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8-3

暗夜中,葛薩族人與吐魯番人運送兵器,時不時有士兵叫喊,要他們搬快些。

列青貼着黃斐的背,将他按在身下,隐身於草叢之中。

「列青,那兩箱,是漢字對吧! 」黃斐清楚的看見兩箱兵器寫着漢字,就标寫着「大唐兵部禦箭」上頭還有官印,印着韋應超的章。

列青沒有回應,聽見腳步聲,側頭埋在黃斐頸窩,将身子又壓低些,側臉就見他與黃斐的唇幾近貼合。

黃斐呆愣地看着他,忽然輕聲道:「你這眼上的疤,搭上你的臉,還真帥氣。」說得真心。

列青一愣,彎起嘴角。

黃斐的心跳跳得飛快,轟隆轟隆震着自己的耳膜,他又說:「你…別笑…你笑了,我就犯暈。」

列青看着他臉紅,心下一動,覺得黃斐有幾分可愛。

「快點! 」說着漢語,身後還跟着兩人。

黃斐微擡起頭看了一眼。

是看過的人,微微蹙眉,他拉拉列青:「你認識嗎?」

列青搖頭。

「我分明見過…」他真的見過,在運标貨時候,又看了一眼,那白胡子好是姓周,周野狼什麽的,後面那兩個是齊王的人,昝君谟和梁猛彪。

列青看着他們運送武器,至少足以讓五千人使用,微微蹙眉,莫非有人聯合外族,準備舉兵叛變?

「是周和郎,那三人是齊王的人。」黃斐想起,蹙眉。

待那些人過山之後,列青依舊環着黃斐,黃斐自然的靠上列青肩上,兩人成了平躺相擁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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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青微愣,可見了黃斐躺的自在,他也就罷了。

「列青…」一臉為難。

「嗯。」

「我有事想和你商量商量。」他翻身兩手撐地,看向列青,眼裏帶上懇求。

列青頭枕雙手,不語。

這小白癡真的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是這樣的。」完全不管列青同意與否,自顧自地說:「這運送武器之事,我是得通報掌門,且得趕緊通報,那九公子呢,又一定與掌門一塊兒,我是想…」

