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6-3

次日,李恪一早便來到了常王府作客,與太子話家常後,便窩在書房與褚風下棋。

「恪兒,先生棋藝了得,你可要下仔細些,多想幾步。」放下發髻,李承乾将發束高,紮起馬尾。

「那當然,我這兩日便是來會會先生的。」看了眼,眼前的假褚風,這易容術,再看一次還是覺得奇妙。

「兩日?」走出屏風,一身便裝,故意對先生說:「先生,他可是小瞧您了,兩日便想打敗您。」

「吳王乃一代猛将,長年與外族較技,氣勢驚人,老夫,已然折服。」假褚風笑着回應。

這話說起來,總覺得怪,李恪思索了一會兒。

不客氣地大笑,拍了拍李恪:「你啊,被人損了也不知。」

李恪這才指着假褚風:「說我有勇無謀是罷!我吳王不跟你拚個輸贏,是不會幹休的。」

李承乾笑得歡,拉拉衣襟,又看了一眼李恪,眼裏有幾分失落。

「哥,我與城陽只是無意知曉此事。」說着知曉九風是褚家人之事,他将太子的失落看得分明。

「知道了。」無奈地笑了笑。

假褚風見了李承乾不語,他可不會自讨沒趣的去讨好他,趕緊對李恪下戰,讓掌門趕緊去辦事,摸摸這張臉蛋的下巴,微微皺眉,這臉長得不怎麽讨喜,不甚喜愛這張臉蛋。

「請。」褚風又指了指一旁的大扇子,便說:「輸的人,為贏的人,泡冷茶,搧大扇。」

「好。」比了個請的手勢。

門外傳來小翠的聲音:「太子爺,您要的龍井…」她見了褚風,有幾分驚訝。

「小翠,擱在桌上就行了。」說話的是褚風,自在得很,還指了指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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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王見了不語,只覺得這假褚風對太子熟悉得很。

