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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裏。” 唐昱開口,聲線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一旁守着的助理看見楚宴轉醒,立刻就按下了呼叫按鈕。唐昱急不可待,沙啞吩咐道,“出去喊人。”

“是。”新助理立刻跑出去。

楚宴逐漸恢複清明,他望着男人的神态,心中鈍痛。

也不知道唐昱在這兒守了多久,此刻的他,臉色疲憊,雙眼更是布滿血絲。一向整潔的他,居然還留下了一圈青色的胡渣。看上去,狼狽不已。

“宴宴?” 唐昱顧不上腿上的疼痛,微微俯身。他伸手,小心翼翼地觸碰着少年的臉頰,沙啞道,“……你終于醒了。哪、哪裏難受?”

話音剛落,醫護人員就趕了過來,“唐先生,請讓讓。”

唐昱聞言,跌坐輪椅上,助理走上去,将他推着門邊。

楚宴才發現男人受了腿傷,臉上溢出擔憂。他的視線始終落在男人身上,不可移開半步。

“這位患者……”醫生見楚宴沒反應,低喊。

“我沒事,別擔心。” 唐昱察覺了少年的目光,心底動容。

楚宴聞言,移回目光,配合醫護人員檢查。

……

那日,楚宴墜河後,艾斯手底下的人就第一時間下河搜救。

萬幸的是,橋與河面的距離不高,楚宴又在落水後,滑出車外,這才讓人趕對時間将他救起。

但他腹部的槍傷嚴重,再加上突然墜河溺水,情況不容樂觀。被送進醫院後,甚至被下了病危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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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瀕死的少年,看上去無比脆弱。好像輕輕一觸,就能消散于人世間。

楚雲深和賀家人,更是問訊從華國趕來。楚雲深看見自家弟弟躺在病床前,當即就在醫院對唐昱大打出手。

而唐昱想起少年墜河的原因,近乎被自責吞噬。他活了三十年,第一次感到深深的無助和恐懼。那是唐昱再困難時,也未有過的感觸。

唐昱硬生生挨下了楚雲深的兩拳,甚至沒了抵抗的念頭。要不是艾斯臨時趕到,上前阻止,恐怕這會兒,唐昱也該躺倒在病床上了。

賀俊臨一早就聽聞過傳言,他看見唐昱的模樣,就确認了他和楚宴的關系。

只是,少年還處在生死攸關的階段,他實在沒功夫去責問唐昱。

楚雲深從最初的暴怒中冷靜下來後,沉默着守在醫院。

興許是少年有所感知,又或許他的潛意識裏還記挂着什麽……無比堅韌的他,幾度都從鬼門關逃了回來。

後來,少年終于脫離險情,可就是遲遲未能醒來。

等到少年轉入VIP病房後,唐昱就從重症病房外轉移,時刻守着少年的身邊。

直至楚宴今日醒來……

……

楚宴聽完這幾日的事情,又看見男人憔悴的樣子,心疼不已,“你是不是一直沒合過眼?”

“休息過一些時間。”唐昱敷衍回答。他小心握住少年的手,主動吻了吻,“……你沒事就好。”

在這次事故後,他再不願意壓抑自己對少年的任何一絲感情。

楚宴看出男人的點滴改變,勾唇,“胡渣紮手。”

“遲點等你睡着,我就去剃掉。”唐昱應話,沒敢再把少年的手背往嘴側貼,只是輕輕握住。力道無比輕柔,深怕弄疼了他。

“你腳上的傷,是怎麽回事?”楚宴輕蹙眉頭,轉而提到重點,“是不是那日,在和刀疤對峙的時候傷到的?”

“是。”唐昱颔首,又是一筆帶過,“只是縫了幾針,傷口還沒愈合,所以行動不便而已。”

他頓了頓,伸出未傷的手理了理少年亂糟糟的發絲,随意道,“過兩天就好了。”

“……真的?”

“騙你做什麽?”

楚宴盯着他的臉,确定沒找到一絲撒謊的痕跡後,這才微微心安,“那其他人呢?怎麽都沒看見徐毅他們?”

楚宴想起那日,徐毅背後的槍傷,又見沒有他的身影,再度一陣緊張。

“的确有人員傷亡,但徐毅和阿爾奇沒生命危險。他們受傷不便,就在樓下病房待着呢。”

“至于刀疤,已經找到他的屍/體了。”唐昱一提起這個名字,眸色重新過于陰沉。

刀疤本就受傷嚴重,又被楚宴撞下河……艾斯派出的手下,都先顧着救楚宴,哪裏還去找他?

等他被發現時,身體都被河水泡得有些發脹了,死相難看。

楚宴聽見刀疤的下場,神色淡淡。這能說,多行不義必自斃。更何況,他的惡性已然連累到了其他人。

“查到是誰幫他了嗎?”楚宴又問。

“我和艾斯心裏有數了。”唐昱回答。只不過,這幾天他全身心顧着少年,還沒時間去料理。

更何況,如今更加心虛擔憂的,應該是幕後的幫手,而不是他們。

他撫了撫少年的臉頰,制止道,“別操心這些事情了,好好休息,嗯?”

