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容顏老(一)
李亦行和寒靈子相伴同行,反正就是亂走,走到那兒算那兒也沒有特別要去的地方。
他倆漸漸也越發默契,你要說會不會膩,反正李亦行到也不覺得。畢竟所謂‘新鮮感’這種東西,不是和不同的人做同樣的事,而是和同樣的人去看不同的風景。
……
翻過前面那座山,應該是又快到了一城,目前估測距離應該還要在走上兩天才到。這幾月一直在郊外,青山秀水固然好看可李亦行的鞋遭不住(耗不住),所以又要進城去備上幾雙用度。
路上李亦行到發現一處水潭溪流,水清澈見底,趁着身上汗渣渣的(汗流浃背的)李亦行也就下水洗了個澡,免得到時候進城還要在客棧花錢洗,而寒靈子便在不遠處的岸上等他。
李亦行用手沾着水往身上抹了幾下。因是習武之人,所以體态上李亦行便是屬于肩寬腰窄,體格健碩那種。又因常年在外跋山涉水受日照的原因,皮膚顏色便成那種健康的古銅色,但……只限于脖頸以上處。
原本李亦行也不黑,看他雙臂胸膛上就知道,但由于衣服的遮擋,所以身上便成了兩個色。
李亦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和手掌兩處,不由的感慨:“都曬出印子來了,啥子時候才能白回切(白回去)?”
其實說到白,李亦行不禁就想到了寒靈子,寒靈子是真的白同樣是一起風吹日曬,可他不論是怎麽曬都不黑,身上都是一個色。
李亦行想到寒靈子受傷那次,衣濕半透着貼在皮膚上像裹着薄薄一層紗的玉,脖頸處挂着細小水珠,每呼吸一下便往下滑動幾分,然後幾滴水珠集到一處化為一滴,最後加速往下滾過那雪透般的鎖骨肩膀處。他腰也細自己一只手抱着都綽綽有餘,李亦行邊想着邊擡手在空中比了比,還有他的……
停!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鬼名堂(鬼東西)?!!
李亦行阻止自己在往下想,他也怕自己在往下想不知道會不會想些龌龊的事。這種事真的是說來不堪,想也刺激。
在水裏多泡了會兒,李亦行才起身準備上岸穿衣。一轉身左右看了一圈,李亦行才發現寒靈子居然不見了。
人呢怎麽不見了?跑了?把我給扔了?
李亦行心裏不由的慌了起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看不到寒靈子就會感覺到不安逸(不舒服),其實他也挺怕萬一那天寒靈子真就和他分道揚镳了,畢竟有句話不是說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嗎?那到時候自己又該是個什麽情況?傷心?失落?還是互道保重?
而現在連他自己都沒想到,這個時刻來的這麽快嗎?
“妖怪!你是妖怪!別過來!”這聲音雖然不是寒靈子的,但聽着确實是非常急迫,該是有人遇到了危險。
李亦行二話沒說拿起岸上的衣服和劍,便往聲源那處趕。
……
寒靈子還說趁着李亦行清潔之時,去找些吃的回來。
自從李亦行知道他不沾葷腥,因是常年吃素胃腸道受不了,若嚴重時聞到葷味還會反酸作嘔,所以在他面前便在也未吃過肉。
可這一路在外身上帶的口糧早已耗完,他到沒事吃些野果便好,李亦行原是可以帶些肉幹來吃,可他偏偏要與他一道吃素。
他這麽個人那夠?就拿今天來說,到現在也只早晨吃了兩個蘋果而已,他還硬說自己飽了。
這不一路過來時,寒靈子便瞧見那陰暗潮濕的樹幹下長有幾朵菌菇,而樹的旁邊還有幾株石榴樹。
正好。
寒靈子用着稍大一點的樹葉剛把菌菇采了些,這時居然從樹上摔下一人。所幸有樹枝阻攔那人也無事,也沒誤傷到寒靈子。
可當他擡眼看到寒靈子時,眼睛突然瞪大表情異常驚恐,那嘴裏大叫道:“妖怪!”
開始寒靈子以為那人只當是被吓着了,在這荒郊野外突然遇到什麽,是人是妖也沒那麽快分清。可當李亦行衣衫不整的趕了過來,那人透過他看到李亦行還滿是驚喜叫着李亦行的名字時,寒靈子就知道事情可能沒那麽簡單。
李亦行是真的裏面只穿着了件亵褲外裹了件長袍,就急急忙忙趕了過來。當映入眼簾是那一抹墨色,李亦行剛才一直懸着的心這才落了地。
“你剛去那兒了?”李亦行上來第一話逮到(抓着)就問寒靈子這個。
寒靈子撇過眼去,不去看他那衣衫不整的樣子,側側淡聲道:“找些吃食。”
“亦行……是……是亦行你嗎?”那人一下打斷了寒靈子的話。
其實剛才過來之時李亦行便看見了除了寒靈子外還有旁人,只不過先顧着最重要的事。
李亦行循聲望去,看着那嘴裏叫着他名字那人,把他上下打量了番,問道:“你那個?”
