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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水灑了滿院子,狗狗亂竄,家禽崽子亂飛,當真是雞飛狗跳,撲了一臉泥的王琇芸爬起來,兄弟兩人吓得腿都軟了,忙過去扶人。長兄去重新打了一盆水,給妹妹擦臉,王琇芸拍開大哥的手,自己拿布巾擦臉,之後又仔細對着水盆照了又照,“還有沒有泥?”兄弟二人立刻搖頭。王琇芸洗了洗手,把水潑了,又打了一盆水,再洗了一遍,方才出來。“繼續幹活。”
若是以前,王琇芸怕是早就躲回屋裏了,哪裏還能拍拍手絕對做事。添丁心疼姐姐,便勸人回房休息,王琇芸搖頭,"又沒不是傷到手,怎的不能幹,我的活計最輕松,就是跟着包。"
添丁不想打擊姐姐的積極性,便由着她做。餡攪好後,添丁做了個示範,他連包了五個,大小不一,最小的和小籠包一般大,最大的現下不顯眼,待蒸出來便知能裝最小的丙個。“添丁,我看着你用的面皮不同,可有什麽學問在裏面?”五修柏坐在一邊看,覺得弟弟來回換着面皮奇怪。
“面發的不同,等蒸出來才知。”添丁并未講太多,一邊包包子,一邊不忘記注意姐姐舀餡。然後不停的說阒,多了,多了,多了。
“就這麽一點餡還多,弟啊!就算是做生意,咱也能坑人啊!”王琇芸憂心。
“姐,那個皮子用就是包小包子的,你壯了大餡,皮也發不起來,反而還容易撐壞。再說大的有大的價,小有小有優惠,怎麽可能會坑人,再說咱用的料可都是好肉,哪裏坊了。”添丁說得理直氣壯,“且現下咱們包完是自己吃,又不是立刻拿出去賣。”
王琇芸知自己想太多,便低頭繼續做事,傍的做不好,包個包子還是可以的。終于給自己找到能做的事,自然要加把勁。包子擺放到蒸籠之上,一籠一籠壘得挺高,王修柏見不能再壘,便加了火開蒸。
後世可以拿表算時間,現下無表,便只能盯着數數了,待蒸氣上來之後,添丁便坐于蒸籠随近,心中默默的數着數,估計着數得差不多,便讓哥哥把火弄小,掀蓋吃包子。籠屜上包子個個胖胖的,現下的面如沒有後世的雪白,即便如此,也讓看着喜歡。撿出來一個嘗了嘗,這味道好吃,就是淡了些。
現下可沒有醬油,連醋也只是米醋,餡淡了,也只能淡着吃。麻利的撿出包子,分裝三盆,一盆讓大哥給堂爺爺家送去,順便要些大醬回來。一盆由姐姐端進屋裏給雙親品嘗,另一盆添丁端着去了鄰居家,之前家中差點走水,多虧對方及時趕過來,這等恩情當不能忘記,都說遠親不如近鄰,現下又是親戚又是近鄰的,自當要打好關系。至于未包完的餡,添丁準備添些醬和進去。
接下來一連數日,王老六家上頓包子,下頓包子,起初還覺得美味,天天吃下來,也覺得膩歪。可誰也沒開口,比起天天只吃米湯來說,多兩個包子,着實頂餓。除了包包子,家中水田也開始插秧,不過在此之前,添丁又添置了六畝上等田。
那日王修柏去村長家送包子,便被村長叫住,問他家要不要再置些地。王修柏覺得自家五畝地便讓他們忙和不過來,若是再多,哪有管得了。不過當下也未拒絕,直言要和弟弟商量一下。村長未多勸,便讓媳婦給王修柏拿醬。王修柏回到家後把事一說,添丁立刻跳了起來,買,必須得買,他們種不過來,細出去也能收個租子錢。
添丁熱火朝天的整着蟹田,另一邊趕回京的親随把一路所見所聞事無巨細的講向天子禀報,天子聽得認真,待親随說完之後,“你說那耕機是王宰相的幼子想出來的?就因為他大哥揮不動鋤頭?”天下之大,揮不動鋤頭的人千千萬,哪沒哪個人能想出此等辦法,再憶起那幼子抓周時的事,天子坐正了身,那時只當是玩笑聽聽,現下卻覺得,“此子甚是聰慧。”
親随只是恭着身子站在一旁做背景,天子不問,他也不開口。想想那幼子,倒是沉穩的,話不多,卻很是會處事,想來以後也不會是個差的。
“李老将軍的長孫現下怎才十歲,朕想讨杯喜酒,還要等下幾年。”天子說完後提起筆繼續批折子。親随心頭一松,那幼子已然在天子心裏留了印象,此是好事。
湘城的添丁可不知自己被天子記下,正忙着和雜貨鋪掌櫃的查螃蟹,連着幾日插秧,終于在螃蟹運到前把秧苗弄好。村裏的人聞風全都圍了過來,在稻田裏養螃蟹,前所未聞。掌櫃的也是滿臉的驚訝,雖沒問出口能不能養活,可臉上的神情表露的一清二楚。
