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大拜年開場

陳莜離屏幕近，也眼尖，注意到了拽得二五八萬的那條彈幕，再結合姚暑雨這話一猜，當即拿胳膊肘撞了撞姚暑雨，問：

“欸，這小祁寒吧？”

話音還未落，就連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拍了兩下，有點緊張地說：

“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你們不叫大名兒叫ID，欸，後頭傳直播錄屏的時候這段記得掐了啊——重來，這小阿九吧？”

【雖然聽不清小上九真名叫什麽】

【但我還以為小阿九這個昵稱是姚總專屬的】

【姐妹醒醒，這可是你奶奶啊！】

【害這說明了什麽大家還不明白嗎】

姚暑雨直播也不能老歪着身子坐，更不能讓他們家老林一直這麽繃着，所以“爺爺奶奶”只是跟滿地跑的孫子們唠了兩句，姚暑雨就把電腦轉回了正對自己的方向。

陳莜偶爾會湊過來瞟兩眼。

所以不請自來的精神小夥蘇祁寒進入直播間的時候，沒想到陳莜和姚傑林就在姚暑雨旁邊。

這會兒，他已經用電腦登進了號，然後退了手機上看見推送就下意識點進去了的直播間。

肯定得跟陳莜和姚傑林打招呼。

蘇祁寒琢磨了一下，漂亮的手指輕叩幾下鍵盤，規規矩矩地敲了一行彈幕：

[都尉]上九：叔叔阿姨好！

……耳機裏立馬就傳來了姚暑雨的一聲低笑。

其他水友也趁機刷起了爺爺奶奶好，還有的在吐槽蘇祁寒升了輩分，陳莜也是心直口快，也跟着吐槽了一句：

“哎喲，我還以為咱們家這個稱呼的問題早就說定了呢？”

直播屏幕裏還能看見陳莜半張臉，姚傑林可是半根頭發都沒入鏡，可蘇祁寒清楚地聽見他說：

“我哪兒知道，這小孩兒三天兩頭就給我改名兒，我都習慣了。”

彈幕一下懵了，可心知肚明的蘇祁寒，耳朵一點一點紅了。

姚暑雨憋着樂，用電腦端的微信給蘇祁寒打了個語音電話，相當于直播連麥了。

蘇祁寒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通。

姚暑雨沖着電腦自帶的攝像頭微微揚眉，像是透過屏幕看着蘇祁寒一樣，眼裏盛滿了溫柔的笑意。

他說：“剛才那段也掐掉，給你個機會，重新喊人吧。”

蘇祁寒擱在鍵盤上的手蜷了蜷。

畢竟當着這麽多人，雖然看不見自己，但也不像在私底下。

可即使他有點不好意思，還是拖着長長的尾調“嗯”了一聲，說：

“老林……姚媽媽，新、新年好。”

陳莜這才笑着把臉湊過來，像是跟蘇祁寒打視頻電話一樣，完全忽略了直播間裏幾十萬水友：

“欸，這才乖，新年好。”

姚傑林也伸了一只手過來拍了拍姚暑雨的肩膀：

“人小孩兒可拜年了啊，你，快點發紅包！三份，別發少了。”

蘇祁寒一下坐直了：“不、不用紅包……”

姚暑雨眨眨眼，把手機從兜裏摸了出來，花了十秒鐘，微信轉了個賬。

【叫媽媽了！】

【這個稱呼對于小上九來說得多溫暖呀】

【嗚嗚嗚我每天都在為別人的愛情而感動】

【見家長又磕巴了】

【這是什麽小可愛】

【想知道三份紅包價值多少個我……】

【勸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不知道的話可能會快樂很多】

……蘇祁寒看着微信對話框裏“￥8888.88”的提示，瞬間覺得筆記本有點燙。

姚暑雨見半天沒人收款，正要開口催一催，就聽蘇祁寒嗫嚅道：

“……給我，我就拿着是吧？知、知道啦，謝謝老林和姚媽媽！”

姚暑雨不滿：“謝他倆——我呢？”

蘇祁寒：“……唔。”

蘇祁寒想了想，挑了個一千塊人民幣的禮物，砸在了直播間裏。

“嚯，闊氣……謝謝九老板給我蓋的摩天樓，順便恭喜俞叔到賬三百塊。”姚暑雨的嘴角一直翹着，嘴上玩笑也停不下來，“行了，剩下的自己揣着，給蛋炒飯弟弟屯點進口狗糧。”

