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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往昔峥嵘歲月,壯士一去兮不複返!

三老太爺一邊喝酒,一邊吟詩作對,身旁幾個同樣胡子眉毛花白的老将軍道:“三将軍,當年玉蘭山底下的翠花,要不是你不讓她跟着,你這會子也兒女滿堂了,何必羨慕人家大将軍。”

“你懂什麽,”三老太爺喝得七葷八素,一把推開了耳邊聒噪的戰友,“我們這種今天也不知能不能看見明天的人,哪裏能耽誤人家,我也不是沒想過……可後來,我那樣,怎麽好意思害了人家一輩子呢。”

三老太爺打了一個酒嗝,臉上兩坨紅紅的,醉眼朦胧,一臉猥瑣笑道:“偷偷告訴你們,前兩年我還偷偷去瞧過她,頭發花白,牙齒都掉得精光,要多醜有多醜,我心裏還尋思,我那時候怎麽就看上她了,吓的我連滾帶爬的,連銀票都落了一地,全給她那幾個潑皮一樣的孫子給撿去了,我年紀大了,以後還是少折騰的好。”

不知道為什麽,聽完三老太爺這段話,柴倩的眼圈紅了,她靠着窗口,看着滿屋喝得醉酒伶仃的老人,他們年輕時候也曾意氣風發,熱血沸騰,血戰沙場!聽柴老太君說,當年護送柴老太爺屍首回京的時候,總有四五百人,如今事過境遷,能活着坐在這裏來赴宴的,不過寥寥幾人。

柴倩有禮貌的為各位老前輩倒酒,偶爾也充當苦工把喝得趴下的老人背下樓命人好生送回府,人生可以不服輸,卻不可以不服老,但有年老的一天,至少這一生并沒有遺憾。

三天的流水席只擺了一頓,就喝挂了一衆年邁的老将軍,明月樓的老板怕這群老兵痞們砸了店,好說歹說的送了他們出門,柴倩結了帳,把喝的人事不省的三老太爺扔進馬車裏,偶爾還能聽見他迷迷糊糊中也不知喊得是翠花還是阿黃。聽三老太爺的戰友說,阿黃是翠花家的狗,當年咬了三老太爺一口,大概是從那以後萌生的愛恨情仇。

柴倩目送車夫駕着車離去,手裏拎着一壺酒,今日的長樂坊異常熱鬧,左右的茶樓酒樓都人滿為患,大家都在講大周女将軍的故事,更別說剛剛差點被擠爆了門口的明月樓。大家看見女英雄出來,紛紛退至兩步之後。

柴倩一聲戎裝,并未帶冠,幽黑的長發紮成一個高髻,用一根檀木簪固定,她淡然的面對着路人投來的形色各異的目光,茶樓上雅閣中的姑娘們偷偷探出半邊的臉頰,帶着幾分欣喜悄悄的跟随着柴倩的步伐。

“原來就是她啊,我在胭脂巷裏見過她呢。”花魁甲道。

“我也見過,他穿戎裝比穿男裝還帥,若是女人都長成她這樣,我們還要那些臭男人幹什麽!”花魁乙帶着幾分閨怨哀嘆。

花魁丙冷冷一笑,帶着幾分高人一等的傲嬌道:“你們那算什麽,我還接過她的客呢,那一日沈小世子包了我的畫舫,便是招待她來着。”

衆人眼神皆一亮,原來這個花魁丙就是玉嬌樓的妙音姑娘,大家無不羨慕萬分的看着她,最後她也只能期期艾艾道:“可惜啊……她好像不近女色。”

衆人心中的小算盤似乎都嘩啦啦啦的一聲亂響。

柴倩走到一處高樓之下,琴音清響,飄渺婉轉,讓她一下子想到那張這天底下再無人能比拟的容顏。她頓了頓,擡起頭,蔚藍的天際飄過一朵潔白無瑕的雲朵,空氣中似乎有一陣輕淡到極點的幽香,她忍不住閉上眼睛,用力的追逐着那一絲絲馨甜的香味,柔軟的氣息劃過臉頰,幾近溫柔的觸碰,她睜開眼,看見天空中灑下一片片花瓣,紅色的、粉色的、白色的,夾雜着陣陣幽香,恍若置身室外仙境。

