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遇癡漢
祁清越的部門經理姓張,是個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女強人。
她靠實力走到這一步,在這個公司幹了二十年,到最後身邊的人不是被調走就是跳槽,剩下的,和她同一個時期的同事,就剩下了常主任。
主任是個四十來歲的地中海大肚男,最常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大家都要向莫城同志學習’。
莫城是他一手帶進來的,從自己身邊給送到了張經理身邊當助理,好似是很樂意讓莫城往上爬的。
至于財務部的衆人也大都是知道這些事情的,部門經理給常主任面子,就把莫城留在身邊幹些跑腿或者聯系客戶等等比較簡單的工作,平日裏則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幾乎就是坐在辦公桌前上上網,看看視頻就下班了。
祁清越說是羨慕莫城,那倒不是全對,他只是羨慕莫城的好待遇,可是要他去伺候一個大腹便便的地中海,他寧願把隔夜的飯都給吐出來!
——人醜還顏控,說的就是他。
睡覺前,祁清越把眼鏡摘掉,眼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起來,他借着昏黃的燈光,看見鏡中的自己還算可以。近視讓他給自己直接磨了個皮,完全看不見那些瑕疵,臉也顯得比較小,他把額前的頭發弄上去,露出額頭來,在他四百多度的眼睛裏也還是能看的。
——要是全世界人都近視就好了。
不對,近視還可以戴眼鏡啊。
他又開始幻想不着邊際的事情。
最後一邊洗漱一邊給自己擦了點補水的就躺在了床上,一看時間,居然又一點了。
習慣熬夜的祁清越看了一下擺在床邊的面膜,那是他半年前買的,也就六片,居然還沒有用完,他拿起來借着床頭的燈光看上面的字,看見上面祛痘去皺美白等字體時,發出一聲嗤笑,把面膜盒子扔在地上,然後雙腿夾着被子就說:
“騙人。”
次日,祁清越起晚了。
他昨夜掙紮半天還是去把扔在地上的面膜撿起來敷了一片,他嘴上總說沒用,嫌棄自己,也真的很讨厭自己,可是總也還是希望能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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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人都特別現實。
只有顏好的人才能順風順水,而他這樣一個沒錢沒勢沒樣貌的死基佬,再不寄希望于這種據說可以改善膚質的東西身上,也許就真的會成為死基佬,沒人收屍。
“呀,小祁,今晚出來這麽晚啊!”房東阿姨笑呵呵的在樓下和一群大媽聊天,看見了祁清越總會打招呼,只是每次都有些陰陽怪氣的調侃在裏面,比如現在,“是不是上班要遲到了?現在地鐵人多的很。”
房東其實最開始只是喜歡炫耀自己有個才十七歲就大學畢業的天才兒子,現在那個天才兒子在國際上獲得了好幾個什麽什麽設計獎,出國深造去了,房東的丈夫是個管道工人,在家沒有話語權,兒子出國後就更是整天打不出個屁來,房東瞧不起丈夫,順帶所有沒有自己兒子有出息的人都瞧不起。
“沒關系,我看看能不能打的。”祁清越笑着說。
房東啧啧兩聲,又說:“不是我說你啊小祁,你也快三十了吧,還是趕緊存錢要緊。”
祁清越低着頭說:“阿姨我着急走,回來再說啊。”
“哎!這小夥子。”房東和幾個鄰居都在搖頭,好像多為祁清越感到人生悲涼一樣。
祁清越沒舍得打的過去,他硬是擠上了地鐵連扶手都沒有一個,随着人流被擠成沙丁魚。
在地鐵上的祁清越自知肯定是要遲到了,除了心疼自己的全勤獎金以外,分外在意房東阿姨說他:快三十了。
才沒有快三十!
他才二十七,十二月份才到二十八歲!
他……才二十七而已。沒車沒房沒有愛人的二十七,就連家裏人都不願意見他,和他斷絕關系的二十七,不會更糟糕的二十七。
祁清越也沒有怎麽傷感,他習慣了自己現在的生活,沒有能力改變也沒有勇氣。
突然的,他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有人的手好像放在他腰上!
小偷嗎?!
祁清越被擠的動彈不得,驚疑不定之際,只曉得抱緊自己的公文包,裏面可是有錢包手機各種重要的東西,這些要是被偷了,他才是真的要瘋。
‘小偷’的手很大,從他的腰一直滑到了他的大腿,然後輕輕的一捏……
祁清越頓時瞪大了眼睛,渾身寒毛直豎!
——他這是,遇到電車癡漢了?!
他腦袋裏面立馬回想起看過的各種片子,裏面的癡漢無一不猥瑣之至,于是他的腦海裏只剩下兩個字:惡心!