【俞叔是誰？】

【……是你爸爸】

【不，是火寶的爸爸，我們不配】

【砸1k的禮物還能有剩，可能是我對壓歲錢這三個字有什麽誤解吧】

【我們這過年錢20塊，了解一下？】

【我也想吃進口狗糧】

【+1】

蘇祁寒輕聲笑了。

他戴着耳機，聽姚暑雨說話，忽然感覺飯桌上親戚們喧鬧的酒後唠嗑離自己好遠好遠。

他心下考慮，打算用這些錢給陳莜買套護膚禮盒，陳茹最新代言的那款；再給姚傑林和蘇啓明一人買套肩頸按摩儀。

然後……

蘇祁寒盯着那串數字看了半晌，還是默默從微信零錢裏提現了五百二十塊到自己的銀行卡裏。

這五百二十塊就是自己收到的過年錢了。

……有點臉熱。

在“【姚九】有緣千裏一線牽”的CP樓裏磕糖的CP粉數不勝數，大多帶着善意圈地自萌——自然，在別的地方也會有一部分不和諧的聲音，比如看低蘇祁寒的等等。

蘇祁寒自己倒是沒怎麽注意這些，姚暑雨也不想他去關注。

可今晚過去之後，這些言論必定會被淹沒——看看姚家的大家長，對蘇祁寒那是什麽态度？完全當成了自己家小孩兒，這要是個女生，估計都已經進展了該籌備發請帖的階段。

不管怎麽說，蘇祁寒現在，身邊都不只有姚暑雨一個人護着。

姚暑雨此刻覺得，果然有蘇祁寒陪的時候，時間都過得很快，不管是哪種形式。

春晚正在進行中，而F站的春節聯歡傳統節目——大拜年，也馬上就要開始了。

晚上九點，站內直播，主持人是活潑可愛的火寶。

今年正值F站十周年紀念日，所以大拜年的主題定的是“與度年年——與你度過每一年”，而創意呢，則是“Fire UP年年博物館”，由火寶帶領大家去逛這座展品豐富的“博物館”，在直播中會以小動畫的形式呈現。每一件在“博物館”裏出展的展品，都是UP主們精心為大家準備的大拜年節目，火寶每介紹到一件展品，就會給大家揭曉一個節目。

整個統籌策劃和制作畫面，都透着一股經費的味道。

這些節目也并不全是真人表演，而是以分區呈現作品的形式構成的，比如每年必不可少的鬼畜作品、混剪作品、微電影作品和動畫作品，當然，有些分區之間也有合作，比如音樂區和舞蹈區，既可能有各自的原創作品誕生，也可能有共同合作的作品誕生。

每一件作品都會在直播中首次上線，随後就會以單個作品的形式投稿在F站的官方ID裏。

除了UP主的爆肝作品展示之外，還會收集一些特別的祝福，有來自UP主的，也有來自F站合作方的，甚至還有“看星星”訪問節目采訪過的明星的。

總之熱鬧又新穎。

一個姿勢坐久了有點累，姚暑雨盤了個腿，更完美地把自己嵌進了沙發裏。

他把筆記本擱在左腿膝蓋上，微微側了一些，用手扶穩，旁邊陳莜和姚傑林的側面偶爾也能随着姚暑雨抖腿的節奏，時不時進入一下直播畫面。

當然，他一直都跟蘇祁寒連着麥。

可畢竟直播間還蹲着幾十萬人呢，也不能只跟蘇祁寒聊天，大多時候還是在跟小粉絲兒們互動。

“還有幾分鐘大拜年就要開始了，你們還要在我直播間裏蹲着麽？”姚暑雨打開F站首頁，點進大拜年活動頁的直播，和其他的百萬Firer們蹲在一塊兒，“你們要是繼續在我直播間裏‘看我看大拜年’，明天姚總‘套播’的鬼畜就得挂在榜上。散了吧，啊。”

【？？？】

【請問這位主播為什麽不直接下播】

【不姚總你不離我不棄嘤嘤嘤】

【你不離我不棄的泥垢了哈哈哈哈哈】

【姚總把直播當成跟小上九的視頻電話了】

姚暑雨瞥了攝像頭一眼：

“那倒也不至于，光他看得見我，我又看不見他。現在挂着也就是帶一帶氣氛罷了，看兩個節目可能就下播，一會兒萬一要是把官方直播給分流了，又得挨一頓批評。”

相當于連着麥的蘇祁寒代表大家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誰敢批評你呀。”

姚暑雨抿着嘴，低低地笑了起來。

【我是誰我在哪】

【我為什麽要看這倆人花式撒狗糧】

【強烈建議博導別給姚總放假】

【這人一放出來就禍害四方】

“嗤，有點良心吧你們，”姚暑雨把筆記本放在腿上，眼睛看的卻是電視上的春晚，相當不走心地跟小粉絲兒們聊天，“本來讀博的人就沒有寒暑假，我這才歇了幾天？過個年我還不能出來放放風了？”