「好。」

「好?」一臉驚訝。

「懷疑?那…」

「沒沒沒…好!當然好! 」笑得開心,又躺回原位,還自在地靠上列青,這秋風吹起來真涼,還好列青靠起來暖暖的。

列青舉起右手,緩緩地攬上黃斐,讓他靠得舒服些,彎起嘴角。

幾日前黃斐依約帶他上雲中城,他卻拉住黃斐,說找褚風之事要緩緩,樂得黃斐馬上掉頭下山,黃斐到了半山腰才問,那他綁他來要做什麽,他一時語塞,自己也不懂。

随意地回他,要他解書,還有過幾日再找褚風,直到找着前都得跟他一塊,本想着黃斐會苦着臉,沒想到,他樂着,還哼着小曲,伴着他一路往南走。

此時攬上黃斐,列青才想透,他只是希望這小白癡能多陪他一些

————

列青領着藥勿葛殘族扮成賊人,入了巨石陣,解除全無陣,他想聽褚風解釋。

巨石崩壞,眼前已是一堆土礫巨岩,巡視一周,只見淡淡血跡和腳步拖行之痕,沿往東去。

他與殘族連追三日,發現褚風身影,一時氣憤,拉弓射去。

「你站住! 」

褚風一愣,止步不前,看着列青竟有幾分欣慰之情。

「我阿妹…藥勿葛族…」列青哽咽,拉起弓又說:「你就如此下賤在藥羅葛身下承歡,也不顧我們兄弟之誼。」

褚風唇色慘白,眼裏閃過傷痛,默不作聲。

此刻,若不是為了褚寧,他早已暈倒在地,他半跪在地,看着列青頸上的翠冷石,低頭淡笑。

「為什麽! 」又射出一箭,射在褚風手臂邊,劃過他的臉,冒出淡淡的血痕。

褚風緩緩擡頭,慘白的唇輕啓:「都是我…都是我的錯。」

列青一怒,拉上弓弦,忽地右方馬蹄聲闖出,一箭射向列青,褚風喊道:「不要! 」

列青中箭,頃身落馬。

那行人護上褚風,此時褚風已暈倒在地,他們将他扛起,與他對戰,敵衆我寡,列青看了一眼褚風,在死士攙扶下,忿忿離去

————

陽光灑在紙窗上,那明亮的光暈撒在廂房內相擁的兩人身上,承乾半起身,為褚風掖被,低頭吻上他肩頭的麒麟紋。

「再睡會兒,今日得進宮一趟。」

「嗯…」他是真的累着,聲音沙啞:「不了,得正衣,讓下人瞅見了,可就不好。」

承乾依着他,為他擦臉,梳發,整衣,撫上他的臉:「今日可要上妝?」看着褚風一臉疲憊。

褚風慵懶地笑:「舍不得?」嘴邊梨渦旋得可愛。

「有那麽幾分…」捏着褚風的臉。

「果然是好色之徒,只愛我這皮相。」環上承乾,兩人唇瓣只離半寸之距。

「呵呵…這我可不否認,否則怎會有昨日…」嘴便被褚風捂着。

「就你這般不知羞。」臉上羞紅。

「也不知父皇召我進宮,所為何事。」攬上褚風。

「興許已猜着我的身份。」聽着承乾的心跳。

「這可是欺君之罪。」笑着看向褚風。

褚風淡笑,親了口承乾:「二哥若同你說上我的事,你便是要答得清楚,卻不能直說。」

承乾抱着他,笑得開懷:「你這真的是欺、君。」說着欺負之欺、夫君之君。

褚風臉上一紅,有幾分害羞。

「今日紫槿花株便會送過來。」握上他的手。

「好。」語尾輕柔。

看着承乾走出房門,褚風坐在銅鏡前,雖上了老妝,此時卻未将麒麟紋遮上,他摸着麒麟紋,微微嘆口氣。

取了白紗,纏繞左臂。

用過早膳後,紫槿花株便送入常王府,褚風看着眼前百株紫槿花,莞爾,微卷衣袖,和着下人們一同種花。

「先生,您手都受傷了,別忙了。」那張伯拉上先生。

「沒事。也該動動我這副老骨頭。」敲了敲腰骨,臉上微紅,确實酸軟。

蘇璟兒見了花庭裏熱鬧,看着眼前褚風與下人們打成一片,種着花草,她竟有一絲錯覺。

「小翠,你看看那褚先生。」拉上小翠的手。

小翠聽話的看了過去,一臉疑惑。

「你…不覺得先生看起來年輕些了?」心裏有着異樣。

「小翠瞧不出來。」故作無辜。

蘇璟兒一聽,笑了出來,便說:「又沒責罵你。」定了定又嘆:「這先生與下人情感甚好,比我這太子妃還得人心。」

小翠一聽趕緊道:「太子妃,您瞧這紫槿花,美嗎?」

「紫槿花?」

「這紫槿花可是太子殿下昨日訂下的。」小翠低頭,臉露愧色,擡頭又是一笑:「小翠書讀不多,興許太子是想着槿字,才訂上百株花株。」

蘇璟兒微微害羞,掩嘴:「這槿不同於璟。」臉上透着紅暈。

小翠見她如此,故作傻氣:「小翠還想着,太子殿下此舉是為了讨太子妃歡心。」