“我……我呀!蘇觀生!”那人說這話時口音變了,變成了李亦行最熟悉的那種。
經他這麽一提醒,确實看着有些眼熟。聽着那耳熟的口音,李亦行虛着眼想想道:“哦……你那位?”
那人不甘心,他怎麽能把自己給忘了?
蘇觀生:“我呀小時候我們經常一起玩,你教我識字還嘲笑我字寫的太開,把自己名字寫成了蘇又見。”
李亦行反應了一下:“哦,我還是認不到你(不認識你)。”
蘇觀生急了眼淚都快要奪眶而出,這麽些年自己念念不忘的那個人,在見面時自己一眼便認出,卻沒想到對方早已不認識了自己。
要說李亦行沒有一點印象那是不可能的,大概迷迷糊糊地是有那麽個影子。不過還說他教人認字,自己這方面就是個歪克兒(很差勁),不然怎麽會把兲山認成王八山?還教人識字,這就怎麽聽都像是假的。
蘇觀生吸了吸鼻子,又道:“那年家鄉發大水,災後沒過幾月你便離鄉而去。你當真不記得我了……”
從那以後想在見到你,便成了一種奢望。
什麽都不提還好,偏是提了那年水災,有些該想起的事和不該想起的事都一股腦湧入李亦行腦中,“是你娃兒嗦(是你呀),天天沒事就愛哭那個。”
蘇觀生嗚咽着忙點頭:“對,對,對,就是我。”原來你還記得。
見此寒靈子也該知道是故人久別重逢的場面。他低頭看了看手上正拿着的菌菇,那兩人敘舊自己待在這兒也是多餘,現已是下午在過些時辰太陽便要西落,自己就趁着天亮未黑之時去做些吃食出來。
寒靈子剛一轉身,李亦行便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你去哪兒?”李亦行是真的怕等下找不見他,自己又該慌了。
“做些吃食。”寒靈子捧着一葉菌菇拿給李亦行看,可這一擡頭沒看到李亦行的臉,到正對看到他衣裳松垮露出的小片胸膛。李亦行衣服本就沒穿好,稍微動作幅度大點衣服就會梭(就會滑)。寒靈子趕緊撇過眼去:“衣服,太過失禮。”
李亦行這時也注意到,立刻松開抓着寒靈子的手去整理自己身上衣,看着寒靈子那樣搞的自己跟耍流氓的一樣。
一旁的蘇觀生目瞪口呆道:“你……你們認識?”
顯然他口中說的你們是指李亦行和寒靈子倆,李亦行頓了頓朝蘇觀生點頭道:“對啊,咋個嘛?”
蘇觀生停在原地,他雙眼直直看着李亦行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
李亦行還有些衣物落在岸邊,還要返回去拿才能穿戴。
在這荒郊野外還能遇到昔日熟人也算稀奇了。
其實說實話,對于蘇觀生這個兒時玩伴的印象說深也不深,說淺也不淺。
記得第一次見他,他就是從樹上掉下來的,自己還沒來得及去接住,他就已經落在了地上,還是臉先着的地磕得滿臉青頭包,他就坐在地上一個勁的哭,拉他回去又不願意。反正記得是左額上還磕出個約一寸深的口子來,也是剛才他把鬓角挽起來給他看李亦行才想起來,原來那裏一直留有疤痕。
從那以後這個人便就像尾巴一樣跟在他身後,一有空便要來找他玩。可他小時候是個哭包遇事只會流眼淚,只曉得當時自己很煩他這點不願意和他玩,可他每天依舊會到他家門前來找他就蹲在門口。那時母親看到就會說自己:“若是不願意跟別人一起耍,要跟別人說清楚才是,如此耗着叫人幹等?”
他不服氣總要辯上幾句:“我跟他說了,我不想跟他耍,他自己要來我。”
這時母親就會捏着他的臉,佯怒道:“那就是你沒說撐頭(沒說明白),你表我不曉得(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一會兒說不願意跟別人耍啰,一會兒兩個又耍憨咋勁(玩的起勁)。”
那時的自己,那個時候真的被說的啞口無言。
現在想想時間過的真快,晃眼就十幾年了。
蘇觀生比小時候真是大變樣,除了那雙怎麽看都快要哭眼睛比較像,臉廋了兩邊鬓角留得老長,長得是越發清秀渾身上下都透着股書卷氣,幾乎是認不來了。
……
作者有話要說:
雖然在野外雖然在古代,但拒絕吃野味從我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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