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5-2

進了自家大門,褚風便聽見褚寧的笑聲,笑得天真可愛,本以為她與哪位下人管事聊天,動耳一聽,便僵在廊上。

「寧寧,能記得叔叔,真厲害。」聲音溫潤,有磁性。

「叔叔待我們好,寧寧和爹都記在心裏的。」說到記性,她可比爹強多了。

「誰叫叔叔喜歡你們。」語氣有些俏皮,逗得褚寧呵呵笑着。

褚風緩緩地踏出步伐,以褚寧與藥羅葛休齊的功力應該已經知道他回來了。

不一會兒,果真聽見了褚寧跑向他的聲音。

「爹! 」抱得老緊。

「乖,老姑娘,果真又老了一些。」捏了捏褚寧的臉。

「哪裏老了! 」看着褚風的臉,驚訝地說:「爹,你的易容呢?」

「回來拿些褐粉。」看着褚寧,他的女兒。

嘆了口氣,褚寧真把藥羅葛當成自家人了,口無遮攔,什麽話都說。

「褚風。」藥羅葛休齊克制不住欣喜。

「将軍。」不自覺地退了一步。

藥羅葛見了更是向前一步,拉上他的手。

「爹,休齊叔叔來找我們了! 」笑得天真,又說:「他果真沒食言。」

褚風有一絲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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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下與寧寧一般視線說:「我答應她,在一統回纥後,便會來中原尋你們,和你們相聚。」拉着褚風的手,并未放開,反而握得更緊些。

「……童言童語罷,你怎麽還當真。」并不掙紮,他打不過藥羅葛,也無心與他對打。

「對你們,一向當真。」對着寧寧笑。

「将軍,此次可是來和親?」忽略藥羅葛的心意。

「吃味了?」他是有幾分期待。

「是,寧寧吃味了! 」她可喜歡藥羅葛,帥氣又逗趣。

藥羅葛笑得歡:「寧寧別擔心,叔叔可是一心向着你! 」

褚寧歡喜的抱着藥羅葛:「讓我們一直在一起。」

「寧兒,別瞎鬧。」褚寧的回應讓他皺眉。

褚寧見了自己爹爹微怒,才乖巧的退下,走之前還擔心的看了褚風一眼,以藥羅葛的實力保爹爹一世平安,絕對沒問題的,可爹爹偏偏選了一條險路走,她真不懂那将被廢除的太子,有什麽好!

