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一吻便颠倒衆生(3)
陸瀾的語調中透着點漫不經心的輕視,
“百合小姐,一朵花就應該做好被賞玩的作用,而不是想着出來劃傷客人,你說呢?”
百合慢悠悠的回道:“呦,司令這話裏怎麽透着股酸味兒啊?”
陸瀾直接無視了她這句話,眼神輕輕的在蔣文臉上帶過,然後看向了祁讓,“祁少爺,還準備再待一會?”
甭管外面怎麽傳,陸瀾對外一直宣傳的都是留祁讓在家做客,就像當年祁讓的背叛,他也從未承認過。陸瀾是不想污了祁讓的名聲,有些事就算外面傳的再厲害,當事人不承認也并不算什麽。
而別人卻以為,有些事就講究一個看破不說破,因此其他人聽到他口中客氣的祁少爺,倒也沒露出什麽異樣。
祁讓客氣的向蔣文告了別後,又禮貌性的沖百合點了點頭。
夜色落下,正是繁華生活的開始,花枝招展的女郎伴着梳着油頭的先生少爺在街上來來往往。祁讓只穿了一身西裝,此時突然離了暖和的大廳,晚風迎面吹過來,身體便不自覺的打了個顫。
陸瀾在一旁皺了皺眉,将自己身上的軍裝大氅解了下來,
“怎麽不知道多穿一點。”
祁讓止住了他要披到自己身上的動作,擡手攔了攔,
“過一會兒上車就好了。”
陸瀾的動作一頓,還是強硬的将大氅緊緊裹在了祁讓身上,然後惡狠狠的系緊了上面的毛領,險些勒的祁讓喘不過氣來。
祁讓心下好笑于他的敏感,但也沒再拒絕,只是看向他替自己整理衣領的雙手時,餘光眼尖的掃到了他袖口處的血跡。
只有不規則的一小塊,沾染在暗色的軍裝上并不顯眼。
此時人多,并不是詢問的好時候,祁讓掃過他依舊挺拔的身姿,想着就算是這人受了傷應該也不太嚴重,便也沒有張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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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剛到了車上,開出一段距離,就聽到金貴兒在前面焦急的問道:
“司令,您沒事兒吧。”
陸瀾出身不好,卻格外注重自己的禮儀修養,平時除了軍裝便是整齊的西裝配大衣,與人交往時談起棋藝茶藝也能說的頭頭是道,至于行為舉止更是紳士得體,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若是沒聽過其發家史的人,第一次見他,定會以為是哪個貴家子弟從了軍。
而此刻坐在後座上的陸瀾,臉上仍一片鎮定,雙手也随意的搭在腿上,嘴唇卻已經泛了白色,腹部微微蜷縮着,不再挺直。
祁讓握住了他放在腿上的雙手,觸感只覺得冰涼,他看向前面的金貴兒,
“車上有繃帶和藥麽?”
陸瀾有些詫異的擡眼看他,然後拍了拍他握住自己的手,
“不過是小傷,到家再說。”
後面四個字說的緩慢又刻意,祁讓皺緊了眉頭,最終還是沒有動作的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他不知剛才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等下會發生什麽,此時最好的動作便是順着陸瀾的意思,不給他添亂。
車子并沒有被刻意開快,依舊照着往常的速度,祁讓握着陸瀾的手倒是越來越緊。
陸瀾偏頭看他微微皺起的眉,心下一轉,咬了咬牙,嘗試性的悶哼了兩聲。
前面金貴兒開車的手一滑,險些把方向盤甩出去。
一輛車子一直暗中跟在陸瀾的汽車後面,此刻見前面的車突然晃了晃,坐在副駕駛上的青年臉上滑過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
而在陸瀾的車內,祁讓似笑非笑的轉頭看着陸瀾,
“司令很疼?”
自己選的路,當然跪着也要走完。
陸瀾的臉僵了一下,然後十分不要臉的決定硬着頭皮裝下去,于是又哼了一聲,撇開了臉,
“也不是很疼。”
前面的金貴兒強忍着沒有回頭去看司令的表情,就聽到後面靜了片刻,然後那位少爺一向冷淡的聲音裏帶了幾分溫柔,
“現在呢?”
陸瀾神色恍惚的摸了摸嘴角,整個人陷入一種這個世界是否真實的疑問之中,呆坐片刻後,心底暗暗罵了句髒話,腦中恨不得現在就把人扔在床上,嘴上卻控制不住的問出了聲,
“你為什麽和百合坐在一起?”
語氣中的酸意讓金貴兒牢牢的把住了手中的方向盤,一邊想盡量縮弱自己的存在感,免得第二天被殺人滅口,一邊耳朵又靈敏的動了動,恨不得湊到兩人中間。
祁讓思索了一下,
“她說,她和我有些淵源?”
陸瀾嗤笑一聲,
“她算什麽東西,也敢和你攀淵源?”
祁讓眉毛一動,
“你知道她背後的人?”
