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輕中重度醉

“小……小費!快,給姚總小費!小、富小小,來來來你摸摸我、我這兜!”

富成城腳底一個打滑,忍了又忍,才沒把死箍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條手臂給甩下去:

“你特麽說話能不能不要大喘氣!”

錢昊是錢富金他們仨裏個子最高的,此時正和富成城一左一右地駕着喝“黑俄”上了頭的金鋒,歪歪扭扭地往前走,走得十分艱難,三個人湊在一起活像個彎曲變形的Wi-Fi信號。

“兄弟,你好好走路這麽難的嗎,”錢昊在金鋒的帶動下,差點沒走出秧歌的四方步,“說實話我也有點暈,你再扭我就要頂不住了,我跟你說我現在能架着你,完全就靠一口仙氣兒撐着……”

說完就不遺餘力地打了個酒嗝,一口仙氣兒跑得一幹二淨。

錢昊瞬間就撐不住了,富成城又是扛又是拽,才沒讓這個Wi-Fi信號橫在地上。

而罪魁禍首金鋒依舊撲騰個沒完:

“……還有金、金總理!也要給金總理小費!”

金砺站在街口一邊打電話叫代駕,一邊抽空回頭吐槽了一句:“我可去你的吧,你給我升的官?有沒有工資漲啊?!”

吐槽完這邊,還不忘帶上姚暑雨一塊兒批評:

“姚總,人家都要給你小費了,你不能過去搭把手再人文關懷一下嗎?!不是我說,就他這個蘸一筷子立馬覺得自個兒擁有了一條街的酒量,你還給他點‘黑俄’?!我看你這人吧,就是黑心!”

蘇祁寒又是替他們拿包,又是給他們開車門,忙前忙後,大冬天的汗都快下來了。

黑心的姚暑雨把轉成了陀螺的蘇祁寒提溜到自己旁邊,順手幫忙把金鋒和錢昊都扔進了金總理的車裏。

富成城扶着門框大喘氣,腰彎久了一時直不起來,有點酸疼:

“……沒去711我是真的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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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鋒人在車裏還不忘鬼哭狼嚎地要給大家發小費,富成城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坐到他旁邊的位置,一把捏住了金鋒的嘴,然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以犧牲自我的方式還給了姚暑雨一個安靜的世界。

雖然姚暑雨真的很想世界能一直這樣安靜下去,但他還是伸出一手曲起手指,在車窗玻璃上敲了敲,讓富成城把窗戶打開,透一透氣。

畢竟都捏成鴨子嘴了,再不通氣,說不定人就背過去了。

趁着所有人都焦頭爛額,無暇顧及小情侶的時候,蘇祁寒長舒一口氣,蹭回姚暑雨身邊,終于松懈下來了似的,一頭撞在了姚暑雨的肩膀上。

剛好撞到肩膀那塊骨頭,大冬天的,衣服厚,鈍鈍地做了緩沖,腦門倒也不疼,不然照他這個撞法,換成夏天多半得是個兩敗俱傷的結局。

姚暑雨順勢笑着伸手,就着這個半攬不攬的姿勢,手掌覆上蘇祁寒的後腦勺,下意識地揉了揉。

“怎麽了?有點累?”

蘇祁寒閉上眼睛,眼窩輕輕貼在姚暑雨的頸側。

那瞬間姚暑雨想的是……

小孩兒現在的體溫比平時要略高一些。

“唔,”蘇祁寒睫毛輕顫,掃得姚暑雨脖子有點癢,他像是困了又像是累了,說話時帶着一點小小的鼻音,略微有點“聽者有意”的撒嬌味道,“姚總,你不是說這個酒度數不高嗎……為什麽我還是覺得暈乎乎的……”

蘇祁寒喝的莫斯卡托甜白是他們今晚點的酒裏度數最低的,幾乎不醉人,又香甜可口,所以他就多喝了一點。

可這也不至于上頭。

姚暑雨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給他順毛,給初次體驗社會人生活的小孩兒解釋說:

“裏頭太吵,就算不喝酒出來人也容易飄,你沒耳鳴都算适應得好的,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等代駕來了我們先把錢富金安頓下來再走。”

他拍拍蘇祁寒的腦袋,手滑下來,牽住蘇祁寒的:

“回車上吧,我怕你冷。”

把蘇祁寒帶回車上,看着人乖乖坐好,關上車後座的門,姚暑雨讓他先坐着等一下,然後去跟剛打完電話的金砺說了兩句話,這才重新回到了車子旁邊。

沒上車,而是輕輕背靠着幹淨潔白的車門,姿勢放松地站着。

蘇祁寒打開車窗趴着,微微側擡着臉看向姚暑雨,像只冒出土坑的地鼠。

地鼠疑惑地問:“不上來嗎?”