看着褚寧的擔憂,褚風心裏又是一沉。

「找了你好久了。」眼神并未離開過褚風。

「将軍,無須找褚某。」低頭看着石桌。

藥羅葛休齊向前,按上他的頭,直接吻上他,看着他充滿驚訝的眼神,褚風推着他,藥羅葛單手便抓住了褚風的手,直到唇上一痛,口沫染了血腥味才停下。

「還是一樣。」也不在意,舔了舔唇。

褚風一愣,身子僵直,別過頭,表情為難。

「依舊是這般表情。」拉上褚風,抱着他,褚風單腳一踢,反而被扣得死緊:「別掙紮了,我倆現在的姿勢夠暧昧了! 」還親了他一口,十足的登徒子樣。

「我只當你是兄弟。」正眼看着他。

「可是我不。」欲吻上他的唇,卻被褚風閃過。

「休齊,我不值得。」他之於他,只是兄弟。

「值不值,不是你說得算。」放松握着的手,藥羅葛依舊看着褚風。

倆人沉靜了一會兒,那風吹動樹枝的沙沙聲,提醒着褚風,那片血紅色的回憶。

「可…我害怕你… 」眼裏透着脆弱。

藥羅葛受到打擊,愣了好一會兒,他清楚地感受褚風确實在發顫。

他冷笑,随意地靠在桌邊。

「你會怕我…哈哈…」他确實傷心,靠在褚風耳旁說:「我以為你有一點喜歡我…」放開他的手,轉身便離去了,消失在眼前的卦陣裏,彷佛在自家走路般輕松

————

冬日的大漠,強風冷冽,藥羅葛休齊與褚風走回幕帳內,霸氣的拉上褚風,對他道:「助我一臂之力! 」

褚風一愣,一瞬間好似回到了跟在李世民身旁的日子。

「寧寧還小,現在又是冬天,你一個人也不好帶她,留下來助我一臂之力,如何?」雖是疑問句,卻有不容拒絕的霸道。

褚風想了一會,點頭,搓手喝着氣。

藥羅葛休齊注定一統回纥,與他當初助李世民一般,他有些恍然,想着承乾。

藥羅葛低頭直視他的雙眼,端了杯熱茶給他:「就算你蒙着臉,只剩下眼睛,我也認得出你。」

不懂為何藥羅葛藥說這些,莫名地與他對看。

「神神秘秘。」笑了藥羅葛一會兒。

「你看我身邊有誰敢像你這般,與我談笑! 」眼看着遠方,是有幾分溫柔的。

「是你不願罷了。」他從未見過藥羅葛放下戒心。

藥羅葛不語,看了褚風一會兒:「有你足以。」起身走向褚寧。

他輕聲的對褚寧說:「寧寧,和爹一起伴在叔叔身旁,好不好?」

褚寧奶聲奶氣地回着:「好! 」還抱緊了藥羅葛。

褚風走向他倆,沒好氣的捏了下褚寧的鼻子。

看着眼前的父女,藥羅葛第一次有家的感覺,他想,或許褚風也是有一點喜歡他的

————

「爹。」褚寧跑了過來,拉上自己爹爹的手。

「寧兒。」牽起一抹微笑。

「爹,或許,叔叔并非你所想的那般。」她見了叔叔眼神透着傷心。

褚風臉色依舊發白,抿唇:「寧兒,你可真喜歡叔叔。」捏了捏她的小臉。

「爹…至少他…」還欲說些什麽,便被褚風捂着嘴。

「別說,寧兒。」懇求褚寧,眼裏滿是不安,無力地垂下手。

褚寧見了心疼,也覺得自己做錯了些什麽,紅着眼,哭着:「爹爹,是我不好,我又亂說話了,爹爹…」揉着雙眼。

褚風抱着寧兒,哄着,他是真希望,寧兒說的都是錯話,這樣他的承乾,便能好好的活下去。

回了常王府,李承乾這十日便是逗着自己的孩子,也鮮少與出府,偶爾還會與假褚風玩上幾盤棋,做做樣子。

「太子爺可有發現,我們暻兒聞起來香香嫩嫩的。」蘇璟兒上前一塊兒逗着李暻。

「真的有股香味。」他眼神一眯,這香味他怎會不知。

「這是齊王的小妾藍氏所給,說是給孩子保平安的香粉。」她自個也愛這香。

李承乾拿起香囊,摘了下來:「這孩子也挺愛這味道,我且拿去問問先生,看他是否能調出此香。」露出一絲微笑,看着蘇璟兒。

蘇璟兒見了李承乾如此溫柔,心裏一喜,紅着臉點點頭。

「你與藍氏可是時常見面?」并未看向蘇璟兒,就逗着李暻。

「也就是這半個多月,上回和她在市集上碰上了,才認識。」細細地答着。

「爺并非反對你與人熟識,只是上次先生箭傷,許多證據都指着齊王,璟兒,你自個兒得當心留意些。」将李暻抱給奶娘。

蘇璟兒會錯了意,感動得抱上李承乾:「太子爺待璟兒如此上心,璟兒心滿意足。」

李承乾并未出聲,反倒是看着窗外走過的人影,彎起嘴角。

笑着拉開太子妃的手:「本王還有要事,倘若藍氏問起香囊,便說是你喜愛極了,拿起來自個兒用。」

蘇璟兒一愣,有些莫名,還是聽話地點點頭,她想當幫着自己相公的女人,爺讓她如此說,便有爺的道理在。

紅着臉,心還砰咚砰咚得跳得飛快,驚訝着自己的大膽,竟然就這麽抱着太子爺。

李承乾出廂房,走得飛快,一閃身便拉了個人進了自己的書房,單掌一揮,一旁的窗也阖上了,他低頭便吻上了那人的唇。

「剛好十日。」擡頭眼裏閃着水光,模樣俏皮得很。

「再多一刻,我便讓人拆了褚莊了。」又偷了個香。

「你可是派人跟着我?」故作生氣。

「倒也沒跟,就看着,也不想想你那褚莊多難進,探子好幾次都差點出不來。」他可不想再花十二年等,得看牢些。

「還真是你的人。」笑出聲。

看着他笑,李承乾低頭又親了他一會兒:「父皇讓人傳話,要你明日進宮。」這代表,褚風又得易容了,與他又得恭恭敬敬。

「是該傳了,哎呀…可是舍不得我這副姣好的皮相?」環上承乾。

