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這人是自己班級的教官?那剛才他和楚軒徹,背地裏又在讨論什麽?
楚宴的思緒百轉千回,神色沉沉。周俊彥側目,看見他的臉色,有些莫名。他用手肘擊了擊對方,悄然問話,“楚宴,怎麽了?”
還沒等楚宴接話,宋良廣銳利的目光便追了過來,“都給我安靜!”
楚宴對上他的視線,心裏的警惕感更甚。他看了周俊彥一眼,後者明白他的意思,暫時閉上了嘴巴。
宋良廣突然的嚴厲制止,讓全班新生都陷入了沉默。他環視一圈,又道,“女生前,男生後,從高到低,給我重新排位置!”
“預備備,開始!”
随着他的一聲令下,隊伍開始騷動起來。有男生拍向周俊彥,“同學,你個子高,麻煩移到那邊去。”
楚宴側目,看着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周俊彥,笑笑,“過去吧,我賴得移位置。”
周俊彥聽見他這句‘借口’,短促一笑,“行,那我過去了。”
花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隊伍的位置就有了大幅度的變動。楚宴被安排在第三排第一個,宋良廣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轉瞬便又離去。
楚宴觀察敏銳,再加上之前看見的一幕,心裏早有起伏。但是,對方還沒‘動作’,他還不好徹底确定,只能暫時選擇沉默。
正在思索間,宋良廣已經開始了第一項基本訓練——站軍姿。
“大家聽清楚,站軍姿的要領,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宋良廣邊說,邊開始朝着大家示範。
楚宴距離他示範的位置有些遠,前頭又有不少同學擋着。無奈之下,他只能集中注意力,去聽清對方的講解。
在穿越之前,學生生活對于楚宴來說,就已經非常遙遠。軍訓這樣的事情,更是在記憶深處慢慢模糊。所幸,這是最基本的動作,楚宴還能站得标準。
“好了,開始!”宋良廣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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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場的軍訓班級,目前的進程大同小異。操場上,除了個別教官的發令聲,再無其他。
楚宴目不斜視,身板挺得筆直。宋良廣巡邏了一圈,終于慢悠悠地踱步到了他的身側,開啓了肆無忌憚的打量。
如同一件随手可以把玩的物件,已經落入了他的手中。身側的同學們都深怕被揪出錯處,正憋着做好動作,哪裏還會注意到這一幕?
楚宴察覺到斜前方的輕視目光,心裏泛起的不舒感越來越重。幾秒後,楚宴忍無可忍,終于微挑眉頭,将視線落了過去。
清澈的眼眸中,似有危險的冷光一閃而過。宋良廣心間驟然一怔,竟隐約生出錯覺——對方看似是無害的小蟲,可轉瞬就變成了一條浸滿毒液的毒蛇,仿佛随時随地就纏住他的咽喉,刺入他的血管,給他致命一擊。
“……眼珠子動來動去的,幹什麽呢!給我直視看前方。”宋良廣掩飾自己的心虛,大聲斥責。
楚宴見他的反應,心裏發笑。可臉上顯出窘迫,一張臉适時憋紅。宋良廣瞧見他一下子就被自己唬住了,心裏泛起的點滴不安感,很快就消散無蹤了。
明明已是九月,可熾熱的暑氣,絲毫沒有離去,反而變本加厲。
很多新生開始感覺到費力,神色不再輕松。也不知過了多久,集體休息的號聲才被吹響。宋良廣應聲而發,“全體,稍息。休息十分鐘,再繼續訓練。”
“好,解散!”
衆人聽見這句話,當即一哄而散,紛紛搶占樹蔭地。
楚宴見周俊彥同他招了招手,剛準備邁步過去,便聽見宋良廣将他指出,“你!剛剛軍姿不标準,再給我站一會兒!”
聞言,楚宴臉色微變,眼中流淌出一絲了然。
果然開始了。
周俊彥跑了過來,為楚宴争辯,“宋教官,不是聽指揮統一行動嗎?現在是大家休息時間,就算楚宴表現不好,也不能體罰吧?”
“誰說我體罰他了?”宋良廣的辯解張口就來,“站不好軍姿,影響得是整體的形象。我把單獨留下來,也是為了再給他講講要領。”
說得比唱得還好聽。
軍訓本就是培養集體意識的最佳方式,他把集團榮譽感拿出來說教,若是楚宴不照做,落入一些新生眼中,恐就成了‘不好’的行為。
相反的,宋良廣每一次對他的‘教訓’,都展露在衆人眼前。累計的次數多了,他才好拿此做文章。
楚宴對自己的身體情況有數,沉默過後,便開口,“俊彥,你抓緊時間休息吧。”
“你……”周俊彥蹙眉,分明還想說些什麽。只可惜,楚宴再一次無聲搖頭,制止了他。周俊彥見此,又不好公然違抗教官,只能轉身朝一旁走去。
“楚宴是吧?你給我站直了。”
楚宴立刻在衆目睽睽下照做,頂着一頭烈陽,站得筆直。
宋良廣見此,裝模作樣指點了兩句,便朝着一旁的陰涼處走去。幾位教官聚在一起聊天,時不時還發出幾聲笑。
侯寧和嚴明朗從隔壁班跑來,他們瞧見楚宴的情況,疑惑道,“俊彥,這怎麽回事啊?”