“我等一下代駕。”

姚暑雨側低着頭,偏過臉來能看見蘇祁寒探出車窗外的半個腦袋,半截手指藏在了略長的棉服衣袖裏,還有半截輕輕搭放在幾乎全開的窗戶上。

身體的熱度很快被玻璃帶走大半,蘇祁寒無意識地撚了撚手指,又放回去搭好。

懸半邊腦袋在外面有點累,蘇祁寒想了想,決定把下巴也放在窗戶上。

他一開始動作,姚暑雨就眼疾手快地攤開手掌伸了過去,蘇祁寒的下巴剛好穩穩落在姚暑雨溫暖幹燥的掌心上。

姚暑雨曲起手指,四指指腹在蘇祁寒細嫩的側臉上磨了磨:

“不冷麽,把窗戶關上。”

蘇祁寒仗着自己喝了幾杯酒味兒的果汁,以下巴為支點,左右擺頭,拒不聽話,還略帶一絲挑釁地眯起了眼睛。

姚暑雨挑起了眉毛。

換做平時,幾乎不會在蘇祁寒臉上看到這樣的神情。

奶犬系男友小小耍混就朝着貓系男友發展了。

姚暑雨攤着手掌任他鬧騰,時不時就會忍不住彎過手指來撓一撓。

每當這時候,蘇祁寒搖頭晃腦的幅度就會稍微小一些,相當配合,完全忘記了自己此時正在做挑釁和叛逆的角色扮演。

“我本來想讓Kim先回公寓,錢富金坐我們的車,等安頓好之後我倆再去找他,省得他跟着來回跑。”

蘇祁寒嗯了一聲,小小的鼻息撲在姚暑雨手上。

“我覺得有道理,要不……讓富小小他們先坐過來?”

姚暑雨擡眼望向不遠處的眼鏡蛇後座,路燈下依稀能看見金鋒揮舞的雙臂。

“就算你是室寵,富小小也會跟你決裂的吧。”

蘇祁寒:“……”

“沒事,”姚暑雨說,“剛才下意識按來的時候坐車了,我剛去問了Kim,他說他撺掇來的小孩兒他負全責,不需要我這個黑心的人去照顧。等會兒先把他們送到我宿舍,再跟我們一起走就是。”

蘇祁寒點點頭。

心裏開始懷疑金總理其實也上頭了。

兩位代駕小哥騎着同款折疊車一前一後地到了,中間隔了有十分鐘的樣子。

姚暑雨讓金砺他們先走,他走過去站在眼鏡蛇駕駛座旁邊,彎下身跟小哥囑咐了一句:深夜別飙車,如果幾個小孩兒太鬧騰,就別客氣,一定要找副駕駛上的金總理要小費。

在金砺的叫罵聲裏,姚暑雨充耳不聞地回到了自己車邊,準備一會兒帶着不放心的蘇祁寒也過去宿舍一趟,确保錢富金有被“妥善安置”。

等把錢富金安排明白了,再跟金砺一起去公寓将就一晚上。

說“将就”倒不是因為免費蹭住金砺的高級公寓不夠舒适,而是現在這個逼近淩晨三點的時間,實在沒剩下幾個小時可以睡了。

要不是這幾個地點都跟F站總部離得近,姚暑雨估計真的要黑心一把,讓錢富金在金砺家打地鋪了。

“你開過淩晨三點的歐陸嗎?!我開過!哇,今晚這趟夜車我真的值了……”

代駕小哥從接過車鑰匙那一刻起就開始瘋狂吹彩虹屁,從外觀吹到性能,站在專業角度上滔滔不絕,概括講來唯一的缺點就是太貴,可算是把姚暑雨那顆自尊心滿足了個夠本。

“行,就停這兒吧?那什麽……要不你們還是留一個人在車上等着吧?這可是歐陸啊,我自己都不放心我自己……開走倒确實是不敢,但我怕我會忍不住再去街上跑兩圈……”

