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兜兜轉轉走了好長一段路，三人在一個湖邊停了下來。那老者拿起手中的木杖揮舞幾下，口中念念有詞，少頃，湖中忽然現出一條長長的浮橋，盡頭有幾間半隐半現的木屋。

“兩位請，我們大人已在前方等候多時。”老者退到一邊，示意他二人往前走。

木青淺皺了眉，遲遲沒擡腳，臉上的緊張之色更重，額際隐隐有薄汗浮出。覺察到她的異樣，陵越有點疑惑，但還是只當她是第一次随他出門不習慣，才會不安膽怯，便緊了緊握着她的手，再次道：“青淺，不要怕，有大師兄在。”

“嗯。”木青淺點點頭，神情恍惚，也不知聽沒聽到他的話。

兩人順着浮橋往木屋走，走過一大片荷塘後，來到了木屋的主廳，有個衣着華麗的婦人正在那等着他們。

“陵少俠，木姑娘，遠道而來，辛苦二位了。”婦人朝兩人福了福身子，“請二位跟我來。”她說罷，也不管他們跟沒跟上，旋身出了門，往一個水霧非常重的方向走去。

陵越這時已經松開了木青淺的手，而她的不安之意似乎減了不少，臉上換成了一副嚴肅的表情，沒有看他，只大步跟在婦人身後。

婦人領着二人又是一陣兜兜轉轉，在拐過幾塊奇形怪狀的大石頭後，她終于停下了步伐，掐指在空中比劃幾下，本是霧蒙蒙的前方突然光芒大盛彩光四射。轟隆隆一陣響後，一塊巨大無比的水晶冒了出來，彩光就是從水晶裏發出來的，待光芒漸漸弱下，便只見水晶中包裹着一柄樣式獨特的長劍。

鋒利的劍身閃着青色光芒，劍柄處鑲嵌着赤橙紅綠青藍紫七塊不同顏色的寶石，一根青色長藤纏繞在整把劍上。

“我已替紫胤真人保管此劍多年，如今，終于能物歸原主了。”婦人沖兩人笑笑。

陵越恭敬的道謝，一個箭步上前，想去取劍，但被婦人攔了下來。

“大人這是何意？”他不解。

婦人搖搖頭，笑：“此劍的主人是木姑娘，三界之內，除她之外，無人能解除此劍的封印。”

“專屬于我的劍？”一直沒說話的木青淺愣愣地指指自己，婦人對她笑着：“是專屬姑娘的劍沒錯，但我有些話想告訴姑娘，姑娘聽完後若還願意取劍，那藤柳便歸姑娘所有。”

“請說。”她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婦人看一眼陵越，可能是不想他在場，但木青淺無所謂地擺擺手：“他是我大師兄，沒關系，什麽都可以在他面前說的。”

“不如我暫避一下。”陵越說道，話音未落，木青淺就一把拉住他，“別別別，大師兄你別走，有你在，我比較安心點。”

“既然木姑娘不介意，那陵少俠也不用暫避。”婦人溫和地出聲，聞言，本就不想退開的陵越便順勢留了下來。

有陵越在身側，木青淺确實要安心許多。“好了，有什麽話你說吧。”

“我知道姑娘不是尋常人……”

“對，我其實是一棵樹。”木青淺打斷她的話，心中忍不住想吐槽莫名其妙變得凝重的氛圍。

婦人沒介意她不禮貌的行為，依然淺淺笑着：“我所說的不是尋常人，是指我知道姑娘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她話一出，木青淺登時激動萬分地撲過去抓住她的手：“難道你也是穿過來的！！！”

“非也。”婦人否認，“紫胤真人已經把你的事情都跟我說了，我知道你的想法是什麽，只是……”她停頓片刻，神色變得沉重，“姑娘應當知道，這世間無人能改變一個人的命數，早已注定的命運之軌，即便是上古神靈也無法修改，你若想改命，定會是以命換命的結果。”

“你是說我會死？”木青淺怔住，旁邊的陵越更是震驚不已，忍不住上前一步，“大人何出此言？”

“大師兄。”木青淺回神拉住他，臉上擠出個笑，“你別激動！她說的是改命會死，我又不改命，我改誰的命啊？你看我又笨又懶貪生怕死膽小如鼠，遇到危險肯定是第一個跑的，才不會死呢，死什麽呀！再說了，不是還有大師兄你和師父他們在麽，你們會讓我死麽……”

“不會！”他斬釘截鐵道，高大的身影把她籠罩在其中，“你和屠蘇都是我最親最重要的人，只要有我在，定不會讓人傷害你們一絲一毫。”

心頭一震，木青淺差點哭出來，眼眶紅了大半，真想撲過去抱住他。她知道他從來不說假話，出口的話必定說到做到，從小到大她總是惹他生氣，他卻從來不曾放棄她，無論他是沖着師門情誼還是兄妹之情說出那些話，她真的很感動。