忽然間,從二樓的樓臺上飛下一縷紅綢,像靈蛇一般卷住柴倩的腰,她順勢一躍,收起紅綢,已身輕如燕的躍上了二樓的高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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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樓的後頭,是一望無際的卧龍湖,碧波飄渺,四五只畫舫游船在湖上緩緩而行。柴倩看見趙青舒坐在中間的位置,他面前的琴案上放着一架古琴。

“我曾許你掃榻踐行,撫琴一首。”趙青舒看着她,紅塵千丈,再也找不出一個比之更溫柔的眼神。

柴倩粲然一笑,摸着下巴打量起他身邊的衆人——紅袖、青染、趙青池、沈灼、他們都來了。

“原來你們早有預謀?”

“小姐,你可冤枉我們了,我們也是臨時被抓的壯丁。”紅袖吐吐舌頭,一臉嬌俏。

“剛才的花瓣雨是怎麽回事?”柴倩看了眼面前的兩個丫頭,總有一種自己老底要被揭穿的不安。

果然紅袖躲到了青染的身後道:“不關我的事,是青染說你最喜歡花瓣雨……雖然有點俗,但是,似乎效果不錯。”想起方才自己小姐迷醉的樣子,紅袖覺得小說裏惡俗情節的存在,是有一定的合理性的,像她們家這麽俠骨柔情的小姐,還是抵不住一場花瓣雨的洗禮。

只有趙青池滿臉憂傷,想起沈貴妃在得知自己兒子把禦花園的暖房裏的花洗劫一空之後的表情,趙青池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柴将軍高興就好,高興就好……”

柴倩抿嘴一笑,上前拍拍趙青池的肩頭道:“辛苦你了,福王殿下。”

趙青池得到大将軍的贊賞,原本的一點點抱怨也消失殆盡,立馬滿血複活道:“能為将軍效勞,本王義不容辭。”

大家都有說有笑,只有沈灼坐在一旁,似乎很有心事。原來這幾天他被臨時任命為射月使團的接待,一想起再過幾天就要來勢洶洶的射月使團,沈灼就覺得火燒眉毛。

“你放心好了,射月國的人雖然彪悍,但都是直腸子,不會在帝都掀起什麽大風浪的,至于那個哈姆達,他也不過就是個繡花枕頭,仗着自己人高馬大別人幹不過他罷了,去年若不是我們大周把犬戎打的找不到娘,單單射月每年要給犬戎的歲貢,都快讓他們喝西北風了,說起來,大周還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呢。”柴倩拍着沈灼的肩膀安慰。

一旁的趙青舒眸光微微一閃,似乎很随意問道:“射月的人都長的那麽高大威猛嗎?”

柴倩搖頭道:“高大倒也是少數,不過就是從小野蠻慣了,比大周人結實點,不過那哈姆達确實是個異類,我第一次見他,還沒打起來就先怕了三分,後來發現長的高的人未必就能打,攻他下盤,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哇塞……”聽了這段話,紅袖已經腦補出了姚明般的哈姆達,忍不住露出一個震驚的表情。

趙青舒端起茶盞,看似抿茶,實則思緒漂泊已遠。

不多時,店家送來了酒菜,趙青舒難得不吝啬的把整個鳳凰樓的二樓都包了下來,即便如此,就連樓梯上都圍的滿滿當當的看客。鳳凰樓對面的瞻纓樓,平常生意稀少,老板就只差要關門歇業了,今兒忽然爆滿,大家夥都坐在對面的茶樓看,觀察着鳳凰樓上的一舉一動。

誰說古代人不追星,追起來一點都不比現代人矜持好不好。

紅袖喝着杯中美酒,笑嘻嘻道:“小姐,托你的福,我終于也感受到了什麽叫做萬衆矚目。”

柴倩拉開椅子坐下,忽然間憑空躍起,一個閃躲,手中已經抓住一只承影,原來他正躲在某處陰暗的角落,盡忠職守的保護這自己的主子。

“哇,你什麽時候來的,我們怎麽沒看見。”幾個人異口同聲看着木讷讷站在一旁的承影。

柴倩為他搬了椅子,把他按坐下來,寵溺道:“要是讓你們看見,咱們承影還混什麽對不對?”