“我不累。”楚宴嘟囔道。

昏迷的這幾天,早就‘休息’夠了。

“我哥他們呢?”

話音剛落,病房門就被人推了進來,“小宴。”

好巧不巧,正是聽聞消息,急匆匆趕來的楚雲深和賀俊臨。兩人一左一右,方便占領了病床兩側的位置。

唐昱和楚雲深一眼,他不得不暫時推着輪椅,暫時後撤半步,給後者讓出點位置。

楚雲深見他這舉動,心裏殘留的氣性少了些。他看着病床上的少年,再也不見半分冷硬神色,分外關切,“小宴,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醫生檢查了嗎?怎麽說?”

“大哥,一連串問我這麽多,我頭都暈了。”楚宴眸帶笑意,語氣裏藏不住的親昵。

楚雲深微怔,改口道,“好好好,是我心急了。我不問你了。”

“小宴,你沒事就好。你外公外婆那邊,我也能給個交代。”賀俊臨低聲開口,他看着少年的狀态,也算松了一口氣,“……你要是再不醒,他們那邊就要藏不住了。”

“舅舅,你把我的事情別說得太嚴重。”楚宴想起賀家的兩位老人,有些內疚。

賀俊臨懂少年乖巧的心思,更覺疼愛,他扯緊少年的被角,點頭,“你放心,舅舅心裏有數。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把身子養好。”

“嗯。”楚宴應話。

他昏迷的這些日子,身旁的三人都全程陪同。恐怕公司裏的事務,都積累了一堆。

楚宴想到這點,主動開口,“我沒事了,大哥、舅舅,你們接下來就忙自己的事情,別擔心我了。”

他看着被‘趕’到角落的男人,勾唇道,“有唐昱照顧就好了。”

楚雲深聽見這話,輕哼一聲,“……他一個病患,來照顧你?我不放心。”

“大哥!”楚宴喊道,剛欲替男人說話。他動了動身子,沒想到突然扯動腹部的傷口,疼得他直蹙眉。

三個男人見此,湊到他的身邊,一個個顯出緊張的神色。短暫的痛感被暖意所取代,楚宴眯了眯眼,幹脆做出困意,“我想休息。”

“好。”

“好好休息。”

“我們不打擾你。”

接二連三的回應響起,楚宴無意識地低哼一聲,合上眼眸。

三個男人相互對視,這才前後走出病房。

“兩位放心,我會照顧好宴宴的。”唐昱坐在輪椅上,堅定開口。自從少年醒來後,他原先的頹廢一掃而光,又恢複了原先的氣場。

楚雲深對上他的視線,沉默了好久。這幾天,他了解少年出事的真正原因,而唐昱表現出的狀态,也足以說明少年在他心中的分量。

更何況,他剛剛在病房裏,只埋怨了一句。少年就急于偏袒……如此,只怕是兩人早就彼此愛慘了。

楚雲深有再大的怒氣,也早就消散于無了。

“唐昱,這次的事情,決不能再發生。否則,我一定會強制将小宴帶走!”

這後半句話,自是故意加上的威脅。

“我明白。我以我的性命擔保,絕不會有第二次 !”唐昱堅定。險些失去少年時,所體會到的滅頂恐懼感,他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了。

賀臨俊默不作聲,他走近,拍了拍唐昱的肩膀,第一次以長輩的身份和他對話,“照顧好他。”

“一定。”

……

楚雲深和賀俊臨兩人,親自找醫生确認了少年的身體情況,得到具體答複後,這才放心離開醫院。

唐昱重新回到病房內。

此刻的少年正安穩地躺在病床上休息,唐昱想起之前的對話,随手招來助理。

“昱哥?”新助理走上前。

“給我準備換洗衣物。”唐昱簡單明了。

新助理明白他的意思,欣喜應下。這些天,因為宴少的緣故,唐總別說是沒心思吃飯,更是一直沒功夫打理自己。

他是暫時代替徐毅的,眼見着唐昱日漸消瘦,心裏着急。

如今,宴少一醒,唐總就重新注重起形象來,果真是‘治病良藥’!

……

楚宴醒來時,一眼就看見男人坐在他的床邊。原先的‘邋遢’樣子消失,又恢複了以往俊逸幹淨的模樣。

“唐昱,你沒休息嗎?”楚宴剛睡醒,聲音有些發幹。

唐昱湊近,給他遞了溫水,小心翼翼照看,“休息過了,你比我睡得久。”

“原來如此。”楚宴緩了片刻,總算恢複清明。他看着男人坐在輪椅上,左手還上了包紮,有些難過。

“別替我擔心了,嗯?”唐昱看穿他的擔憂,低頭吻了吻少年的手背,安慰道,“我真沒事,若是你不信,遲點讓你親自問醫生?”

“……不用。”楚宴不疑有他,勾了勾唇。片刻後,他低聲發問,“唐昱,如果現在,我把我的秘密告訴你,你願意聽嗎?”

唐昱眸色微凝,給予了答案,“只要你是說的我都願意聽,也都願意信。”

這一句話,無異于給足了少年坦白的底氣。

楚宴伸手,努力握住男人。他眸底流露出一絲堅定,終于開了口,“唐昱,其實我、我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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