“……我們教官非說楚宴軍姿站得不标準,要讓他再練練。”周俊彥睨了一眼不遠處的宋良廣,打抱不平。
周俊彥生活在軍.政世家,從小就被長輩們帶着訓練。像站軍姿這樣的基礎動作,他一眼就能看出,楚宴的站姿分明标準得很。
“才第一天訓練,就連着站這麽久的軍姿,楚宴這小身板,受得了嗎?”侯寧緊跟着擔心道,“我都覺得累得慌。”
嚴明朗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這大太陽的,萬一中暑了怎麽辦?”
周俊彥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眉頭緊鎖,“都過去多久了,怎麽還不讓人休息?”
三人的目光始終落在楚宴的身上,漸漸帶上擔憂。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沉浸在聊天中的宋良廣終于回過身,喊道,“休息去吧。”
楚宴彎下腰,悶悶地喘了兩口氣,這才朝着陰涼區走去。周俊彥等人見他過來,立刻圍了上去。周俊彥将剛開封的礦泉水遞了過去,“快喝點。”
楚宴也不客套,接過礦泉水灌了幾口。冰涼的液體順勢而下,終于緩解了體內的焦躁、幹渴。
“還好嗎?”嚴明朗問。楚宴持着一貫的內斂,點頭表示無事。話音剛落,集合的哨聲就響了起來。
“卧槽,這也太快了吧!楚宴都還沒休息呢!”侯寧下意識地罵出口。
楚宴之前估算着‘罰站’時間,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臉色淡淡。他看着眼前的三人,不約而同地替自己露出不爽的神色,頓覺心間一暖。他沖三人笑笑,主動邀請,“中午一起吃?”
“當然一起!”周俊彥勾住楚宴的肩膀,“走了走了,訓練去。”
侯寧和嚴明朗見此,趕緊小跑着回到自己的班級隊伍。
越是接近正午,陽光就越發毒辣,新生們一個個汗流浃背,疲态盡顯。原主的身體素質不行,所幸楚宴意志力夠堅定,還能勉強支撐。
好不容易熬到了上午訓練結束,結果宋良廣再次借故将他留了下來。見班級隊伍漸漸走遠,已經累到極致的楚宴,眼裏中終于湧出一絲陰霾。
“怎麽?不服氣?”宋良廣斥了一聲,絲毫不給楚宴反駁的機會,直接給他按下‘罪名’,“全班上下,就你表現最差勁!”
楚宴垂下腦袋,極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忽然間,遠處響起幾道腳步聲,伴随着喊聲,“楚宴!”
被隊伍帶走的周俊彥等三人,趁着中途空檔又溜了回來。周俊彥一馬當先,直接開口,“教官!楚宴哪裏做得不好了?你又單獨把他留下來。”
“誰準你們三個偷偷溜回來!”宋良廣避開問話,反倒借題發揮,“知不知道什麽是‘統一行動聽指揮’!不好好跟着大團隊走,反倒顧着你們四個人的小團體?!”
“教官,話可不能這樣說。”周俊彥硬氣反駁,“要是真上了戰場,楚宴可就是我們的戰友。哪有人随意把戰友丢下的?你自己都說了‘統一行動聽指揮’,那憑什麽把楚宴單獨留下?”
“就是,羅馬又不是一日練成的。”侯寧幫腔,“楚宴就算表現不好,教官你也不能拔苗助長啊?”
“教官,我覺得他們說得對!”嚴明朗應和。
三人和唱戲一樣,偏偏說出的話又都在理。周俊彥借機,一把拉扯過楚宴,故意示好,“教官辛苦了!能不能先讓我們去吃飯?下午再請你指教。”
宋良廣胸口起伏,顯然怒火正盛。他看着四人,勉強按捺下來,暗忖——這才剛開始,自己沒必要操之過急。接下來,有的是機會整頓這個楚宴。
“去吧。”
“多謝教官。”嚴明朗裝模作樣地道謝,四人這才一同離去。
楚宴看向身邊的三人,問,“你們怎麽都返回來了?”
“廢話,哪裏能把你一個人丢在哪裏?”周俊彥勾住他的肩膀,胡亂地揉搓着他的腦袋,“你當‘兄弟’這兩個字白說的啊?”
“對啊,我還怕你這小身板中暑,打算把你背回去呢。”侯寧接話。
兄弟?楚宴默念着這兩個字,心裏忽閃過一絲悅意。
“對了,教官是不是在針對你?”周俊彥察覺出不對勁,小聲提醒,“你注意這點。”
“嗯,他是在針對我。”楚宴勾唇,語氣中完全沒了之前的餒怯感,嘲諷感明顯,“你們放心吧,由着他來對付我。”
三人聽見這話,一致望了過去。
此刻,少年清澈的桃花眼中像是嵌進了光亮,白皙的皮膚在曝曬下微微發紅,沁出些許細汗,反倒像是鍍上了一層奇異的光澤,他的頭發被揉搓得亂糟糟的,給俊美吸晴的外表,增添了一絲并不違和的呆萌,直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周俊彥看着他,一時說不出話,還是身旁的侯寧最先開口,“楚宴?”
既然對方三人誠心待他如兄弟,楚宴也不想對他們僞裝欺騙。他的嘴角上揚,坦白道,“忘記和你們說了,我向來是有仇必報的性格。”
“他既然刻意針對我,我就一定會他知道,什麽叫做‘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楚宴微微側頭,看着被自己驚到的三人,反問,“被人欺負,總得反擊,有問題嗎?”
比起單純膽怯的少年,三人顯然更被這樣的楚宴所吸引。
“沒問題!”周俊彥爽朗一笑,“聽我們宴哥的!”
“就是!宴哥霸氣。”
“宴哥威武!”
楚宴聽着他們玩笑改口的稱呼,無奈配合,“你們宴哥餓了,吃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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