“對!”承影一本正經,危襟正坐,卻不敢動。

趙青舒為他遞上一雙筷子,柔聲道:“姐姐讓你一起吃。”

承影不遺餘力糾正:“是哥哥!”

紅袖一筷子敲向承影的腦門,被他輕而易舉的躲過,便有些小氣氛道:“傻,是哥哥難道你青舒哥哥就不喜歡她了?喜歡一個人不只看性別的,你懂不懂啊?”

承影聞言,一張蒼白的小臉漲的通紅,良久才低下頭,喊了柴倩一聲姐姐……

原來這小孩子的心結是這個!?後知後覺的柴倩忍不住偷看了一眼趙青舒,平常都是怎麽教孩子的,還有……他們身為主人和影衛,同吃同住,會不會有些什麽特殊需要,也可以互相解決呢?

柴倩看着趙青舒的眼神已帶上了幾分不确定的審視,也只有這種人,才會對沈灼說那種□□不堪的話了,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柴倩頓時氣結,拿了酒杯滿上一杯,惡狠狠的灌下去。

一旁的趙青舒卻還依舊旁若無人的輕疇慢盞,和沈灼談笑風生了起來,狼狽為奸,豬狗不如,簡直就是人間禽&&獸。

“咳咳咳……”柴倩放下酒杯,一本正經道:“我吃飽了,你快彈琴吧。”

趙青舒看看她面前幾乎沒怎麽動過的菜,又拿起酒杯晃了晃道:“是喝飽了吧?”

柴倩不依不饒:“反正我飽了,你彈不彈?”

趙青舒雖然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麽,但還是很清楚的認識到身邊人态度的轉變,看樣子是在生氣,可是到底是什麽讓她能在瞬間如此生氣呢?

臉色鐵青,鼻尖似乎要冒火,眉宇緊蹙。

沈灼一看,嘴裏剛叼的雞腿落在地上,扯着趙青舒的衣袖道:“大表哥,快彈,快彈!”作為柴倩的部下以及好兄弟,他太知道柴倩的這個表情代表了什麽,如果不彈會有大禍事的……大表哥!

沈灼朝趙青舒使了一個眼色,那人總算不負衆望,溫文一笑道:“承影,推我過去!”

承影依言起身,将趙青舒推到了琴案之前,端了一盆清水供他淨手,又遞上汗巾等他擦拭。那是一雙極其秀氣修長的手,僅僅看一眼,就恨不得抓住了藏懷裏,柴倩是這樣想的。

趙青舒做完一切,指腹搭在琴弦上,眉宇漾出幾分笑意,擡眸望了一眼對面站着的氣勢洶洶的柴倩,輕輕一按。

四周圍觀的群衆似乎也安靜了下來,大家無不凝神靜賞,聽說這位才情卓絕,名耀帝都的逸王彈琴的時候,就連樹上的麻雀、草叢裏的蛐蛐、流水中的魚兒,都會主動安靜下來。

不知道他會為大周的第一位女将軍彈奏怎樣一首曲子呢?大家拭目以待。

琴之,情也,若沒有情,如何能彈奏的出讓人沉迷而不可自拔的仙音。

十幾年的寂寞、孤獨、苦心孤詣,也許就只是為了等待眼前的這個她。

這首曲子,終其一世,趙青舒只彈過這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于是有獎競猜,舒兒會給倩倩彈什麽曲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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