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你仍然作陪

蘇祁寒的腦袋瓜裏不能同時想太多東西。

有點感性的小孩兒恍惚間想到哪裏就說到哪裏，可姚暑雨作為一個連表情管理都不輸給明星表妹的老狗逼，不能心裏想什麽就說什麽。

……還在直播呢。

——不然給男朋友這句話的标準回答應該是“我也喜歡你”。

故而，即使他明白過來蘇祁寒在說什麽的時候差點漏了半拍心跳，他也僅僅只是怔愣了一瞬，便很快笑着換上了一副慣常的、打趣的口吻：

“我剛才好像聽到了什麽了不起的……嗯……剖白？”

……雖然他也只是面上穩如老狗罷遼。

甚至連他最擅長的打趣，一開始都說得有點磕巴。

——在姚暑雨聽來，蘇祁寒這句話，咂摸起來和情話幾乎沒什麽區別。

又出現了，他家小男朋友的必殺技之一，撩人于無形。

他以前怎麽沒覺得維持老狗逼形象有這麽難呢？

所以他真的是好不容易才從本就不太多的詞彙量裏，搜刮出了“剖白”二字，來代替已經跑至嘴邊的“告白”。

姚暑雨淺咳一聲，語氣恢複如常：

“各位年夜飯吃的怎麽樣了？沒吃飽的還可以留點肚子，我們九老板這是真準備再給大家發點進口狗糧呢——要是吃飽喝足了的就散了吧，不管春晚還是大拜年，該看什麽看什麽去，我要跟九老板開啓私聊模式了。”

幾乎沒人注意到姚暑雨的磕巴。

因為狗糧吃太飽，導致腦子有點轉不動。

直到看見被刷了滿屏的“張嘴吃狗糧”，蘇祁寒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他一不小心呢喃出聲，說了有點肉麻的話給姚暑雨聽到也就算了——這可是同時讓幾十萬小粉絲兒都聽到了啊！

蘇祁寒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在往裏跳的邊緣及時剎住了車，哆哆嗦嗦地收回了邁出一半的腿。

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措辭不出這話該怎麽接着往下聊。

“那、那個，我是說……”

姚暑雨沒讓他說完，他知道他家這個小迷糊是不小心的。

可恰恰是這種下意識脫口而出的話，才更讨人喜歡。

姚暑雨壓低了聲音，輕輕說：

“我知道，我們下來再說，嗯？”

姚暑雨的聲音順着耳機線鑽進了蘇祁寒的耳朵，又仿佛順着血液循環，在他的整個身體裏過了個遍。

蘇祁寒在姚暑雨暫時看不見的地方，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耳垂。

“……唔。”

一點點無措。

很多很多點羞赧。

索性什麽也不說了，把場子扔回姚暑雨手上，破罐破摔地随他玩笑好了。

所以蘇祁寒面紅耳赤地把連着的語音挂斷了。

在挂斷之前還給姚暑雨發去了一堆消息：

- 多說多錯！！！

- 我挂了！！！

- 等你下播再給你打！！！

姚暑雨看着這一長串感嘆號，有點好笑，又實在覺得害羞的小男朋友可愛。

雖然公開調戲人有點令人暗爽——畢竟姚暑雨不怎麽要臉的，這麽幹也不是第一回 了。

但他家這個小可愛可能是屬悶葫蘆的，特別是在不好意思的時候。

人家好不容易楔開一條縫，有點跟自己吐露心聲的苗頭，姚暑雨當然希望這個機會用在兩人獨處的時候。

最好是在床上。

能把人抱在懷裏。

……就算現在處于“異地戀”階段，沒這條件，那退一萬步講，也至少得是微信私聊。

所以姚暑雨又耐着性子跟嗷嗷大叫的小粉絲兒們調侃了兩句，就準備退掉直播，之後再跟蘇祁寒打一個貨真價實的視頻電話。

下播之前，他還不忘迫害一下全利，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對了，上次就說過，我跟老萊還有一個合作的混剪視頻，不知道是第幾個節目，總之——有的人名字要倒着寫了，這事兒我可沒忘，你們別忘了去找阿Q玩一玩，大家和和氣氣地商量一下這名兒該改成什麽。”

姚暑雨擡擡手指，在直播間裏刷起了又一波紅包雨，不過這次沒那麽多，一共就只有888個。

蘇祁寒眼疾手快地撈了一個。

點開一看，折合人民幣，不多不少，剛好五塊二毛一。

直播小屏的那頭，姚暑雨把筆記本電腦用左手的手掌托起來，它自帶的攝像頭終于不用再維持這個從下往上拍的迷之角度，而是給了直播間的小粉絲兒們一個真·帥到模糊的正臉。

“溜了，”姚暑雨顯然心情不錯，除了揚眉勾唇之外，還做了其他的動作。他把右手舉到下巴旁邊，修長的五指微曲，指尖聚攏輕輕點了兩下又張開，比了個俏皮的“再見”，然後說，“新年快樂，‘與度年年，你仍然作陪’，我們明年再見了。”

