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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紅玉敘舊完離開劍閣已是亥時,彎月當空繁星閃爍,朦朦胧胧的月色中,有尚未安歇的蟲兒在叢間高歌,執意要給靜谧的夜色添幾分聒噪。

三年多的時間,天墉城并未有多大改變,一景一物一磚一瓦還是老樣子,若說有什麽地方不太一樣,那便是臨天閣的後院多種了許多花樹。

木青淺踩着熟悉的青石小路打算回房睡覺,卻在進入後院後有些傻眼,不知道為什麽三年前只有石頭和幾棵小樹的後院突然變成了一大片花海。幸好青石小路沒被掩蓋住,否則她肯定要迷路,小心翼翼往裏走,躲開一樹又一樹肆無忌憚搶占空間的花枝,費了番功夫才走到回卧房的長廊。

“誰這麽膽大包天,敢在陵越眼皮子底下把後院弄成這樣,芙蕖還是屠蘇?”

邊往房間走邊自言自語着,信手掐下一枝桃花捏在手中把玩,當她哼着小曲走到卧房轉角處時,意外的看到陵越坐在房前的臺階上。

“陵越,你怎麽在這?”她奇怪地走過去。

陵越應該是在走神想些什麽,直到她的聲音冒出,才收起臉上少見的茫然神色,從臺階上站了起來,擡手把一個食盒遞給她,“芙蕖給我做了夜宵,但我最近在辟谷,浪費不好,便帶來給你。”頓一頓,再有些無奈的道:“長幼有序,從小到大與你說幾回了,不可直呼我名,你總不聽。”

“我還真的餓了哎!芙蕖做什麽好吃的了!”木青淺自動忽略了他後面的話,快速接過食盒一屁股坐到地上,打開後不由驚呼:“哇!藕粉桂花糕!芙蕖好厲害,居然會做這樣的東西!”

看着兩手抓起好幾塊糕點吃得毫無形象的女子,陵越無奈地搖搖頭,再緩緩坐到她旁邊,看她吃得急,便道:“三年未見,性子一點變化都無,還是這般急躁。慢點吃,屠蘇不在還有誰會跟你搶,別噎着。”

他不說還好,他一說,她還真噎着了,不過不是因為她吃得太急,而是被他寵溺的語氣吓到了。

“咳咳咳!”

她劇烈咳嗽,見狀,陵越忙伸手在她胸口處輕點幾下,再一揮手用真氣幫她壓下不慎卡在喉嚨中的糕點,眉頭皺起:“總不聽師兄說,這下吃到苦頭了。”

木青淺吞幾口唾沫潤潤喉嚨,身體往旁邊挪了挪,捂着嘴一臉驚悚的看陵越,幾秒後突然又靠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芙蕖,你是不是芙蕖?故意假扮大師兄來捉弄我?”

“你在胡言亂語什麽?”他似乎是被她的突然靠近吓到了,渾身僵硬,滿臉驚愕。

“大師兄跟我說話從來都是很兇很嚴肅的,才不會像剛才那樣呢,我看你就是芙蕖!快點變回原形,不許捉弄我,當心我打你!”木青淺沖他揚了揚拳頭,皺着鼻子沖他嘟嘴。

她是靠得很近的,大半個身子壓在他身上,臉還湊得那麽近,呼出的氣和着她身上的幽幽清香一并包圍住了他,随着時間的推移,兩抹不正常的紅暈浮現在他臉頰上。

“你臉紅什麽?”她不解地伸出手指戳戳他越發滾燙的臉頰。陵越終于驚醒,手一揮輕輕拂開她,自己再起身退到三尺外,掩飾地理一理略顯淩亂的衣衫,佯裝愠怒的低喝:“你又沒大沒小,再胡鬧,便罰你抄經書。”

抄經書三個字一出,木青淺立馬不再懷疑他的身份,趕緊求饒先:“別別別!你是師兄,不是芙蕖,我錯了錯了,大師兄你千萬不要罰我抄經書。”

看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樣,陵越抿一抿唇,“看來還是師尊有法子,三年不見,你都會認錯了。”

“……”該不該告訴他這三年裏她其實是在屠蘇身邊待着的,還有師尊,他除了每天讓她念經和拿水砸她外,什麽道理也沒教她……

“吃完便早些休息,明日與我一同下山去南疆,取回師尊所說的上古神劍藤柳。”

木青淺擦擦嘴邊的糕點屑,嘟囔着:“這神劍的名字好難聽哦,一點都不帥,還是屠蘇的焚寂聽起來更酷炫狂拽。”

穿越前古劍奇譚她是跳着看的,沒有越蘇互動的戲份基本沒看,只記得這個時候屠蘇下山是去什麽地方找歐陽少恭了,還遇到了好像是陵越弟弟的方蘭生。心堵啊,要不是紫胤老頭丢了任務給她,她肯定不窩在天墉讓其他CP有發展的機會。

“屠蘇從未離開過我,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提到百裏屠蘇,陵越頓時變得憂心忡忡,劍眉擰成了标志性川字,木青淺看着不舒服,便站起身拍拍手安慰道:“大師兄你放心吧,屠蘇暫時應該沒問題的,我們快點完成南疆的任務,然後趕緊去找他。”

“嗯。”陵越點點頭,眉頭仍舊未松,她看不下去了,手一伸想撫平,但還沒碰到他的額就被他抓住手,“你又想胡鬧什麽。”

“誰胡鬧了。”木青淺不高興地撅嘴,“我是不想再看你皺眉。你看你永遠都在皺眉,我看不下去就想伸手替你撫平,這樣也是胡鬧麽?”

