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16-4
李承乾獨入西山,孤身站在火山之上,望着眼前一片火海,火海之內仍有官兵打水救火,不時有人大喊太子起兵造反之聲。
「到底是誰…」承乾閉眼想聽得仔細。
聲調聽起來是扶桑人,可如今宮川櫻子已死,宮川家群龍無首,怎地還會按照原先訂好的局走?
火海中也有不少扶桑人,大多是宇宮路的手下,這是他安排好的,讓宇宮家助大唐平定太子謀變之事,也一并滅了宮川家,讓宇宮家一統扶桑東海。
「宮川家的主事…不是宮川櫻子?」他動耳一聞,微微蹙眉。
火海內出現了一道新的聲音,連宇宮路都有幾分震驚,李承乾細細聽聞,宇宮沛?是席馬沛!
他睜眼縱身一躍,淩步百尺,單手揮袖,阻止了宇宮沛的短刀。
「宇宮宮主! 」承乾拉起宇宮路,揮袖震去宇宮沛手上短刀。
「原來太子殿下,武功這般好。」宇宮沛說話帶點邪氣。
「連自己親兄弟都殺,席馬沛,數月不見,你變得可真多! 」承乾諷刺眼前之人。
「怎能說我變了! 」宇宮沛眼裏藏不住傷心,火光照耀下,他白皙的臉看起來還有幾分楚楚可憐。
他輕點足尖退了兩步,步伐詭異,輕飄,土塵卻又有明顯足印。
「沛!宮川家的家臣們不會放過你的!你別被騙了! 」
「我從沒想過讓他們放過我! 」宇宮沛說得憤恨,可瞬間又顯得悲傷:「哥…你讓杜焰送我去宮川家時,沒想過今日嗎?」
「那是誤會!木然他…他只是為了救黃斐…」宇宮路臉上仍有愧色。
「又是黃斐! 」宇宮沛将短刀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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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雙指輕彈,只見短刀直入土中三分。
「杜焰為了黃斐! 列青也為了黃斐!連哥你也為了黃斐,把我當棋子!還說什麽親手足,唯一親人… 」宇宮沛看着宇宮路的眼神,讓他震了一下。
「沛!黃斐是無辜的,你喂他毒,他一句話也沒說,不代表他不知道!我便是因為知道這點才心有愧疚。」宇宮路看着黃斐傷心離開木然,又看見列青與黃斐的交好,自然也将與宮沛對列青的心意看在眼裏。
他護着黃斐,是因為黃斐知曉宇宮沛對列青的情意,心裏愧對宇宮沛,還天真的說,至少他死後,列青仍有個愛他的人相伴,這樣的人,不該受苦。
承乾似乎聽出了點端倪,伺機而動。
「他知道,他怎會不知我對列青…」宇宮沛忽然哽咽,他與黃斐可是無話不談,又道:「是,宮川家長子是我殺的,火也是我放的,早在杜焰放火之時,我早已将火星子埋下,可那又如何!那些都是他們應得的! 」
「沛!宮川家不可能讓外人主事,現下這般妥協,只怕另有…」
「住嘴! 」宇宮沛緊握雙拳。
「席馬,黃斐死了。」李承乾直視他的眼。
他知道宇宮沛動搖了。
「胡說!我早已給了他解藥! 」
「他仍是中了七鱗毒。」
「怎麽可能! 」宇宮沛一臉驚訝,他分明給了解藥。
緩步向前走了兩步,承乾又說:「列青和他都死了。」
宇宮沛擡頭,一臉震驚。
「他們倆人皆死在火刀之下,看來宮川家的人,對你還是有所保留,連這點信息也沒同你說。」又走了兩步。
「死…死了…哈…」他仍是不敢置信,睜大眼,含着淚,他想笑,卻笑得難聽。
「木然已殺死了宮川櫻子,可宮川家仍有主事欲将大唐與宇宮家一并殲滅,席馬,你可還要繼續當着任人操縱的棋子?」李承乾一邊揣測着一邊勸說。
「不可能!宮川家此次只為奪人,對大唐一點興趣也沒有! 」
「奪人?」承乾蹙眉:「奪人卻弄出這般大的火花! 」
「那也只能怪你!」
承乾微愣,可這場景和璐州那戰又好似相仿,似乎一直有人內神通外鬼,可卻始終沒有個影子。
「怪你,得到了…」他忽然悶哼,吐了口血,身子往前傾。
李承乾微愣,攬上他,只見宇宮沛身後插着一把短刀。
單手拾起石子射向左方,就聽一聲慘叫。
「席馬! 」承乾蹙眉。
「小心…」他緊抓承乾衣領,靠近他的耳道:「小心…杜構…」
怎麽會是杜如晦的長子,杜構!