他雖與太子交好,可今日才發現,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哥哥。

肩上一沉,李承乾拍了拍李恪的肩:「今日,多謝。」

吳王彎起嘴角:「別想與先生聯手,引我分心。」趕着他走。

小翠反倒是走近那褚風,臉上多了幾分欣喜,只見他對她細語幾聲,她才歡喜地離去。

「你也太小瞧我吳王! 」右下了一子。

只見褚風嘴角彎起,露出一絲媚态:「豈敢。」

這話說的輕柔,還有一絲女人的嬌氣,說得李恪紅了臉也不自知。

輕咳一聲,雙指夾棋,故作鎮定,與假褚風對弈

————

李承乾施展輕功,一躍三尺之遠,一連奔了十裏路,見了黃裴和黃斐兩兄弟拉着馬匹在一旁腳店等候,兩人難得地身穿正裝,穿起來還有幾分公子哥的模樣。

「小非,你斯文點行嗎?」從袖中拿出條帕巾給黃斐。

「哥,你還帶了帕巾! 」嘴也未抹,研究起帕巾。

「那是自然,哥,穿着正裝,收着帕巾,看起來也有幾分像公子。」一臉自信。

黃斐悄悄地将帕巾收到衣襟裏,黃裴一見,跟他搶起帕巾,兩人便在腳店處鬧了起來。

李承乾咳了一聲,兩人才停下,黃裴還拉着帕巾一角,頭發已有些毛亂。

黃斐趕緊站好,緊按胸口帕巾:「掌門! 」傻笑了會兒。

「再喝杯水,一刻後出發。」拿出自己的帕巾,遞給了黃裴。

黃裴欣喜地雙手接下,一臉得意。

黃斐見了,拉出胸前帕巾,一臉吃鼈樣。

承乾喝着水,看着眼前道路,靜靜想着,他與褚風相知相惜,一直以來,他自以為比任何人都了解褚風。

可自從藥羅葛休齊的出現,以及昨日吳王說的洛州褚家之事,他才發現自己沒有想像中的了解褚風。

「掌門?掌門?」黃裴叫了幾聲。

「可有不适?」黃斐疑惑,細聲問着黃裴。

只見黃裴搖搖頭,此時掌門看起來有幾分傷神,兩人對視,跟着沉默。

依舊不語,旋身上馬,他只想見見褚風。

策馬奔行,直到戌時,三人才在洛州城外五十裏處落腳,找了個二樓的位置,跟小二要了些茶水與菜飯。

「大非,還有幾裏?」黃斐爬了口飯,完全忘了要當公子這回事,毫無吃相可言。

「五十。」也塞了口飯,還噴着飯粒。

「難為你們倆了。」為他們倆又叫了盤雞肉。

「不難為! 」齊聲喊道。

搖頭笑了笑,承乾喝着茶。

飯館喝酒談天的人也少,望去一目了然,此時門口出現了六位吐魯番人,身穿長袍衣挂,帶頭之人說着憋扭的漢語,要了一桌菜,一行人才卸下行囊。

「掌門,你看! 」眼神示意進門之人。

李承乾瞄了一眼。

六人之中,其中一人戴着眼罩,身材高大,看起來像是這行人之首領,此人氣息沉定,見他腳踏無塵,揮袖掌風之氣,內功不是一般。

「小非,這人…不就是日前同我們問路之人?」認人,他黃裴可不會出錯的。

「是咧! 」用筷子塞了口菜,又說:「大非,這人好似要去汴州。」

黃裴點頭又看了他們一眼,好像有什麽要事,得提醒掌門。

「他們是吐魯番人?」李承乾問了,看着剛進門的五位,除了那位高個武功極高外,其餘四人,身手也不差。

「不是,是回纥人。」咬着雞肉,黃斐應着,又說:「掌門也知曉,我倆從小在西域長大,回纥話是會一些的。」

「那…可知道他們是誰?」也吃了口飯菜。

「知道! 」黃裴搶着說,指着高個,便說:「那高個子是藥勿葛族的人,叫列青,身旁那五位是他的死士。」

「你怎麽搶話了。」黃斐又搶着說:「那藥勿葛族的列青是殘部領主,他們扮成吐蕃人,來中原乃是來找人的。」

李承乾一聽已是大驚。

藥勿葛族四年前已然滅族,如今卻遇上殘族,他心裏一沉,思忖着藥勿葛與褚風的幹系。

「瞧他們一臉兇樣,我瞅着是來尋仇。」黃斐咬了口雞肉。

「又再瞎說。」黃裴不給面子的揮揮手,又道:「你那張嘴,狗吐不出象牙。」

「呿!你就吐得出! 」黃斐哼笑了一聲。

黃裴不服氣,一把搶過他的雞腿,咬了一口。

「可還知道些什?」李承乾蹙眉,尋仇?

「當時我們也就聽了個大概,那列青說這次定要抓到某個人。」黃裴仔細想着。

「大非,我們可是在哪遇見他們的?」他一時想不起,好像這訊息得讓掌門知道才行。

「陳州,在陳州。」黃裴爬了口飯,才說:「對了!

幾乎是同時,黃斐也跟着喊:「對了! 」

兩人相視,搶着說:「掌門! 」

聲音又同時變小:「那列青說了句話。」

黃裴細聲說:「列青說葉落葛已離開褚莊了! 」

承乾一凜:「葉落葛?」

黃斐補充:「葉落葛是回纥語藥羅葛之意。」

「你倆的意思是,他們知曉褚莊?」心裏一沉。

那兩人又同時點頭。

「何止知曉,列青還說只要找到了褚寧,褚風便不成問題。」黃裴這話說得更小聲。

他們雖沒見過褚寧,可也知曉褚風便是九公子,九公子之事便是鄭家之事!

「你說是在陳州聽見此話,可是在幾日前?」眉頭更是深鎖。

「十日前。」黃斐趕緊說道,就怕被大非搶了功勞。

承乾又瞄了眼列青,挂着眼罩,身高約六尺六,年約三十五!

難道,至襄州尋褚風之人并非藥羅葛休齊,而是列青?

他猛然回想,那日早朝,藥羅葛休齊并未挂上眼罩,兩眼一藍一綠很是奇特,還惹得衆臣一陣讨論。

「大非,你快馬前去汴州,讓奉茶樓掌櫃派暗衛護着褚莊。」拿出一瓶小瓶子,細聲在黃斐耳旁交代幾聲,只見黃斐點頭,承乾便起身離去。

「小非,掌門交代你什?」黃裴看着一臉得意的黃斐。

「嘿嘿…讓我玩玩褐粉,跟着列青。」一臉賊樣。

「讓你…」啧了一聲,這可是重責大任呢!

