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撞疼了

雲朵忽然發現,竟是自己親手挖了一個坑,然後,把自己埋在裏面了。

姑娘紅着臉推他一把,擡腳就往外跑。可是她沒想到,自己纖細的小胳膊根本就撼不動他壯碩的身材,身子往外一撲就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他堅硬的胸膛上。

“啊……”雲朵嬌呼一聲,胸口痛得很,擡手下意識地想捂住,卻又發現他近在咫尺,這樣做不合适。

大石匠何嘗不是,他本就彎腰圈着她,剛剛這一下接觸得緊緊密密,軟軟的、甜甜的。見心尖尖上的人撞疼了,急急地想幫她揉一揉,一雙大手伸了過來,可這撞疼的地方……

雲朵也瞥見了那一雙襲來的大手,嬌聲喝道:“你幹什麽?”

沒有了他圈成的禁锢,姑娘拔腿就跑,只留下瞠目結舌的大石匠端着雙手留在原地。

“我幹什麽?我什麽都沒幹呀,你說秋後成親,你主動來撞我,我就想幫你揉揉,可……可我也沒敢上手呀。”大石匠委屈噠噠地跟到門口,就見心愛地姑娘已經跑回廚房了。

羅大娘提了一把砍刀出來,正碰上一溜小跑地雲朵:“你跑什麽呀?”

“沒,沒什麽,大娘您去砍柴麽?”雲朵站住腳步。

“不是砍柴,咱們柴房裏還放着好多柴呢,我去山上砍兩根手指竹來。”

這下雲朵更納悶兒了:“手指竹?我們村子旁邊的山上有很多手指竹,那竹子特別硬,還長不大,即便長了十幾年的,也只有大拇指那麽粗。除了蓋房可以做竹竿,村裏人就是砍它燒火的呀。”

羅大娘笑呵呵說道:“你們村裏的人用它燒火,那可真是糟踐好東西了。手指竹又細又硬,不愛斷,不愛開裂,有的地方也跟它叫金剛竹,最适合做油紙傘了。你瞧這天熱了,日頭曬到人臉上火辣辣的疼,尤其你們這些嬌嫩的小姑娘,多曬一會兒都是要被曬黑的。況且,到了夏天多急雨,你跟我一起去砍竹子,我也給你做一把傘。”

雲朵好奇的很,接過羅大娘手上的砍刀,幫她拿着往前走:“大娘,原來您這麽大本事啊,還會做油紙傘。我也想學,我要是會做油紙傘了,以後就不用花錢買了,一把傘好幾十文呢。”

“你這麽心靈手巧的姑娘,自是一學就會的。來,我先教你挑竹子。”

大石匠眼巴巴地看着心愛的姑娘跟着羅大娘走了,有心想厚着臉皮湊上去,又怕被她罵,只能默默嘆一口氣,繼續在石料場幹活。

“石匠大哥,這麽毒的日頭,你還不歇歇呀?我們廚房裏熬了一點綠豆湯,我給你端一碗來解解暑。”翟七娘瞧着雲朵走遠了,趕忙盛了一碗綠豆湯端來。雖說昨日她已在雲朵那裏打探了消息,可還是有點兒不死心。男人的想法和女人是不一樣的,或許她直接朝石匠下手,反而更容易得手些。

魯鐵杵皺眉望了她一眼,若非今日雲朵對他說了那番話,可能自己顧念着她與雲朵住一個屋的關系,會對她熱情些。可是此刻,石匠心裏明白,這張笑成一朵花的臉底下,打的不是什麽好主意。都告訴她已經定親了,她還厚臉皮往上湊,實在讓人惡心。

“多謝,不必了,我若想要,自然會去向雲朵讨,你拿回去吧。”魯鐵杵冷冷地回了一聲,繼續埋頭幹活。

翟七娘捧着一碗綠豆湯,十分尴尬地站在那裏,進退兩難。原本她也只是想來試探一下,此刻被人明确地甩了臉子,本該轉身就走,可她卻不舍得邁步。

這石匠實在太符合她的需求了,會一門手藝,将來如果跟着他便不用擔心吃不上飯。而且他人長得人高馬大的,壯碩的很,以前家裏那死鬼病病歪歪的,在床榻上總不能讓她滿足,眼下這男人的身體可真是讓人眼熱心跳呢。

翟七娘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也就這一回,幹脆豁出去吧。她硬着頭皮往前走了幾步,裝作被腳下一塊石頭絆倒,把那碗并不燙的綠豆湯,扣在了自己胸口。

“哎呦!”小寡婦用力一扯,露出紅色的肚兜和一團白膩。她以為如此媚态,定能讓石匠血脈噴張,難以自抑。大中午的,附近沒人,若是就這樣把她扶進了草屋裏,立馬就能成了好事。

沒想到,她這一聲哎呦,并沒能引來石匠的注意。人家拿着鐵錘和鋼釺正在鑿一塊大石頭,叮叮當當的十分起勁兒,似乎并沒聽見她哎喲的那一聲。

“石匠大哥,我摔倒了,你來扶我一把吧。”不得已,小寡婦只能豁出去了。

魯鐵杵繼續敲打着石塊,懶得回頭看,雲朵說了,這女人人品不大好。她所謂的摔倒,恐怕也是故意整出來的幺蛾子,魯鐵杵冷聲喝道:“看在你與我妹子同在廚房的份兒上,我不跟你計較。趕快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以後別到我這石料場來。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若是你存了什麽歪心思,老子便明明白白的告訴你,趕快收起你的小算盤,老子不瞎也不傻,不會任你擺布。”

翟七娘萬萬沒想到,這個瞧着五大三粗的男人,腦子竟如此靈活,已然看透了自己的心思。看來這事兒是絕對沒戲了,小寡婦急匆匆爬起來,整理好了衣裳,快步往廚房跑。一邊跑,一邊心裏琢磨,這石匠從未正眼瞧過自己一眼,怎麽就能把自己心思看的這麽透呢?

