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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都在為官司的問題惴惴不安,謝思因回來之後才想起來還有件要緊的事沒辦完,她當晚就打了電話過去,響了很久卻一直無人接聽。她倒也不着急,打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那人不耐煩。
“你還想怎樣?”
隔着電流,謝思因都能感覺到丁亦宇情緒不佳,她也顧不得許多,公事公辦地說道:“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還要去一趟民政局。”
她原先就已經做好了打官司的準備,現在也還跟劉律師還保持聯系,盡管丁亦宇已經在離婚協議上簽字,但不到最後一步謝思因終究不放心。
丁亦宇冷哼了一聲,說:“我沒時間。”
謝思因知道他是故意這麽說,她也不氣,平心靜氣像是哄着他,她說:“丁亦宇,你能不能別這麽小氣。”
他又哼了一聲,沒說話。
謝思因緩了緩,最後說:“明天下午三點,我在民政局門口等你。”也不問他是否願意或是有時間,她不等他回答就直接挂了電話。
短短幾分鐘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謝思因輕呼出一口氣,轉身的時候就見舒文麗正一臉探究的看着她。
“我怎麽看你這麽不舍呢?”她歪着頭,看着謝思因說。
謝思因神色一怔,收好手機走了進來,聲音無起伏地說道:“我有什麽好不舍的。”
自由是她一直渴望的,不是嗎?
第二天就是立冬,謝思因早早就睡不着了,她只好起來洗漱,實在無聊就去廚房熬了點粥。看着熱氣騰騰的粥在鍋裏沸騰,眼睛濕潤潤的像是被水洗過似的,她不禁去看窗外面的景色,微弱的路燈照了過來,将她映在玻璃上的影子照的有些模糊。
她嘆氣,聽到腳步聲。
原來是徐豔群醒了,見到她出現在廚房倒是小小驚訝了一下,問她怎麽起那麽早。謝思因只說有事。
她跟劉誠約好了要去法院,在此之前要去公司取點東西。當時走的匆忙,謝思因走出電梯的那一刻似乎看到另一邊的電梯裏閃過某個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識停下腳步回頭去看,卻只能從即将合上的門縫裏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有點像是丁亦宇,不過此時此刻他出現在她家公司一點也不奇怪,畢竟這一次新加坡設備的事情鬧得太大,丁家作為股東之一兼設備贊助商,對于這樣的事情怎麽可能袖手旁觀。
謝思因卻無從多想,剛好她有電話進來,她接起來,說:“再給我半小時,我現在就趕過去。”
“不着急的,你開車過來的時候小心點。”那頭的人貼心地說。
求人辦事謝思因哪裏敢有半點松懈,原來以為半個小時才能到,結果她飙車只用了二十多分鐘就到了。她火急火燎感到劉誠面前,将手裏的文件袋子遞給了他,氣喘籲籲地說:“這個給你。”
劉誠卻是看着她額頭淩亂的頭發,半秒鐘之後才去接她遞過來的東西,笑說:“其實不用這麽趕這麽急。”看着她一口氣從幾十層階梯下面跑了上來,穿着高跟鞋,他都有些擔心她随時會摔倒。
“怪我記性不好,這麽重要的東西都能忘記了。”
“沒關系。”他指了指她脖子的位置,說,“你絲巾快掉了。”
謝思因忙低頭去看,可能是因為剛剛跑的太急。她沖他尴尬一下,快速整理絲巾,做好之後問他:”劉律師,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麽?”
正在翻看文件袋的劉誠一頓,倏地擡頭看着她。
“有問題嗎?”
“走吧,先進去再說。”劉誠又将東西放回袋子裏,對她說。
謝思因跟着他朝法院大門走去,走着走着就有些跟不上他了,劉誠也發現自己步子邁得太開了些,他停下來等她,與她并肩而行。
在這個莊嚴的地方,謝思因走路聲音都不敢太大,但是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卻不可避免的,她聽着有節奏的聲音,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動作輕了步伐又慢,她左右矛盾。
“你冷不冷?”
冷不丁的,謝思因被劉誠突兀的聲音吓了一跳。她捂住胸口,怔怔的說:“還好。”
她今天出門時特地多穿了一件保暖,就是沒帶手套所以手有些冰涼。劉誠看了她許久,才淡淡“嗯”了一聲。
謝思因覺得真是莫名其妙。
經不住也去看他的衣着,大概是職業的原因,她只見他穿過西裝,領帶打的很漂亮。不管是走路還是站着的時候腰杆挺得特別直,他似乎穿的也不多,嚴肅認真起來的時候,再配上他職業化的面孔,劉誠給人的感覺挺冷的。
大概是感覺到她的目光,劉誠用餘光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漫不經心又別有味道,雖然沒說什麽,謝思因還是為自己不禮貌的窺視行為臉紅了一把。
辦事的地方就在前面,謝思因突然想到了什麽,轉頭看着劉誠:“劉律師——”
“叫我劉誠。”他卻突然打斷她。
謝思因愣了一下,直接叫他名字好像有些突兀,她試着将他的名字在心裏默念了一遍,總覺得有些別扭。
“還是叫律師好點。”
畢竟現在是在這樣正規的地方。
劉誠倒也沒再跟她深入探讨這個問題,問她:“你剛剛想說什麽?”