陸瀾正想張口說當然知道,想了想,又神色蕩漾的把臉湊了過來,
“交換情報總得付出點好處吧。”
祁讓看他額頭上都起了汗珠,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陸瀾的失落的收回了視線,車子漸漸停下來,金貴回頭看向二人,
“司令,到了。”
陸瀾松開祁讓的手,整理了下衣衫,又恢複了平時氣定神閑的樣子。
祁讓先下了車,看他重新挺直的身姿,默默站到了他身旁。
三人默契的如平常一樣進了屋內,只是陸瀾并沒有脫掉外面的軍裝,平日裏時刻等着主人家回來的傭人此時也一個都未曾露面。
鐘擺噠噠的晃着,一道強烈的車光晃過了客廳的玻璃,門鈴被按響。
金貴兒看了眼陸瀾的神色,走過去打開了大門。
在門外人露面的一瞬間,陸瀾擡頭看了看,仿佛才知道是誰的樣子站起了身,
“秦組長,好久不見。”
祁讓跟着站起身,看向了他身後。
黃衣黃褲,同樣是軍裝卻和陸瀾金貴兒的規制很不一樣。
看起來十分無害的青年快步走過來,伸手和陸瀾握了握,
“哈哈哈哈哈确實好久不見,上次見您的時候,還得叫聲大帥呢。”
一句話裏說不上是褒是貶,然後又轉頭看向祁讓,挑了挑眉,透出幾分風流的意味,
“祁先生,久仰大名。”
祁讓疏離的握了一下,又很快松開,
“幸會。”
青年神色暧昧的在兩人間打量着,又輕浮的笑了笑,
“還沒自我介紹,我叫秦強,軍統情報組組長。之後的幾日,可能就要在這裏麻煩祁先生照顧了。”
軍統局的人?不待在南京跑來這裏做什麽?
青年說完又仿佛和陸瀾十分熟稔般半摟住了的肩膀,
“好久未見,不如司令請我在家喝幾杯如何?”
陸瀾一個過肩摔将人扔到了一邊的沙發上,秦強又看似不經意的将陸瀾帶倒在地,
“抱歉抱歉,手滑了一下。”
祁讓看到陸瀾的腰部先是被狠狠拉扯了一下,又撞在地上,很快便意識到這人是在試探陸瀾。
祁讓走過去,攙着陸瀾的胳膊将他從地上扶了起來,不動聲色的問道:
“秦組長這是什麽意思?”
秦強微微收斂了那副油腔滑調的模樣,臉上仍是笑着,
“大帥變成了司令,怎麽身手,也跟着變差了?”
空氣一時有些安靜,祁讓冷笑了一聲,
“我們兩人之間的事,不勞秦組長關心。”
...
身手變差和他們兩人之間有什麽關系?
客廳內其他三人的大腦突然同時當機了一下。
秦強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剛剛前面車子的搖晃,神色逐漸閃過複雜和不可置信。
他詭異的看了眼被祁讓攙着的陸瀾,憋了許久,才說道:
“陸司令...玩的很開啊。”
客廳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陸瀾臉黑了一下後,反倒就勢靠在了祁讓身上,
“金子,你帶着秦組長去休息。不要打擾了我和阿讓。”
秦強似乎第一次遇上比自己還不要臉的人,此刻神色頗有些一言難盡。
祁讓松開了攙着陸瀾的手,
“自己能走嗎?”
陸瀾點了點頭,然後二人便忽略了後面的兩人,一同上了樓。
一晚上受過太多刺激的金貴兒此刻面色無比平和,他看着還倒在沙發上的秦強,彎了彎腰,
“秦組長,這邊請。”
秦強從沙發上站起來,整理了下衣服,一雙桃花眼裏又恢複了似笑非笑的模樣。
祁讓和陸瀾兩人走上樓後,陸瀾便有些支撐不住的要倒在地上,祁讓趕緊将人架在肩上,放到了床邊的椅子上,又去拉上了房間的窗簾。
陸瀾頭向後仰着,有氣無力的靠着牆邊。祁讓皺着眉頭,小心翼翼的解開了他軍裝的扣子,這才發現,軍裝沒有被血滲透,是因為裏面墊了很多層的帕子。此刻最外一層白帕上的中間,也透出了一個血跡的圓點。
祁讓小心翼翼的一層層揭開,裏面的帕子已經被血浸透,粘連在傷口上。
祁讓擡頭看向陸瀾,卻發現他眼神正如水一般泛着柔意,他愣了愣,問道:
“酒精和紗布在哪?”
陸瀾像突然回神般啊了一聲,然後指了指床邊的抽屜,
“彈殼已經取出去了,簡單縫一下就行。”
祁讓用酒精給雙手消過毒後,看着他,
“疼的話就抓我的肩膀。”
陸瀾扯了扯嘴角,
“好。”
最後一層錦帕被揭開,傷口像是被人粗暴的處理過,裂開後顯得猙獰又可怖,又因剛剛受到拉扯和撞擊,血仍然沒被止住的流着。祁讓簡直不敢相信,剛剛陸瀾就是帶着這麽一個傷口和他調笑。
他放柔了動作,一點點擦過傷口,又用一次性的醫用針線小心将傷口縫合上,待血漸漸止住後,才慢慢的舒了口氣。
整個過程中,陸瀾連抽動都沒有,祁讓
起身看他,才發現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暈了過去。
祁讓:...
他心下一慌,正轉身準備出去叫人,衣角卻被扯住,虛弱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別去...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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