忙着數蟹苗的兄弟二人全然不在意,村長站在地頭,揪着胡子,滿臉無奈,好好的稻田,就這麽整完了。之前見添丁育苗,他家也跟着整,見苗長成,可比他們在地裏育的好太多,還想着今年肯定豐收,老六一家不用愁糧,哪想着這兩孩子整這麽一出。好在還有六畝地細出四畝,餘下兩畝那兄弟倆現在翻了,也趕得上再種茬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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蟹苗下了田,兄弟二人便成天換班抓小苗往稻田裏扔,還要時不時注意着秧苗,不能讓螃蟹鉗子夾斷了,最主要的是時刻注意不能讓螃蟹偷跑。王修柏現下有事做了,天天抱着本也不知弟弟從哪裏弄來的書,坐在地頭上,邊看書邊着螃蟹。打地邊過的人都會說笑兩句,可也以羨慕的居多。
自打得了聖上賞賜之後,王老六家又是買這人,又是添那個,現下又養上了螃蟹,又置下六畝上田,村裏的人都猜測他們家得了多少賞銀,于是原本就當王老六家是香饽饽,眼下更是看着往上沾,說媒的人一天到晚的往王老六家跑,卻沒一個能進得了門的。
添丁支持大哥科舉,眼下就不想讓大哥分心,時不時的給大哥講一些厚黑學,當然添丁所講的多以生意場推類,官場他是不懂,可不論是言商還是言官,大抵上是相通的。王修柏起初聽着覺得與所學相悖,可聽得多了,聽得進去了,腦筋轉開了,便也聽得津津有味。有時也會想,幼弟打哪來的這些古怪想法。
王修柏的婚事,便被拖了下來。王母心急,得兒女分析之後,心裏也明白急不得,想想反正只是多一年,待兒子參加完鄉試之後,若是進榜,再言婚事也不晚,只是選什麽樣的兒媳,王母心裏有譜,高官家眷絕對不行。
蟹苗适應了稻田裏的生活,添丁便開始着手準備賣包子的事,經家裏人一起推薦,小個的,裏面參了醬肉的包子最香。王老六聽聞小兒子要去賣包子,皺起眉卻并未多言。第二天一早,王老六拿着之前兒子看的書,去了田裏,此舉讓家裏人皆為驚異。王老六見兩兒子一人牽牛一人推車路過地頭,便走了兩步,“若是賣的好,便帶文房四寶回來。”
兄弟二人應下,往城裏趕的一路,兩人均在猜測父親要文房四寶做什麽。“大哥那裏不是有一只狼毫筆。”
“那時我出生時父親所贈。”在沒弄清父親要做何事之前,筆不能拿出來,且筆一直藏到現在,就算再苦之時,他也沒想将筆當了。“當年父親對我及為看重。”
“大哥努力參加科舉便是回報父親。”即便現下父親看着挺好,可心裏仍是有遺憾的吧!添丁完全無法理解人們對權力的追逐。
“為兄汗顏。”王修柏搖頭,越是聽弟弟一些看似旁門的東西,越是覺得自己以前只知聖賢是多麽的無知,自認飽讀詩書,卻不如幼弟明理辨是非。
兩人一路說着話,也不覺得路途遠,到了城外,将牛看管起來,便推着車進了城,尋了個位置擺上攤,還未等有客上門,收費的便先一步到了,客氣的說明做生意的時間,問明費用後,交了銀子,攤便算過了明路,支了起來。
梧縣裏無專賣包子的攤,這麽一支起來,倒是引了不少人好奇,待爐火上,一個個精細的小籠屜架上,等香味飄出後,便有人問價,添丁立刻報上價,“今兒新開張,八錢一屜。”
“當真八錢?”問價的人覺得便宜,之前可是說了是肉餡包子,屜雖小,可八錢是着實便宜。得了準話後,問價的人便坐上小角桌邊要了一屜。包子上桌後,客人看着屜籠裏小小的五只包子,拿起筷子便夾了一個送進嘴裏,“香!就是小了些,倒也便宜。”
有吃的人叫香,便立刻有人跟着風買,八錢對于平頭百姓來說,也不是拿不出手的。原本還擔心頭一天生意不好的兄弟二人,沒成想忙得有些供不上,尤其是衆人看着現場包制的過程,那可是一勺的肉,吃了一個當真是滿口香。
頭一天生意便是開門口,直到包子餡沒了,仍有人想要買,兄弟二人心裏直樂,且言明前三天均為八錢一屈,之後便為十錢一屜。衆人也不覺得貴,二錢一個肉包小是小了點,但解饞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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