羅大娘領着雲朵扛了兩顆手指竹回來,卻沒有回廚房,而是到了石料場。

“做傘架,也需要些劈刀锉刀之類的東西,咱們廚房沒有,你哥那裏有,咱們去跟他借用一下吧。”羅大娘道。

大石匠已經發現了心上人的身影,一直默默留神着呢,見他們停住腳步,便湊了上去,剛好聽到羅大娘的話。“大娘,您要做雨傘啊,我這什麽家夥事兒都有,你們過來吧,我幫你們劈竹子。”

見石匠如此熱情,羅大娘便放心了,拍了拍雲朵的手,笑道:“你這哥哥,真真是個極好的。打架的時候拼命往前沖,豁出去自己也要護着你,閑暇的時候還肯幫你做傘,真是粗中有細呢。”

在廚房這幾個女人眼中,大石匠早已成了完美好男人,雲朵抿着唇角憋笑,跟着羅大娘走到石桌旁。

有了石匠幫忙,傘架做得又快又好。

羅大娘舉着傘架瞧瞧,十分滿意:“今日咱們先做兩把簡單的用着,你若有心想學,以後我教你真正的做傘手藝。其實,要想用得久,竹子不能這樣直接做成傘架,需浸泡三日以上,再經水煮兩個時辰,選個好天氣,曬得幹透之後,才能刨竹鑽孔拼傘架,油紙傘若要遇水不腐,也要經過好多道工序的。一把好的油紙傘,須經九九八十一道工序,最少過上半個月,才能做成。雲朵,是不是吓住了,你還要不要學呀?”

雲朵的确聽得已經呆住了,回過神來便連連點頭:“要要,大娘,我一直想學一門手藝呢,重活我又幹不了,做這油紙傘确實剛剛好,爺爺在世時曾教過我繪畫,若是能在自己做的油紙傘上繪上花鳥蟲魚,那可真是太妙了。”

羅大娘欣慰地點了點頭:“好,難得碰上你這麽一個心靈手巧的好姑娘,老婆子就把我家做傘的手藝全都傳給你,不瞞你說,以前我老頭子在世時,我們就是開傘鋪的。後來老頭子沒了,我一個人做傘太吃力,兒子是個懶的,兒媳也不肯學,都靠吃老本活着呢,只可惜攢了一輩子的好手藝呀,眼下終于有個傳人了,真真是緣分哪。”

魯鐵杵看看雲朵被竹篾勒紅的手指,有些心疼:“雲朵,咱們家也不需要你做活掙錢,學這個幹什麽?手都快弄破了,你想要好看的傘,我帶你去城裏買就是了。”

雲朵轉過頭看了他一眼,臉上的興奮漸漸淡了下去,聲音輕柔卻極為堅定地說道:“我想學,你不想讓我學,那只是你的想法。你是你,我是我,你幹嘛管着我。”

一聽這話,大石匠心裏就敲起了小鼓,這是要劃清界限了麽?你是你,我是我。

“你要學着學呗,我哪敢管你呀,我也不是不讓你學,我就是心疼你太累罷了。那你就學吧,我跟你一起學,我幫你做傘架。”

羅大娘呵呵笑了起來:“瞧你把你哥吓得,生怕你不高興,趕緊就允了,還真是百依百順呢。”

雲朵緊抿着小嘴瞧了男人一眼,見他滿臉懇求的模樣,心裏的氣一下子就消了,卻沒有朝着他笑,只拿上傘架和羅大娘回了廚房。

第二天派飯的時候,雲朵發現他額頭的繃帶拆下來了。傷口已經愈合,只是還有點血痂。接下來的幾日,雲朵都沒去石匠那裏。

一個月過去,該發工錢了,吃過午飯,大家排隊去賬房領銅錢。六百文,沉甸甸的一串,捧在手心裏美滋滋的。

魯鐵杵瞧着歡喜的雲家姐弟,又看看合不攏嘴的自家堂弟,重重地嘆了口氣:“唉!本想今天不回家了,可是缺兩樣工具,必須回家拿。聽說要是今天不回家,接着去幹活兒,就能多掙一天的錢。再有兩個月咱們就回去了,其實今天不回根本就沒啥。”

雲海一聽眼睛就亮了:“對呀,我不回家了,姐,你把我的工錢帶回去吧,給我帶兩件夏天的衣裳來就行。”

魯鐵蛋趕忙把自己的工錢交給魯鐵杵:“二哥,我也不回家了,你把我的工錢給我娘吧,我也要多掙錢。”

魯鐵杵一看兩個兄弟如此“懂事”,滿意地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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