“真是如此的話,是師兄錯怪你了,師兄向你道歉。”陵越有些赧然地低頭。

三年未見,他好像變了不少,對她要包容溫和了許多,不再是從前般嚴厲甚至刻薄。木青淺微微一怔,眼睛定定看着他,心跳快了些,本欲把目光移開,卻一不小心落在了兩人相觸的手上。他寬大的手把她的手包裹着,源源不斷的熱度從他的掌心傳來,溫暖了她向來低溫的身體,亦暖了她整片心房。

許是注意到她的視線了,陵越順着看過去,見自己正握着她的手時也是一怔,心頭一跳,臉上未散的紅暈重新聚集,在那滾燙的溫度蔓延到全身時,慌忙松開了她。

“我先走了,你……早些入寝。”

丢下句話,不待她回答便旋身大步離開,直到走過轉角在桃花中隐住身形,他才停下腳步,不解地擡手按在自己心跳不正常的胸口,一直未松的眉頭鎖得更緊。

他這是怎麽了,對着青淺慌什麽?

……

昨夜,陵越睡得不大好,清晨告別芙蕖等人後,攜睡得精神抖索的木青淺飛劍前往南疆。

起初,她乖乖在他身後立着,但沒過多久就開始不規矩起來,兩手一伸攬住他,腦袋在後面轉來轉去。

“青淺,站好,不許摟着師兄,若被他人看見傳了出去,有損天墉的名聲。”礙于要操控腳下的劍,他無暇拿下她的手,便只能嚴聲命令。

天地良心,她摟他純粹是借他穩住身形好方便看沿路的風景,真心沒有其他念頭,被他那麽一說,沒什麽都好像有什麽了。說起來這情形三年前也曾發生過,她為屠蘇療傷扒了他衣服,那時屠蘇擔心的是會毀了她的清譽,而不是有損天墉的名聲。

一對比,差別可真大,昨晚還覺得他變溫柔了呢,結果今天又恢複原樣了。

“知道了。”木青淺沖他的後腦勺吐了吐舌頭,再收回手規規矩矩站好。

陵越松了口氣,暗中發力讓腳下的劍飛得更快,只為早點到達南疆,好擺脫當下令他不自在的相處。

南疆離天墉城還是有段距離的,費了些時間才到達,接應他們的是一個穿着黑色衣服手拿一根木杖的老者,他們一落地,她就迎了過來,小幅度彎了彎腰,再讓他們随她走。

“大師兄,我們就這樣跟她走嗎?你都不用問一問她什麽身份?”木青淺拉一拉陵越的衣擺,小小聲對他說。

“她是女娲一族的長老,幼時我同師尊來此時見過。”陵越答道,偏頭看她,見她難得面露緊張之意,便反手握住她捏着他衣擺的手,“不要怕,有大師兄在。”

木青淺勉強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麽,自從落地後,她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無形之中壓迫着她,令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南疆風景秀麗,石塊拼接而成的道路,兩側種了許多叫不出名字的花樹,一樹樹開滿了淺紅色的花朵。樹下則種滿了紅色的扶桑花,都不是花季,卻每一簇都開了花,連起來變成一塊鮮豔的紅毯。

有微風輕緩掃過,拐了枝頭的花兒在空中飛舞,嬌嫩的花瓣從陵越臉頰旁輕盈飛過,也有不少落在身畔的女子身上,柔軟輕盈的在她青絲上旋轉舞動,貪戀她身上好聞的香味兒,依依戀戀賴着不肯離開。

驀地記起看過的《詩經》中有那麽幾句話,“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蛴,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當初讀到這幾句時,他覺得輕浮又可笑,縱使世間真有這般貌美不可方物的女子又如何,便是亭亭玉立于他跟前,他也是不會多看她一眼的。可如今,他覺得可笑的是自己了……

他的師妹這樣戴着花兒,真是極好看呢,好看得他移不開眼,本欲松開的手不合禮數地繼續牽着她往前走,踩着滿地紅紅豔豔的落花,鬼迷心竅的半分都舍不得放開。

在許多年後的一天,陵越獨自一人站在高高的天墉城上,偶然間看到凡塵中一對新人成親,也是紅紅豔豔一片,恍惚間憶起,他也曾牽着一個女子的手,像成親般走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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