姚暑雨在車上就提前跟代駕小哥打了招呼,說一會兒到地方只是上去一下,還要接着走。

可是等他們這輛歐陸開到員工宿舍樓下的時候,姚暑雨才覺得不太對。

——眼鏡蛇沒在樓下停着。

F站的員工宿舍樓其實就是小型公寓樓,F站所在那棟寫字樓裏的其他公司的員工宿舍基本都租在這裏。

樓下有車位,只是稍停一會兒的話,應該不會選擇開去地下停車場。

姚暑雨不得不打斷代駕小哥那讓他感到舒适的彩虹屁:

“小哥,你等等,我打個電話确認一下……”

小哥冷不丁被插話,一時沒反應過來還問了一句:“确認什麽?”

姚暑雨一邊給金砺撥電話,一邊回答:“确認一下你的歐陸之旅剩下兩圈還是剩下兩分鐘……”

代價小哥用所有的面部肌肉,努力地堆砌出了一個“萬分遺憾.jpg”。

電話響了一會兒還是接通了,姚暑雨沒拿手機的那邊手指在蘇祁寒膝蓋上有節律地輕輕點着。

“Kim?到了沒有?”

金砺聲音洪亮,別說挨姚暑雨很近的蘇祁寒,就連駕駛座上的代駕小哥也聽得一清二楚:

“到了啊,早到了好伐,錢富金跟着我你放一百顆黑心,我全權負責到底的好伐。”

“……”姚暑雨暗自在心裏做出了不允許這個人以後喝威士忌兌紅牛的決定,面上不顯,語氣平緩正常,“車停到停車場去了?”

金砺莫名其妙:“當然樓下啊?”

姚暑雨輕嘆一口氣,似乎已經料到結局,但還是問了一句:“哪個樓下?”

“你什麽毛病?!當然是我家樓下啊?!我車還能停你家樓下去?!”金砺一聲比一聲嗓門大,“沒事挂了!”

姚暑雨看着自己被挂斷的電話,面無表情地說:

“今晚上比賽誰嗓門更大的,有一個算一個,以後永遠沒有續杯的機會了,自費的也不行。”

沒錯,姚暑雨光顧着囑咐金砺那邊的代駕小哥記得要小費,忘了多說一句自己宿舍的地址。

金砺腦子轉不過彎,面上答應的好好的給人錢富金送回宿舍去,最後七拐八拐地全帶回自己家了。

蘇祁寒也回過味兒來,憋着笑,把手機從衣兜裏摸出來,果然在“蘇小四有錢富裕又多金”的四人寝室小群裏看見了刷屏的消息。

全部來自被輕、中、重度醉鬼包圍而孤助無援的富成城。

- 富小小:?在

- 富小小:代駕小哥見車起意拐賣一車醉鬼的概率大嗎?

- 富小小:這不是開往姚總宿舍的路

- 富小小:新年第一天的夜風有些喧嚣

- 富小小: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富雨荷嗎

- 富小小:富雨荷要被金總理賣去數錢了

……

自從蘇祁寒看到姚暑雨給富成城的備注從“富小一”改成了更朗朗上口的“富小小”,他也就跟着改了。

起初這個升級版外號被金鋒叫起來的時候,富成城還會反抗一下。

現在大家都這麽叫,他已經連“卧槽”都懶得說了。

姚暑雨無奈地對代駕小哥說:

“這個元旦也太不容易了,小哥,給你續兩分鐘吧,麻煩幫我開到地下停車場。”

告別了騎着折疊車還依依不舍回頭望歐陸的代駕小哥,姚暑雨在app裏終于如願以償地通過打賞功能,給出去了二百塊“小費”。

他領着蘇祁寒上樓,不太熟悉地找到了自己那間宿舍的門牌號,心裏十分慶幸這邊公寓也是密碼鎖,不然這會兒鑰匙必然揣在金砺身上。

姚暑雨打開門,頗有些身心俱疲。

只能通過調戲自家小男朋友,才能有所慰藉。

“進屋吧小祁寒,‘員工宿舍式主題酒店’歡迎你入住,不過地方有點小,也不知道空調勁兒足不足,被子可能只有一床,晚上要是冷的話……”

“只能一把幹柴烈火點了,正好取暖。”

作者有話要說:  兩天更,一天寫完也更,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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