【有姚總陪伴的第七年】

【來到F站的第六年，關注姚總的第六年】

【在線催更姚總的第八年】

【新鮮小粉絲兒在哪裏！兩年的這裏！】

【喜歡姚總的第十年！！！】

【新年快樂！感謝陪伴！】

【感謝陪伴，期待明年，期待姚總】

【新年好哇！】

……

蘇祁寒看着驟然多到看不清楚的彈幕，眼眶一下有些發熱。

他小小地吸了吸鼻子，把雙手放在鍵盤上，迅速敲出了好幾個字。

在重重疊疊、花花綠綠的彈幕上方，出現了兩條自帶特效的文字，像兩朵盛開的煙花。

[都尉]上九：喜歡姚總的第一年

[都尉]上九：以及有姚總陪伴的往後年年

帶着絢爛特效的彈幕轉瞬即逝，姚暑雨微微睜大了眼。

有點意外。

卻怎麽都忽略不了這份儀式感給他帶來的愉悅。

姚暑雨心想，要是能把這個畫面做成藍光畫質永久保存下來就好了。

……他要臉皮再厚一點，這四舍五入就是求婚。

蘇祁寒在姚暑雨的直播畫面消失掉之前，還是捕捉到了某人嘴角控制不住上揚的那點弧度。

所以他也自然而然地跟着一起開心了起來。

不管是電視上的春晚還是電腦屏幕上的大拜年，甚至是飯桌上一聲大過一聲的喝酒談天，都成了他這個瞬間明朗心情的美妙背景音。

收到任務欄裏的微信圖标随着提示音亮了起來。

蘇祁寒點開消息，果然是剛剛下播的姚暑雨。

“老姚”問：

- 剛才最後一波的紅包，搶到了麽

蘇祁寒秒回：

- 搶到一個

不用陪小粉絲兒們唠嗑而專注聊微信的姚暑雨發消息還是很快：

- 搶到就好

- 說個我愛你太難了

- 我還怕你沒搶到

- 算算白給出去多少錢

消息一條接着一條地往上跑，蘇祁寒晃了一眼，先看到了最後一句。

他差點就要反手掏出計算器，開始算“888×5.21=？”的答案，就在這個瞬間，他定睛一看，一句暗戳戳又坦蕩蕩的表白，就這樣混進了幾句吐槽的話語裏。

不是五二一。

是直截了當的我愛你。

正如姚暑雨一直以來給予了他所有的、直截了當的溫柔和愛。

蘇祁寒把手捂在自己的心口——

這裏也有一份滾燙滾燙的喜歡，和由這份少年人純粹的喜歡慢慢發酵而來的綿長愛意。

蘇祁寒能聽見自己強烈的心跳聲。

電腦端的微信只能發文字信息，要不就是電話和視頻，所以他拿起了放在身邊充電的手機，“膽大包天”地發了一條語音。

“姚總，你什麽時候……來陪我過生日呢？”

發完就把手機正面朝下，扔在了自己的肚皮上。

“小姚什麽時候到家裏來玩？”

蘇啓明走過來，坐在了蘇祁寒旁邊，也不知道是父子倆心有靈犀才問了這話，還是恰巧聽見了蘇祁寒那句語音。

蘇祁寒此時的全部心神都系在了微信那頭的人身上，甚至連蘇啓明走過來了他都沒注意到。

他現在第一反應是：還好剛才直播時連着的語音電話挂掉了。

但他不知道自己沒由來的為什麽會這樣想。

可能從上次蘇啓明談起姚暑雨找“女朋友”的事情之後，只要是蘇啓明提起姚暑雨，或者姚暑雨提起蘇啓明，蘇祁寒心裏都會覺得有點怪怪的，還真有那麽點“一山不容倆爸”的意思。

——蘇祁寒剛才給姚暑雨發去的那條語音聽上去其實沒什麽毛病。除了顯得有點黏人以外，是很正常的一個問法。

可他本人問出這話……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答應在自己二十歲生日之後……姚暑雨就可以不必每晚都衣着端莊的睡覺了。

言下之意……

姚暑雨也肯定明白他這話裏暗藏的那點不怎麽矜持的小玄機。

但蘇啓明肯定不懂他倆在這兒猜什麽啞謎。

可蘇祁寒還是有一種當着長輩的面調情結果還被現場抓包了的羞恥感。

偏偏那頭更不知道矜持為何物的姚暑雨，還在這個時候打了一個視頻電話進來。

電腦屏幕的右下角彈出一個請求連線的窗口，耳機裏也響起了提示鈴。

……“倆爸爸”都搞突襲。

吓一跳。

“我、我就是在問他什麽時候有空過來玩……”