祁清越拼命的想要朝別的地方走去,離開這個癡漢所在地,可是他這樣拼命的擠來擠去,除了換來身邊幾個上班族鄙夷嫌棄的目光以外,位置竟是半分也沒有移動過。
而癡漢的手已經捏上了他的臀,雙手極度色氣的搓揉,之後那雙手竟是掐上了他的腰,肆無忌憚的将腰以下的部位貼在他的身後……
祁清越唇瓣抿的死緊,最後忍無可忍的張唇,可是‘有變态’這三個字卻始終沒能真正的喊出來,他甚至感受到了身後人把呼吸噴灑在他的後頸,鼻尖蹭過他的皮膚,最後發出一聲喟嘆似的的輕笑……
祁清越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在身後人模拟那種動作蹭他的時候,祁清越大着膽子悄悄回頭,想要記住這個該死的變态是什麽樣子,以後一定見一次打一次。
可他除了看見一個藍白相間的衣裳的一角,就什麽都沒有看見了。
因為地鐵剛好到站,無數上班族擁擠争搶着好似不快點就下不去似的把祁清越也給擠了下去,祁清越好不容易站穩,抱着自己的公文包就扶了扶厚重的黑框眼鏡回頭看,企圖找到那個變态。
然而這都是無用功,他除了知道對方穿着藍白撞色的衣裳以外,什麽都不知道。
他只能受着,更何況找到了又能怎麽樣?上去摸回來?
——要是長的好,那他就摸回來。
一早上各種糟心事叫祁清越已經做好了去到公司後被各種數落的準備。
最先數落他的應該就是身邊坐着的那個自大的大學生,然後是他這個組的組長,主任倒是懶得說他,最後就是莫城了。
肯定要搖着那他騷屁股過來假模假樣的問他為什麽遲到,然後讓他加班。
或許還要被罰獎金什麽的,要是辦公室裏面的人都受夠了食堂的菜飯,還要讓他去跑腿到旁邊的商圈買飯回來。
祁清越腳步很重,恨不得幹脆今天不過去了,請假吧!
可是請假也不是他的專利,請假從來不被批才是他的常态。
好在祁清越只要想起每個部門都有那麽一個被排擠嫉妒甚至比他還要慘的人,他就平衡了許多,他必須相信一句老話: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總有一天,等他發達了,他一定慢慢的,慢慢的,玩死這群欺負自己,鄙視自己,排擠自己,瞧不起自己的人!
好的,今天下班就去買彩票!
祁清越好好的給了自己堅持硬着頭皮接受公司同事嘲諷的理由,結果卻讓他錯愕。
今天的辦公室……格外安靜。
向來只在單間裏面辦公的常主任帶着假發在巡視辦公室,雙手背在後面,看見祁清越遲到也沒有說什麽,只是不耐煩的說:“你怎麽回事?趕緊工作,多幾年了還像個剛進來的人毛手毛腳。”
祁清越很想翻個白眼,可他忍住了,也不敢,便急忙坐到自己位置上,假裝很忙的樣子打開電腦開始辦公。
不一會兒,祁清越就發現哪裏有點不對了。
坐在他旁邊的大學生曹謝同志臉色很不好,總是不敢看常主任的臉,而總能讓常主任笑的臉上褶子一堆堆的小美男莫城也有點沉默,躲在部門經理的辦公室裏面自己的小辦公桌上不出來。
祁清越莫名開心,只要看見這些賤人們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管他發生什麽事情呢!
中午快午休的時候,祁清越終于沒有被誰截住,又丢給他一堆的資料讓他整理,他能好好休息一下了,就一個人坐在辦公桌上吃飯。
他趴的很下去,辦公格子直接擋住了他,所以大概突然闖進來的常主任和莫城也不知道他還在辦公室裏。
只聽見莫城哭着拽着常主任的胳膊說:“常哥,昨天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的,我除了你,根本沒有碰過他。”
這一嗓子嚎出來,那是婉轉的很,把祁清越被驚到剛吃到嘴裏的飯都要噴出來。
祁清越知道有好戲看,便悄悄的藏着自己,只露一雙眼睛在隔板外面。
常主任一副很失望的樣子,說:“別說了!你等會兒就收拾東西到銷售部去,我是沒辦法幫你了,居然敢背着我和曹謝那小子攪和,我動不了他還動不了你了?”
“別磨磨唧唧的,昨天我都聽見了,說我又肥又老你看着都沒有胃口是吧?”
“那就去找合你胃口的人去,別讓我再看見你。”
祁清越幸災樂禍的很,看完了整個過程,終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就是莫城和大學生曹謝搞到一塊兒去被主任當場捉……
捉奸?
祁清越一愣,想起了昨天自己對着那個傻逼許願罐許下的願望:好啊,有本事就讓大學生和莫城兩個滾床單被主任捉奸吧。
他的心突然跳的很快。
可是,這或許是個巧合呢?他強迫自己冷靜,然而沒有什麽卵用,他渾身細胞都被一個想法給喚醒。
如果,他是說如果這是真的!是他許願而實現的願望,那麽……
祁清越那總藏在厚厚黑框眼鏡下的眼彎了起來,嘴角也勾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
被主任甩開的莫城這個時候剛好看見了祁清越,發現這個向來被他壓制的人都在嘲笑自己,怒火直接讓他走了過去,狠狠瞪着祁清越說:“看什麽看?我就是去銷售部,也比你這個萬年土鼈好一萬倍,多的是人喜歡我呵,你沒資格笑,懂了嗎?”
說罷,莫城甩手便離開,留下祁清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依舊在笑。
他取下眼鏡擦了擦上面的灰塵,決定回家後就要好好研究一下那個奇怪的許願罐。
如果一切都是他想的那樣……那麽……
他的願望,可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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