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第一世番外(2)
青瓦檐下, 水珠零零散散連成細線, 滴在階上泛起一圈漣漪。
青衍連避雨訣都尚未來得及掐,便急急忙忙一身濕漉的闖進了昆侖主殿。
“你已經把半顆內丹送出去了?”
祁讓身上裹着厚重狐裘,淡灰色毛絨絨的領子蹭在他的下巴處, 襯得本就棱角分明的下颌更加清減。
他将古籍上的殘局複原,一手執着黑子,漫不經心的說道:
“如此慌慌張張的,成什麽樣子。”
有雨水順着被打濕的發絲滑在頸間, 涼意直入青衍心底。
“你...”
他伸出手指對着祁讓,似是已經氣極。
“鳳、離, 他人呢?”
“被我抽了鳳骨, 尋不見蹤跡了。”
“抽了鳳骨?你沒有告訴他那是你的半顆內丹?他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
一連三個問句,青衍神色複雜的走到他面前, 搶走了他手上的冊子,
“你到底準備做什麽?”
昆侖山上從裏到外的設下了屏蔽結界, 祁讓本就因內丹破損實力大減, 此時頗為疲乏的揉了揉太陽穴位,
“做戲自然就要做個全套,你只管記得幫我收下鳳離的魂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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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離的命門藏在鳳骨之中,被抽了鳳骨, 魔種的力量也被削弱,且他身上有着自己用作跟蹤的符咒,只等日後尋個機會,自己将他當衆斬殺, 趁亂讓天道以為鳳離死了就是。
說起天道,沒人知道這種東西是如何存在的,祁讓也只能隐約猜出其是根據所有生物的氣運及命盤,來維持世界本源的一種萬物法則。
他不是沒有想過不信命的抗争,不遵循其中的因果,實際上,在他也還是個少年時,他也真的這麽做過。
而代價,就是收獲了比原本結局更為慘通的局面。
所以他這次,只想順着鳳離本來的命盤,制造假象。
死不一定真的會是魂飛魄散,從此消失。
也可以是去往另外的世界,不被此間天道所察。
芥子須彌,可造萬物三千界,真真假假,逆轉時空
——那是他為鳳離留下的唯一一線生機。
青衍此時也終于平靜下來,他看着自己多年的好友,吐出了兩個字,
“大兇。”
祁讓沒有擡頭。
“那反反複複的舊卦,不是為鳳離而蔔,而是為了你。”
一聲驚雷響起,有閃電穿透衆神之巅上的雲層,打在結界上帶起可怖的電光。
鳳離兩個字再出現在衆神的耳中,已經習慣性的被魔尊二字徹底替代。
衆星捧月到萬神唾棄,也不過五年的時光。
而在這五年裏,鳳離力量成長的速度,遠比祁讓想象中要快得多的多。
神魔邊界,兩軍交戰。
祁讓和鳳離幾次交手,感覺自己逐漸不敵後,便下了狠心的将劍刺向他的胸間。
只是這一劍并沒有穿透,而是被一硬物擋住,再未能前進半分。
鳳離向後退了一步,神色莫辨,
“您就這麽想殺了我?”
祁讓微一蹙眉,又纏了過去。
鳳離卻像貓捉老鼠一般不急不緩的躲閃着,
“您這法力怎麽退步了如此之多,還是說,執明神君不過浪得虛名,本就如此不堪。”
有神界将領察覺祁讓落于下風,便也跟着纏了過來。
鳳離冷笑,
“不自量力。”
漸漸向這邊聚攏的神将越來越多,以鳳離為中心的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天空昏沉下,已經分不清兵器上的血是敵方的是友方的,所有神将中心裏都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殺了鳳離。
當終于有一神快要接近他時,鳳離眼中有血光閃過,掐着他的脖子從圈中跳出,正要甩袖弄死這些蝼蟻時,突然有劍風從身後襲來。
他冷哼着連眼睛都沒眨的反手順着力道抽出手中神将的劍刺了過去。
在劍刃刺進血肉發出聲音的那一剎那,他也轉頭看清了身後人的容貌。
血從劍刃滴落,兩人都怔了一瞬。
腦中那天自己躺在血泊中,眼前人神色冰冷的對自己說着你本就是魔,我本就是為了殺你的畫面和此時眼前人胸前浸透鮮血的畫面反複在腦中交替。
鳳離直到看見祁讓化作光點漸漸消失的雙腿後才猛然恢複了清醒,
“師尊...”
他伸手想挽留,卻發現只是徒勞。
就在光點消散至上半身時,所有人的動作都停在了原地,兵器和血液在空中靜止構成一副煉獄般的油畫。
而在這一片靜止中,祁讓用最後的力量擡手揉了揉手足無措的鳳離的頭,
“不怪你,是我太弱。”
是我太弱,最後也沒能護住你。
在過去千萬個鳳離所不知道的瞬間裏,他所期盼的師尊的親近,其實也未嘗沒有發生過。
只是淺嘗辄止,不能再進一步。
最後的神力消散,世界重新流動。
一聲哀凄的鳳鳴響徹荒野,所有神魔都心中一顫的望向了這片戰場的中心。
神界為執明免戰三日,魔界不知是何緣由的自此退軍。
“神魔大戰也由此結束。”
醒木拍下,一說書人壓着腔調收尾,也驚醒了臺下已入迷的衆位茶客。
茶館二樓的包廂裏,陸瀾不知為何心梗的皺了皺眉,
“這話本的名字怎麽能和你一樣,而且鳳離又是誰,簡直荒唐。”
祁讓抓起一把瓜子,閑散的剝着,
“那你覺得鳳離這人怎麽樣?”
“有情有義。”
祁讓嗯了一聲,就聽他又道:
“可惜愛錯了人。”
剝着瓜子的動作一頓,祁讓轉頭看他,
“是嗎?”
“不過是小時候沒有父母在身邊,所以類似于雛鳥情結的把親情的依賴當□□情了吧,他若沒有愛上他師父,以魔尊的力量,也不會活的那麽慘。”
“啊,那他師尊呢?”
陸瀾站起了身,沒有回答的走到他面前遞給他一張錦帕,
“我們該走了,午飯想吃什麽?”
祁讓擦着手指,也沒計較,
“錦城剛打了勝仗,今天中午不是要給你辦慶功宴麽?”
“不過走個形式罷了,國恥未洗,有什麽好慶的。”
“很快了。”
兩人走下木梯,又沒入人群消失不見。
白澤在小世界時,一直沒有和祁讓說第一世時“過于慘痛”是指什麽,被封印的那段記憶又是什麽。
祁讓也是後來方知,過于慘痛不過是自己在逃亡時死于日軍手中,陸瀾趕到時剛剛好的看見了自己死亡的那一幕。
似曾相識的場景刺激了他的記憶,他心中想要時光倒流結果使芥子須彌中的空間險些崩塌,後來“段意”那個世界的時空波動也不過是蝴蝶煽動翅膀引起的其中一環。
三千世界并非虛拟,也自有其中的法則,若不加以修複,只會崩塌。
祁讓在太元宗碰到鳳離時,順手就将自己送給他的玉佩摸了過來。
反正也是自己送給他的,應該...不算偷?
這樣想着的祁讓剛從中脫離出來,準備去修真界轉轉再去尋找舊友時,就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低啞嗓音,
“師尊更喜歡下界的我?”
作者有話要說: 亂麽(頂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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