蘇祁寒一邊回答蘇啓明，一邊狠狠心，挂掉了“老姚”的視頻請求。

加上之前那個語音電話，這是第二次挂了。

對話框裏瞬間彈出了一個情感強烈的“？”。

蘇啓明幫姚暑雨問出口：“怎麽不接？”

蘇祁寒：“……”

一般這種情況，蘇祁寒都會先接電話，然後還會讓姚暑雨跟蘇啓明聊兩句，特別是這種熱鬧的場合——人家很有可能是打來拜年的啊。

所以這個來電被匆匆忙忙挂掉，反倒是有些反常。

蘇祁寒手比腦子快，挂都挂了才意識到這一點，趕緊找了個相對合理一些的理由，解釋說：

“唔……我們這邊太鬧了，我讓他發語音。”

電視聲音大，酒桌上唠嗑吹牛的聲音大，外公外婆他們搓機麻的聲音更大。

蘇啓明應該是接受了這個說法，看起來不疑有他地點了個頭。

蘇祁寒稍微松了口氣，同時手指上的動作也不停——他先是把電腦屏幕上的微信端對話框收回到任務欄裏，再把大拜年的直播開成全屏，最後才重新拿起擱在肚皮上的手機，打字的速度幾乎要比平時翻了一倍。

- 我爸坐過來了

姚暑雨更加疑惑。

蘇啓明過來了不正好讓他給岳父大人拜個年嗎？

幹嘛挂了。

微信窗口裏又發來了新的消息：

- ……有點不好意思

- 等他走了再給你打

- 給他發個語音不？

姚暑雨瞬間就釋然了。

也是，小祁寒剛剛才膽大包天地跟自己發出了生日“邀請”，結果就被家長抓住了調情現場，怎麽好意思再當着蘇啓明的面跟自己聊視頻呢。

更何況他這個視頻電話打過去就是為了把調情進行到底的。

戀愛中無論男女，似乎都有不同程度的降智表現。姚暑雨覺得蘇祁寒不接電話的理由特別充分，所以也沒深究，依言給蘇啓明發了段拜年的長語音。

他雖然加了蘇啓明的微信，但圖方便，他還是直接發到了蘇祁寒的微信上。

收到消息的蘇祁寒把手機湊到耳邊聽了幾秒，然後就在語音氣泡上點了點，停止播放，遞給了蘇啓明：“給你的。”

蘇啓明接過手機，聽完了姚暑雨那段逼近一分鐘的吉祥話和新年祝福，有點哭笑不得地說：“現在我是不是該得給小姚發個紅包了？”

他邊說，邊把湊到耳邊的手機拿下來，遞回給蘇祁寒。

中途拇指可能碰到了手機屏幕，聊天記錄往上滑了一些。

蘇啓明不經意間，看見了一行消息。

好巧不巧，正是最密集、辨識度最高的那幾條。

蘇啓明晃眼一下，前後文也沒看清，可偏偏就是精準無比地看見了“我愛你”三個字。

他心裏一驚，下意識間很快地按下了鎖屏鍵，然後手機才遞到了蘇祁寒手上。

在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斷章取義了的情況下，蘇啓明不尴不尬地憋出一句：

“……哦，好像按着鎖屏了。”

蘇祁寒還不知道這瞬間發生了什麽，也沒看清蘇啓明的小動作，因為剛才他的注意力被耳機裏火寶的報幕聲吸引了過去，都是蘇啓明說要給姚暑雨紅包那句話的時候，他才把頭轉向了蘇啓明。

“啊，我開了省電模式在充電，屏幕黑得快。”蘇祁寒一聽蘇啓明要給姚暑雨發紅包，就有點想樂。他的擡了擡下巴，朝電腦屏幕的方向努了努，渾然不覺甚至語氣略顯頑皮地說，“他都多大了……還要紅包呢。唔，這個節目是姚總出的，和另外一位知名UP主的合作，要不要一起看？”

蘇啓明湊近了些，不着痕跡地深吸一口氣：

“……這是……什麽？”

“大拜年，”蘇祁寒言簡意赅地解釋說，“相當于F站的春晚，節目都是UP主準備的。”

“這個是……小姚做的？”蘇啓明點點頭，“好，好……那我得看看。”

蘇祁寒自然地把電腦屏幕的方向往蘇啓明那邊轉了轉。

這是姚暑雨和賴殷合作剪輯的混剪劇情向大片，光看這個接近三十分鐘的時長，就透着“肝腦塗地”四個大字，劇情、內容包括轉折之處都極為精彩。

包括讓全利把名字改成兲利的彈幕也很精彩。

可蘇啓明愣是晃着神，什麽都沒看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普通作者好像不能發請假條，跪

這章還有後半截，也可以明天再看

明晚會修改，很抱歉！

不鴿是作者最後的倔強

修改過了，再次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