「是有些不舍。」痞樣地摸着褚風的臉,又說:「我還得禁…慾。」在他耳旁說着,看着褚風紅了耳根。

「咳…」害羞地咳了幾聲:「我明早才上妝。」臉上通紅。

承乾眼角彎起,低頭便吻上了褚風。

「你身上怎會有股香味?」褚風湊上一聞。

「是這個,齊王府藍氏送給李暻的。」差點忘了這事。

「送這香囊給孩子?」這香味分明是催情用的,用在孩子身上,不久便會發熱,倦怠,接着便一覺不醒。

「是女人香。」将香囊放在桌上,李承乾吻上褚風的頸項,半推着他往床邊靠去。

褚風想着事情,随着李承乾走,又說:「齊王還真是處心積慮害你的孩兒。」

「他想得到東宮之位。」舔着褚風的鎖骨,咬出了一點吻痕。

「嗯…說正事…」也不是真的推開承乾。

「嗯…辦正事…」彎起嘴角,撩下床簾。

興許是受了女人香的誘惑,倆人興奮的交纏彼此,享受交合的快感,褚風怕府上的人聽見,咬着被褥,悶着的唇發出隐隐的呻吟聲,更讓承乾惡意地欺負着他。

褚風索性咬上他的肩臂,在他的肩頭上烙下一個個咬痕。

情事過後,李承乾抱着褚風,閉着眼淡淡地說:「這幾日權萬紀與傅楊興參了齊王一本。」撫着褚風的手臂。

「傅楊興?」動了下身子,挪了個舒适的位置,環上承乾。

「你知道?」看了褚風一眼。

褚風不作聲,依舊閉上眼睛,又問:「他可有官職?」

「傅楊興啊…官階五品,是楊妃的表叔父。」

「楊妃的表叔父?」有些驚訝,半起身,身上的被褥落下一半。

承乾起身拉上一旁的外衣,蓋上褚風的身子,故意說:「還護着恪兒?」

沒好氣地笑了一下:「如此小心眼。」

「正是!」抱過褚風。

褚風笑了笑,靠在承乾身上:「我曾在回纥見過傅楊興。」是他與藥羅葛休齊一塊見的,為了買火粉。

第一次聽見褚風說起回纥之事,承乾靜靜地等着褚風說,卻見他無意繼續說下去,他攏緊褚風,褚風不願說那兩年之事,他也無可奈何。

「當時他是個賣火粉的商人,自薊州與洪州運火粉給外族維生。」他不知是否有連系,只覺得整件事似乎是場局。

「這借刀殺人的功夫,還有得比呢?」笑得意味深長,薊州與洪州,不就是當初放九風的假消息之處?思及此卻又皺起眉。

「嗯…」褚風想着別的事。

這場鬥争看起來是楊妃勝券在握,齊王注定大敗,而韋妃似乎等着他倆兩敗俱傷,再來收個漁翁之利——

回纥帳幕內,藥羅葛休齊帶上蒙着面的褚風,坐在帳中的主位,看着眼前的三位商賈。

「這火粉可是從薊州運來的,保證不潮,威力十足。」傅楊興說的自信,推銷着自家制的火粉。

藥羅葛休齊并未說話,他看了一眼身後的褚風,是他要褚風蒙着臉,說是別讓人知道他是漢人,以免被冠上叛國助外族之罪。

「上回傅掌事說從洪州,也說不潮,可哪兒不是才做大水?」

「這…都是洪州潰堤前之事,上回的火粉不也沒潮,還助将軍大勝三族!」說得緊張。

「傅掌事別緊張,本将軍就一介外族将領,只要您火粉不潮,生意還是做得成的。」藥羅葛倒是冷靜,惬意地喝了口茶水。

傅楊興這才露出笑容:「成成成…一定成,絕不潮,此次在下可是走陸路,這時節剛好無雨,連日大晴絕不發潮。」稍稍拉開草蓆。

褚風眼尖的見了火粉箱上封條的官印,是周和郎之印,當朝陰妃之父的官印。

咳了兩聲,褚風聲音壓低問:「為何有官印?你這火粉真是從薊州運來?」難不成唐朝大官們也私下賺起火粉錢?

傅楊興一凜,随即讨好地說:「是放行的官印,在下一路走陸路,自然需要通關過檢,這火粉,本就是私運,總得找個大官巴結一下,蓋着通關印才能運來給将軍用。」說得谄媚。

「無妨,本将軍只要火粉,怎麽運便是你們這些商人之事。」他是有私心,不想讓褚風想起中原之事。

「請将軍恕罪。」褚風作揖,配合藥羅葛,畢竟這火粉是用來一統回纥,他一介外人,豈能多嘴。

待與傅楊興點交,藥羅葛才對褚風說:「這傅楊興上頭還有個主子,來頭不小,心思也夠狠辣,你可知曉中原這次洪州大水,可是人為?」

褚風一愣,看着傅楊興遠走的方向:「你是說…」

藥羅葛點頭:「薊州那場谷旱大火,怕也是他指使。」

「你怎會知曉?」

「凡事還是得小心點好,我怎麽知道這傅楊興是賣火粉還谷粉給本将軍,當然得派些探子。」彎起笑容,自信十足。

「洪州大水,薊州又發生谷旱…中原怎會發生如此多事…。」他擔心二哥的天下。

「據探子回報,傅楊興的主子應在宮中,怕是場奪嫡後宮之争。」

褚風不語,反而更加憂愁,奪嫡之争啊…

他的承乾不知如何——

褚風側身看着睡下的承乾,指頭畫着他的臉廓,輕輕吻了他的唇。

他想起當時,他便是想給承乾提個醒,欲離開回纥,才…

看着自己雙手,似乎還沾滿鮮紅的血,紅了眼眶,他輕輕起身,披上外衣,走回自己的房裏。

承乾在他關上門的那一刻,睜開了眼,他聽見了褚風的落淚聲,忍住詢問他的念頭,坐起身子,又是一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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