有些不是滋味地,還故意用手肘碰了黃斐一下,見了他打翻飯碗,幼稚地笑着他

————

大暑過後的南風,吹起來清涼,褚風坐在屋檐上,看着明亮依舊的彎月,随意地躺在黑瓦上。

「李逸?」也不回頭,依舊平躺。

「宗主。」李逸腳尖輕點黑瓦,無聲無息。

「怎麽又跟上我了?」這李逸年前才回白頭山,此刻卻又出現。

「宗主,列青沒有死。」跪在瓦上,落地無聲。

褚風猛然起身,看向他,緊閉雙唇,壓抑情緒。

李逸點頭:「已尋至陳州,屬下怕他們對小姐不利,已先回褚莊巡過一回,今日才趕至洛州,同宗主禀報。」

「李逸,幫我護着寧兒,可好?」握上李逸雙手。

「可宗主…您…」

「求你了…」低頭懇求。

李逸猶豫許久,才重重點頭。

褚風握緊雙拳,看着遠去的李逸,他只能寄望

————

五環山下的映月湖透着藍色的水澤,映着天空上的白雲,看起來就像另一片天空,褚風抱着褚寧,就這麽靜靜地看着。

「兄弟! 」列青大喊,手上還拿了羊奶壺袋,熱情的揮了揮手。

「兄弟! 」褚風跟着喊着,褚寧倒是替他揮了揮手。

列青和撻娜娜一塊兒跑向褚風,身後還跟着藥羅葛休齊,三人有說有笑。

「褚風哥,他們倆捉弄我。」撻娜娜還是一派天真。

褚風笑着,看了眼撻娜娜臉上染上了藍色的顏料,又笑了一下。

「連你也笑話我。」蹲在水邊,用力的洗着臉。

「阿妹,可要洗仔細些,好讓你情郎見了你就喜愛。」靠上藥羅葛休齊的肩,還對他挑眉。

「列青! 」氣呼呼地站起身,指着他:「就你這麽欺負我,休齊哥哥若是不娶我,我定拿你開刀! 」

「哈哈哈哈…就你這般兇辣,誰敢娶你! 」逗着自家妹妹。

「褚風哥,就我這般姑娘,也稱得上美麗了罷? 」她走近褚風。

褚風抱着褚寧坐在草地上,看着褚寧笨拙地跑向藥羅葛休齊,他笑着點頭:「可愛,美麗。」見了褚寧跌倒了,微微起身,有些不舍。

「聽見沒! 」

「阿妹,你未來夫婿可是一句話也沒說,這可糟了! 」列青站在藥羅葛身旁,兩人一般高,模樣也有幾分相似,唯有藥羅葛雙瞳色澤不一。

藥羅葛搖搖頭:「我啊,倒覺得褚寧可愛些。」蹲下逗着褚寧。

列青捏了捏褚寧的臉:「我瞅着也是褚寧美麗些。」

褚寧拉着列青眼上的眼罩。

褚風拉下她的小手:「不可調皮。」

「沒事。」列青拿下眼罩,露出眼邊疤痕,将眼罩給褚寧玩。

褚寧拿着眼罩挂在藥羅葛休齊臉上。

「褚風哥,你說是不是我…」轉身見了列青與藥羅葛,噗差一笑:「你們倆,長得真像。」笑得過份。

褚寧也拍着手,看着藥羅葛挂着列青的眼罩,覺得有趣極了。

「将軍自個兒不也有個眼罩?」褚風抱下褚寧,讓她踏踏草。

「是啊!兄弟,怎地現在不在意那的那雙色眼瞳?」列青打趣地問。

「将軍就是将軍,雙色瞳又如何?」說地無意,仍然逗着褚寧。

他們三人聽了皆是一愣,頓時只剩下沙沙地舞草之聲,伴着褚寧的童音笑語。

褚風擡頭看向他們三人,只見藥羅葛忽地大笑,列青也跟着大笑,那撻娜娜坐在褚風身旁,悶悶地說:「褚風哥,我真忌妒你了。」

褚風一愣,也是一笑,摸着撻娜娜的頭,就見她鼓着臉

————

見了天空現白,橘黃色的光線劃過天際,成了一條分界線,天空成了三色,半白半紫,紫黑色的暗夜還挂着點點殘星,褚風依舊站在黑瓦之上,看着天空,緊鎖的眉頭整晚沒放松過。

「瞞得真徹底。」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沙啞。

褚風訝然,轉身落個滿懷,并未掙紮。

「我真有幾分惱你。」衣角被褚風緊緊攥着,心裏的氣去了一半。

「想着…回去後再同你說…」悶在承乾懷中。

「可是吃定了我。」見褚風一臉倦意,攬緊了他。

「嗯…吃定了。」彎起嘴角。

承乾無奈地笑了笑,順着他的發:「得好好想想,怎麽介紹我。」

閉上眼,停了一會又說:「第一次帶媳婦回家,可需要備禮?」

承乾一聽,先是一愣,随後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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