她剛剛明明有事要問,卻一下子被他打斷了。尴尬間,兩人已經到了門前。劉誠說:“到了。”他敲了敲門,就直接推門而入,似乎對這裏的一切已經很熟悉。
從法院出來後已經到了十一點,劉誠看了看腕表,擡頭時說:“還沒到飯點,謝小姐餓了嗎?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沒事,我不餓。”
“那好吧,還有一點時間,謝小姐要是沒別的事情,是否願意跟我去一趟醫院?”劉誠征求她意見。
謝思因搖頭,“我沒要緊的事,走吧。”
是她自己跟謝明坤請示将追蹤官司的事情攬了過來,她怎可偷懶?謝思因問他:“劉律師是開車過來的嗎?”
“沒有。謝小姐介不介意帶我一程?”
“當然不介意。”
也無從去探究他這話的真實性。
坐在她車裏的時候,劉誠盯着她挂在車裏的小飾品,低聲笑道:“這輛車倒是挺符合你的氣質。”
“啊?是嗎?”
謝思因心想她有什麽氣質。又想到當初丁亦宇曾評論說她的車太過秀氣,不過知道他是故意這樣說的,明顯不是在誇贊。
“看着不錯,就是不知道好不好駕馭。”劉誠突然莫名其妙來了這麽一句。
到了醫院,當謝思因看到那位被機器所傷的員工傷勢時,直接就吐了。她跟劉誠去的時候剛好碰到醫生在為傷者做護理,劉誠說想看看治療過程,于是謝思因被迫看到了驚心的一幕。
那位傷者右手一截小臂上的肌肉不知道被什麽挖去了一半的皮肉,謝思因看到了拆開紗布後露出來的森森白骨,當下就忍不住吐了。
她在洗手間了幹嘔了許久,還是覺得有些難受。出來的時候還是有些腿軟,劉誠過來扶她,看她一臉蒼白,關心道:“你還好吧?早知道不應該帶你來看這些。”
謝思因虛弱地朝他擺擺手,無力地說:“沒事。”
“你先休息,我去了解下情況,一會咱們就走。”劉誠也不忍再讓她進去受刺激了,不等她回應就轉身再次回了病房。
謝思因心有餘悸,想到那些森森白骨,還有血肉模糊的似乎有些腐爛的肉,胸口又是一陣反胃,她不得不再次跑進了洗手間。
這次她在裏面呆了很久,劉誠打電話過來詢問她的動向,她才慢吞吞走了出來。怕他看出她的異樣,謝思因強裝沒事的樣子,問他:“好了嗎?”
“傷者口風很嚴,也很固執,我想還是等她情緒穩定些了再來看她,那樣溝通效果也好些。”
謝思因點頭表示贊同。
“你真的沒事?我看你臉色挺差的。”
謝思因被他盯着臉看,覺得挺不好意思的,而且她生怕別人覺得她弱爆了,忙掩飾着笑道:“真的沒事了。”
劉誠又去看了看腕表,說:“不早了,要是不舒服的話現在去吃點東西怎麽樣?”
謝思因想她現在大概是吃不進東西的,但這的确到了飯點,劉誠忙了半天總不可能也讓他跟着一起餓肚子吧。她猶豫了下,才點頭說道:“好吧。”
劉誠也聽出了她有些勉強,但他卻不想深究,笑說:“那走吧。”
“好。”
謝思因擡腳,卻不知道觸到了哪一點,突然覺得小腿肚一抽,她低呼一聲,身體晃了一下。手臂卻在這時被人牢牢抓住,她只看到那人锃亮的皮鞋,頭頂傳來一個好聽的男人的聲音,他說:“小心。”
謝思因下意識地反抓着他的手臂,等身體平衡之後,才猛地放開。她看着劉誠的眼睛,尴尬地笑了笑:“謝謝。”
“需不需要我扶着你?”劉誠盯着她的腳問。
“不用不用!我剛剛可能走的太急了,沒事我可以的。”謝思因惶恐不及将他的手推開。
劉誠眼底閃過一絲異樣,謝思因并未發現,他最後卻是笑了笑。
謝思因覺得丢人死了,一天之內,她怎麽在一個半陌生的男人面前出了那麽多醜,先是被吓得吐了,現在又是腿軟站不穩,真是夠了。
她跺了跺腳,快步跟在他身後。
長長的走廊盡頭站了個人,這麽遠的距離就能看到袅袅升起的青煙,謝思因心想誰這麽缺德在醫院随處抽煙。那人背對着,裹着一身長大衣,謝思因莫名覺得有些熟悉感,卻又不是很肯定。
“謝小姐。”突然聽到劉誠叫她。
“怎麽了?”
“你想好吃什麽了嗎?”
倒沒料到他問的是這個問題,謝思因沒心思想這個,嘴裏說:“随便什麽都行。”
她剛要将視線從抽煙那人的背影上收回來,就在這時那人卻卻緩緩轉過身來。四目相對,謝思因臉上一陣愕然,腳步下意識得頓住:“你……”
丁亦宇只是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将煙拿在手裏,去看另外一人的時候眼神似乎冷了些。
聽到異樣,劉誠回頭,一下子就與丁亦宇視線對上的。他只覺得這人眼神不善,卻沒工夫去計較這些,他喊了喊愣神中的謝思因:“謝小姐?”
謝思因倏地看向他。
“怎麽不走了?”
“哦哦,好。”謝思因忙回過神來,邁開了腿,身體卻動不了。
她不解地看着丁亦宇的手,他此時正緊緊抓着她的手腕不放。
劉誠眉毛揚了一下,饒有興趣地看過來,問道:“謝小姐,這是什麽情況?”
謝思因覺得丁亦宇也是莫名其妙,抓着她卻不說話。她皺眉看向他,卻見他神色自若,抽了一口煙,緩緩地一字一頓地說:“我跟她的事情,你別管。”
他說完,大手攬過謝思因的肩膀,當着劉誠的面就這麽将她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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