其實直播間裏的水友們大多都像姚暑雨一樣，人在客廳沙發上，手裏抱着手機或者筆記本電腦，直播間和春晚雙開，哪一邊更好看，另一邊就成了背景音。

過年嘛，不看春晚總是差點意思。

但F站的大拜年，也是相當吸引人的。

聊着聊着，大拜年活動直播間就亮了起來——

九點，節目正式開始了。

畫面上，火寶元氣滿滿地帶着導游旗，領着大家一起去“Fire UP年年博物館”參觀展品。

為大拜年拉開序幕的第一件展品，名字就叫《與度年年》。

也是今年大拜年節目的同名推廣曲。

作詞：秦聲

作曲：安歌送好音

演唱：安歌送好音、姚總

……

彈幕：

【！】

蘇祁寒：“！”

蘇祁寒準時收看了大拜年的直播，他知道今年的節目單裏，姚暑雨的ID不止會出現一次，但沒想到來得這麽快。

姚暑雨聽完火寶的報幕，終于舍得把視線從播着春晚的電視上挪到了電腦屏幕上。

“還是放在第一個了啊……”吉他的伴奏聲響起，姚暑雨好像害怕別人不知道似的，特別強調說，“我彈的喲。”

【？？喲？】

【？認識字，知道是你彈的】

【剛想誇你兩句，給我噎回去了】

姚暑雨直播間的彈幕雖然以吐槽居多，但大拜年那邊卻是另一種光景。

【啊啊啊啊】

【人沒了男神女神竟然同臺了】

【他們仨竟然又合作了我的天】

【有生之年系列】

【只要我活得夠久，就能等到一首新歌】

【忍到現在才首發，可把我安安給憋壞了吧哈哈哈】

【前面的，你安早在翻唱大賽的時候就說漏嘴了】

……

安歌講《與度年年》創作設想的時候，曾當着姚暑雨的面與秦聲玩笑說：

“害，姚總白嫖我倆的詞曲，我們也白嫖姚總的人氣，win-win！”

姚暑雨：“……”

是他想白嫖的嗎。

也不知道當時是誰先給誰打的電話。

蘇祁寒難得在跟直播的時候關掉了彈幕。

因為這首歌的MV很特別。

這支MV把兩個女孩的三年高中、四年大學和三年工作時光串成了一個成長故事，加起來剛剛好十年。

雖然秦聲和安歌都是漂亮的小姐姐，但蘇祁寒更關心的……是MV當中的另一部分。

——穿插在故事裏的，還有一段錄制花絮，有錄歌的部分，也有……演奏吉他的部分。

少不了姚暑雨的特寫。

臉。

手。

各種特寫。

本來這個MV，安歌是準備丢給姚暑雨剪輯的，但正是因為她提出了“麻煩您多剪一點自己的特寫”這種無理要求，所以被姚暑雨當機立斷地拒絕了。

後來這事被姚暑雨當個段子講給蘇祁寒聽過，所以他現在對這支終極版MV特別的期待。

姚暑雨還在自己的直播間裏跟吐槽他的小粉絲兒們你一嘴我一嘴的扯淡，前奏馬上就要結束了——

蘇祁寒頭一回想要退出姚總的直播間。

他輕咳一聲，提醒道：

“咳，姚總，看節目了。”

姚暑雨眨巴眨巴眼睛：“……對不起。”

【？哈哈哈哈哈哈】

【寧的好友姚總已被管理員禁言】

【姚式乖巧】

屏蔽了包括姚暑雨在內的所有外界幹擾之後，蘇祁寒總算可以專專心心聽歌看MV了。

這不是一首傷感的歌，也不是一首完全活潑的歌。

蘇祁寒沒有經歷過完整的高中和大學，可就是瞬間被帶回了很多年前那個熾熱的夏天。

他坐在C大教學樓前的水池邊，一邊打蚊子，一邊寫作業。

可他老是做不進題去。

……因為他一直都在小心翼翼而滿心希冀地等待，等那個兇巴巴的哥哥下課後過來，順道把他拐去籃球場，讓他看包、遞礦泉水。

“我不記得我是誰

一路快慢向着終點

單箭頭也像徘徊之間

經過你只匆匆一眼

你說記得我是誰

是粉筆飛過頭頂那道弧線

是瞌睡蟲不經意的書法難辨

是大字報上倒數最後的圈

經過你只匆匆一眼

你就記得我是誰

是單詞表翻飛圖書館座位

是挂科的試卷也教辨是非

是為闖真實世界交的學費

經過你只匆匆一眼

你記得我是誰嗎

是說後悔 不知才能無畏

是要回頭找不到想擁抱的那天

是再往前飛

與度年年你仍然作陪

我還記得我是誰

你就記得我是誰……”

蘇祁寒看完畫面中最後一個掃弦，有點回不了神。

半晌，他才鬼使神差地說：

“如果不是你，我應該直到現在……都還沒找到自己是誰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竟然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