有一瞬間的怔忪,他舉起茶盞,眸中的清光一閃而過,帶着幾分知己間的惺惺相惜,铿锵道:“以茶代酒,幹!”
柴倩垂眸将最後一口茶咽下去,嘴角還挂着幾分淺淡的笑意:偷心嘛,也不是那麽難的。
“這糖蓮子是帝都很平常的吃食,不管是皇宮內院、官宦之家、還是市井百姓之家,都很常見,單憑這一點點線索,想找出一個人來,只怕沒那麽簡單,有沒有再多一點點的線索,哪怕和這事情沒什麽關系?”趙青舒聽完柴倩所說的故事,越發佩服起眼前人的膽色氣魄,能将一個謊言延續十五年而不露破綻,簡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雖然,她在自己的眼裏,也從來就不只是一個一般人。
不是一般人,那……就是不一般的人了?趙青舒忽的面色一紅,握起茶杯猛喝了一口……
“和這事情沒關系的?”柴倩擰眉細想,一時還真的想不出來,她的視線在趙青舒清奇俊秀有帶着幾分酡紅的臉上掃過時,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那一天是天聰八年六月初一,禦花園裏開了很多芙蓉花,但是那個給我糖蓮子的人身上,有一股中藥的味道。”她盯着趙青舒的神色,從他的清澈的雙眸中看清了那一瞬間瞳孔的驟然收縮。
那一天趙青舒摔下馬背,瘸了一條腿,從即将成為大周儲君的天之驕子,一下子變成了一個連路都走不穩的殘廢!
也許這一切只是巧合,但……太過巧合。兩人的神色似乎都有着微妙的變化。聰明人都知道,太過巧合的事情,那就不只是巧合那麽簡單了。
從逸王府回來的柴倩,還在為今日将埋藏在心裏的秘密告訴趙青舒而懊惱。可不知道為什麽,她對他有一種信任感,這種感覺甚至超越了她和沈灼在戰場上沖鋒前的臨終托付,她有些不知可否的搖搖頭,将那修複一新的玳瑁珍珠簪收入匣中。
既然柴倩的親事再沒有變故,柴二老爺也在柴老太君的授意下,為遠在宛城的柴将軍送去了八百裏加急,又囑托将續弦的嫂子以及兩個年少的侄兒一起帶進京來,也好參加柴倩的婚禮。
柴老太君心頭有些不爽快,看着自家孫女被別人家嫌棄,卻又不得不嫁進去的事情發生,她心裏憋屈的很。若不是當時有敬惠長公主在場,太後娘娘又親自勒令呂家将那十一個小妾通通打發了,她正想上前一巴掌掀了哭哭啼啼的呂夫人,明明吃虧的是我家孫女,你哭個鳥!
婚期提前,最忙的莫過于孔氏,新打的二十擡家具嫁妝已經做好了,如今正在柴府花園裏一個僻靜之處粉刷。
孔氏白日裏要給工匠們監工,晚上還要為柴倩繡嫁衣,生生熬瘦了一整圈。但即使如此,她仍舊小心翼翼的服侍在柴老太君的身邊,孝孝順順的勸說着:“老太太也不必擔憂,如今大侄女在帝都的名聲也打響了,這兩次也給了呂家那小子不少的教訓,諒他以後也不敢對大侄女怎麽樣,頂多我們府上多出一些人參鹿茸、山珍補品的送過去,只要不出人命,他們家有什麽好說的,反正這婚是太後娘娘賜的,也找不上我們柴家來。”孔氏一向細膩的小神經也不知何時變得如此大條起來,能說出這些勸慰的話來,看來柴二老爺真是沒少吹枕邊風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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