“謝謝大師兄。”木青淺哽咽着，對婦人偷偷得使眼色，示意她說些什麽來讓陵越不再因那句“以命換命”而緊張。婦人極其聰慧，換回溫和的姿态，抿唇一笑：“我方才那些話是吓唬姑娘的，姑娘是聰明人，一眼便看透了。看來藤柳今日能回到主人手中了，兩位請稍候片刻，我這便打開結界取出藤柳。”她說着，反身向到封印着神劍的水晶那，兩手帶着金光比劃着。

陵越聽她那句哽咽，馬上轉過身來，擡手摸摸她的頭：“謝什麽，你是我師妹，保護你是應當的。”

“嗯。”木青淺吸吸鼻子，把眼中凝起的霧氣散去，對他露出個甜甜的笑，“大師兄真好。”

第一次聽她誇獎他，陵越呆了幾秒，而後薄唇綻出個溫柔的笑，眼裏的寵愛能把她溺斃。“師尊真有法子，我教了你那麽多年都不及他三年教誨，能聽到你說師兄好，師兄很開心。”

木青淺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笑顏。

記憶裏，對着她，陵越很少笑，他的笑容大多都給了屠蘇和其他同門，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感覺他對她要比旁人更嚴格一些。還有，她希望他不要沖着她笑，因為他一笑她的心跳就會不受控制的加快。長得那麽帥又那麽好看，怎麽不叫她心動？若是再像此刻般溫柔地勾着唇，眼裏裝滿寵溺，簡直要她命！

……

順利取到神劍，兩人謝過婦人後起程回天墉城。

木青淺摩挲着藤柳身上的紋路，腦中在想剛才發生過的一些事情，就是婦人把劍遞給她時，在那一瞬間領她到了一個奇怪的空間，然後接着把改命的事情說完。

“我同紫胤真人只曉得姑娘你并非是這個世界的人，到底來自何方并不清楚。”

“我說了你們也可能不知道啊……不用這麽嚴肅吧，我就是一棵樹而已。”

“非也，姑娘的身份極為特殊，乃太古神靈盤古心髒的一部分所化，靈體是一棵樹的形态，但并非是樹靈。”

怎麽扯上盤古了，開天辟地的大神啊，老天爺終于開始走狗血穿越小說的套路了嗎？給她安排個這麽酷炫狂拽帥炸天的身份。

“盤古大神開天辟地，身軀化作萬物，因此萬物皆有靈性。姑娘作為心髒的一部分，能使用萬物之靈力，當自身靈力缺少時，多半會不自覺抽走天地間其它靈物的靈力為己所用。”

“哇，好帥！”老天爺送的外挂！

“帥？”

“呃，沒什麽沒什麽，你繼續說。”

“望姑娘以後不到萬不得已，切莫抽走其他靈物的靈力為己所用，否則極有可能擾亂三界正常的繁衍生息，導致三界大亂群魔四起。”

媽蛋！老天爺果然不愛她，給個酷炫身份還那麽多負作用，尼瑪合着她以後靈力得看着點花，萬一一個不小心吸了別人靈力，可能就會整出只妖魔鬼怪來。

“青淺謹記在心，以後定不會随意使用靈力。”

“關于藤柳神劍的事情，你回去後，紫胤真人會與你說。”

“好的，謝謝大人。”

心堵啊，原來紫胤老頭把她關在天墉城并讓陵越禁止她使用靈力的原因是這樣的。看來她接下來還得繼續發奮修行，提高自身靈力，争取一次都不要抽別人的靈力。

“姑娘，我還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啊？哦哦，沒事沒事，你講你講，但說無妨。”

“姑娘若不想多生事端，便好生待在天墉城紫胤真人門下，其他個凡塵瑣事都不要插手，尤其是……離你師兄陵越和師弟百裏屠蘇遠一點，那便可一世無憂，待到百年之後盤古之心再次陷入沉睡，姑娘亦可回自己的世界。”

“你的意思是我要是插手我師兄或者師弟的事情，極有可能死翹翹？”

“我不便說太多，只告訴姑娘，這世間無人能改命，姑娘若想改，定會是以命換命。”

“我知道了。”

……

所以，女娲後人的意思就是她要是想改屠蘇的結局，自己就會死？感覺她沒有騙她，三年前不正是為了救陵越差點死麽？可那又如何，讓她眼睜睜看着陵越死在面前，辦不到！！！那種情況下，紫胤老頭遲遲沒有出現，她只要遲疑半秒，被焚寂一劍刺入的就會是陵越。

雖然被焚寂捅了一劍真的很痛，三年裏為了恢複人形也是飽受折磨，但她從未後悔過。不就是死麽，反正死了能穿回去，無所謂，屠蘇的命，她改定了！！！

一個事情，她從來不會去糾結太久，沒有選擇困難症，大多很快就能想通。這次也是，陵越帶着她回到天墉的功夫，她已經把事情都想明白了，也做出了決定，只是，她萬萬沒想到，懷中抱着的藤柳突地青光大冒，毫無預兆帶着她往地上墜去。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縱然陵越已經在第一時間飛劍去救她，但還是沒能拉住她，她墜落在一棵大樹上，後腦勺被樹幹擊中，眼前一黑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