蘇璟兒低頭,臉上透着紅粉,嘴角彎起,喜悅藏不住。

興許,興許,太子爺真将她上心了

——

承乾進了宮中的禦書房,随意地翻了翻那本架上的十年策,指頭畫上那書冊上的字,嘴角彎起。

他的九兒,便是有這般才氣,助父皇打造這大唐盛世。

又笑了笑,去年見着他念那詩詞時,早該知道他回來了,怎還會讓他給蒙了過去。

「太子可是好心情。」李世民走近書架,笑得開懷。

「兒臣,拜見父皇。」作揖。

「在看什麽?」

「十年策。」雙手呈上。

李世民看了眼承乾,接過書,笑說:「這書寫得精辟,你九風叔叔便是如此有才氣,如此聰明,才躲了朕十餘年,唉…」

承乾作揖不語。

「別站着,同朕一塊坐着聊聊。」便讓李全暖壺茶。

承乾答應,與之對坐。

「承乾,先生在府上可過得舒心?」翻着十年策,問得不經心。

「應該稱得上舒心,先生常笑說路不拾遺,夜不閉窗,於此盛世,謀士無用。」看了眼父皇,見他一愣,便不再多說。

這話要說得清楚,卻不得直說,他的九兒,可真是給他出了難題。

「路不拾遺,夜不閉窗,他可是說了這話。」眼裏有幾分感動。

「是,還感嘆盛世之下謀士無用,兒臣瞅着這先生想着偷懶。」笑着回應父皇。

李世民也不惱,跟着大笑,這九風本就是如此,一身才學,寧可隐世。

李全在一旁也将話聽得仔細,默默斟茶。

「此次吐魯番之役,先生可有指導一、二?」讓李全呈上奏章。

承乾看了眼與吳王聯名上奏的折子,便道:「先生說了,春圍禦箭未尋獲,正是賊人秋獵可用之際,邊塞關防已有大将,皇宮城內也有晉王與吳王,适用其才,方可事半功倍。」

李世民思忖了一會兒,故作輕松地笑道:「朕瞅着,是你這個主子想偷懶,都說上晉王與吳王了,單單漏了自己。」

承乾笑道:「請父皇降罪。」

「當然得降罪,你得說說如何适用其才?如何事半功倍?」啜了口茶,看了眼李全,這碧螺春,總是泡得巧妙,總在這時機上。

「我大唐為吐魯番之役,已削去十萬大兵,皇城內連同禁衛尚有五千精兵,雜兵尚有三千餘,此次收回禦箭,兒臣揣着大典初始之際,便會有所突擊。」拿出一張皇宮圖志。

李世民看着圖志,在看左下方題字,手指畫上字跡,便說:「這也是先生所畫?」

「是。」答得乾脆。

一旁李全也湊上前看,見了題字,了然地吩咐一旁下人準備些東西。

「先生倒是有這閑情雅致,還能作畫。」故意說着。

承乾又拿起一旁黑白棋,說着禁軍配置。

「太子。」李世民忽感疲憊,微微一嘆:「倘若真抓着獵物,朕該如何處置。」

承乾跪地作揖:「那獵物本是山中獸物,放回野樹山叢之中,讓其自食其力,兒臣以為物有所歸,如此甚好。」說着留齊王一條活路。

李世民盯着承乾,又是一嘆,不語。

若非應了姻姻與九風,他是真想讓承乾穩坐東宮,繼承大唐之業。

兩人指着圖志又是一陣讨議。

「李全。」

「奴才在。」

「去,讓人拿上一盒上好碧螺春給太子。」也是說地不經意。

李承乾笑着謝恩。

「早給備好了。」笑着呈上。

反倒是讓皇上和承乾一愣,随後大笑。

承乾笑着,這話得說清楚,卻不能直說,原來是這麽一回事

————

「九風,二哥便是要打造一片樂土。」李世民站在山頂,居高臨下。

「樂土?」九風随意坐在地上。

「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盛世之下,謀士無用之樂土。」說得豪氣。

「這好。」九風乾脆躺下,枕在手上:「二哥,那你可要在市集為我留個攤子。」

「攤子?」坐在一旁。

「謀士無用,賣賣字畫也好,總能喂飽自己。」

「哈哈哈哈…你這小子,給你座莊園都行。」

「那可免了,九風可是男子,莊園九風自己掙,倒是二哥…」

「嗯?」吹着風。

「為我莊園題個字,挂個匾額罷。」起身側頭。

「哈哈哈…那有什麽問題。」

兩人并肩,看着整個長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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