「杜構…與鹽商藍家向宮川家買火粉,可是齊王與韋…韋應超相繼被滅,他…他…」
「沛! 」宇宮路趕緊拿出解毒丹,卻被他給按下。
「來…來不及了…哥…」宇宮沛抓緊李承乾的衣領:「他還追往璐州…在洛州與劉武周裏應外合,卻卻…殺不了你,反倒害死了杜荷…杜構他…」
宇宮路用袖子擦去他臉上的黑血,一臉傷痛。
宇宮沛又吐了口血,雙瞳漸暗:「杜構…賣火粉於藥羅葛…只為…只為…再見上…他一面…」
「誰! 」李承乾點上他的穴道。
「…風…」他閉上眼,仍有氣息。
宇宮路趁他昏迷,趕緊喂上藥丹,輸氣護上心脈。
他着急救人,沒發現承乾眼裏震驚,只見承乾淩步急奔,消失於火海之中
————
「太子殿下這畫像可是九将軍?」杜構問得無心,又道:「這眼眉畫得可真傳神。」
「能被你這畫神贊譽,本王也頗能自傲一番。」李承乾看了杜構一眼,只覺得杜構眼裏似有所藏,卻看不清。
「此次,屬下得令前去南蠻火炎山,見着了一人,雖是匆匆,可那人眉眼卻真令在下動心。」杜構又撫上畫像裏的眉間。
「能讓杜兄如此上心,連本王也好奇,可是哪家姑娘?」李承乾走向他,将畫像挂起。
「這事,還得讓太子為我保密。」杜構笑得神秘。
「怎麽?」
「就像我和杜荷為你和九将軍保密一般。」
承乾一臉驚訝:「是位公子! 」
杜構點頭,又看了畫像一眼:「現在還是位可汗身邊的軍師。」
「停停…你可別再多說一句,本王可管不住自己的這張嘴。」
「也罷。」似乎也不願多談,他忽然聊起了正事:「太子過些日子可是要下洪州治水?」
「是。」承乾又畫上一筆,看着畫上的九風,沉入思念之中。
杜構瞄了一眼承乾,并未多言
————
褚風急奔數裏後,不見承乾,卻遇上了杜構。
「杜大人!可見着太子?」
「這邊! 」杜構一臉着急。
杜構的性子本就是沉定穩着,難有此下這番焦急神情,褚風一見更是心慌,跟了上去。
走入西山北側,樹林并未有大火燒痕,四周靜得可怕。
「他怎會來…」猛地眼前發黑,他伸手欲抓上杜構,卻被他抱上。
「會來的。」杜構撫上褚風的發,将他抱起:「因為他得起兵造反,不是?」
褚風微微睜眼,他看着杜構的下颚,啓唇:「…是你…」
杜構彎起唇角:「軍師,許久不見。」
褚風欲翻身逃離,卻軟下手,輕道:「為…什麽…」
————
回纥帳幕內,藥羅葛休齊帶上蒙着面的褚風,坐在帳中的主位,看着眼前的三位商賈。
「這火粉可是從薊州運來的,保證不潮,威力十足。」傅楊興說的自信,推銷着自家制的火粉。
傅楊興看似主事,與一旁手下,一搭一唱,欲将手上火粉售出。
另一名商賈始終話不多,要真有說話,也就說了個好字,但也就因為他那聲好,引起了褚風的注意。
出帳後,褚風只覺有異,上前搭話。
此次交易,他只覺得那話少且易容的公子,看起來更像此次賣火粉的主事。
「公子可是長安人?」褚風仍是蒙面,水靈般的大眼看着那位話少的公子,有幾分審視。
「是。」他身形高大,低頭看了眼褚風,臉上易容讓人看不出他真正的神情。
「作為商賈還易容了,公子可有什麽難言之隐?」褚風仔細的看了他的臉,鼻上額下皆有易容,看不出其真實面貌。
可,他就覺得眼熟。
那位公子并未多說,微微牽起嘴角。
褚風套不出話,有幾分懊惱,眉眼間不經意流露些許的真性情,又惹得公子一陣笑。
「在下真覺得公子熟悉。」
褚風這句話又惹得那話少的公子輕笑。
藥羅葛戰鳴號角忽響,瞬間數千只飛箭射出,褚風旋身閃避。
那公子猛然拉上他,一個旋身閃過飛箭,褚風被他擁在懷中,微微蹙眉,他始終記不起這股熟悉感從何而來,似在宮中,又好似在哪位大人府中。
「你受傷了。」褚風又是一個旋身,拉上那公子躲在一處。
只見那公子摸了摸下颚,一條血痕劃破了他的下颚,他竟也不喊。
「你武功極好,不在我之下,可是江湖上哪派高手門徒?」褚風拿出藥瓶,為他上藥。
那公子歛下眼,并未回應。
褚風又看了他一眼,見了他手上疤痕,微愣。
「火炎山腳下的毒蠍窟?」
那公子彎起嘴角,若有似無的笑容,又讓褚風熟悉。
「公子既是恩人,卻又為何總是不以真面貌示人?」
那公子依舊彎着嘴角,笑得溫和,握上他的手,接過藥瓶,靠向他。
「我會再來。」
褚風擡頭,只見那人單袖一展,領上商賈,旋身上馬,往城裏奔去。
「到底是誰…」褚風皺眉。
分明是個熟識之人,卻總是讓人想不起,這般身形,不應該被遺忘才是。
褚風看着這人的背影,蹙眉,此人太過深藏不露,太過隐晦,令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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