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容顏老(二)
整理好衣袍李亦行剛一轉身,便發現蘇觀生就站在自己身後。他低着頭一副有話要講,可又猶猶豫豫難開口的樣子。
剛才礙于寒靈子在有些話實在不好說,現在寒靈子不在只有他倆,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要告訴李亦行為好。
見蘇觀生一言不發杵在那兒,李亦行看着都替他着急,就不能有事快說有屁快放磨叽個啥?
李亦行拿起先前擱在石頭上的黑青劍,理好劍繩在反手挎背在身後,又看了蘇觀生一眼道:“你有啥子事就說嘛,看到好焦人(好急人)。”
蘇觀生沉着一口氣,終是說出了口:“那個人!他……他……他是妖!”
李亦行二丈摸不到頭腦:“啊?”
“就是剛才那個人。”
其實他自己也不傻,李亦行和那個人既然認識,自己如果說他人是妖這事,搞不好李亦行會認為他是一個挑撥離間的人。可如果這件事不說,萬一真出啥事李亦行又沒個提防。
李亦行倏忽明白他說的是誰:“你不會在說寒靈子吧?你在亂開啥子黃腔(你在亂說些什麽)?”
如果這世上寒靈子都是妖的話,那就沒人了。
蘇觀生也不知怎麽和李亦行說這其中的原因,不過他敢肯定口中說的這個寒靈子憋憋是妖(絕對是妖)!為什麽李亦行就是不信他?雖是多年未見,可我知道相比那個寒靈子,我們倆可是先認識的感情應該更加深厚才是。
木樹枝堆疊,火燒着枝木發着出那噼啪聲。寒靈子把菇菌洗淨串烤在火上,便不由盯着那火光發呆。看着那不停跳躍地火苗,寒靈子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心裏沒由生出不安來七上八下的。
這種感覺從什麽時候開始有的呢?從見到蘇觀生嘴裏一直稱呼李亦行為“亦行”開始。那種語氣不像朋友或故人之間的,更像是愛人之間的稱呼滿滿裹着愛意。而在剛才與蘇觀生短暫的接觸,便發現此人對自己有敵意。
等等,自己何時變的如此……敏感?
自己好像很在意,很不安。
“你在想啥子?想的那麽出神。”李亦行的聲音在寒靈子的頭頂響起時寒靈子才回過神來,他擡額看李亦行,眼神顯得是那麽木讷。
寒靈子垂下眼睑,搖頭道:“沒有。”
這時寒靈子想起木枝架上的菇菌:“不好,糊了。”定是剛才自己想事情,把這兒都忘了。在拿起來,木串上的菇菌一坨坨烤的焦黑,前端木枝已被火燒斷落在了地上。
如此看,該是不能在吃了。
李亦行一把拿過寒靈子烤糊的菇菌,坐在他身邊拿起便吃:“味道還挺巴适的(味道還不錯)。”
“糊了別吃。”
烤糊的東西哪會好吃?入口滿嘴焦苦,你這樣無非是怕扔掉浪費罷了。
李亦行吃的到真是津津有味,邊吃邊點頭:“糊的吃起安逸(不錯),你表吃都給我留到起哈(你不要吃都給我留着)。”
“……”
你說你是真的餓了分不清滋味,還是故意跟我裝傻?
……
此時蘇觀生便站在他們身後,默默咬着後牙手緊握拳頭看着這一切。
看他們相處那樣,看着是那麽刺眼,心裏面不停在想,他們倆到底是何關系?這麽好的嗎?
蘇觀生面帶微笑走了過去對李亦行道:“吃的什麽?”
“菌菇。”
剛找到李亦行身旁一個空隙坐下,李亦行下意識往寒靈子那邊靠了靠,笑道:“你別靠我那麽近,熱得很。”
他說這話的口氣似在開玩笑,可……靠着那個人就不熱嗎?
李亦行吃完最後一口,把木枝扔回火堆裏面拍了拍手,因為習慣剛要擡手去抹嘴角,可手突然停了在了半空。如果摸嘴角會滿手食渣,寒靈子有輕微潔癖不是等下他又該嫌棄了?雖然他嘴上不說,但他能感覺到出來他的不喜。
“給。”寒靈子伸手遞過來一手帕,那手帕他一直随身帶着,一般很少拿出來用。上次還是給他怕他碰髒物用,記得那次線索沒用後自己拿去洗過幾遍後才還給他,現在又遞還給他了。
李亦行笑着從寒靈子手裏接過手帕:“好嘞。”
兩人相視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三個人兩人對笑,氣氛總是那麽微妙。
“對了,忘了介紹這個是我同鄉蘇觀生。”李亦行朝寒靈子介紹道,并向蘇觀生那兒努了努嘴。
剛才李亦行離開的一小會兒,寒靈子和蘇觀生已打過照面,對方那眼神恨意就差上手表達出來了。
李亦行的手帶了帶寒靈子這邊:“這位是和我一起行走江湖的好兄弟,長安玄……玄……”
“可是長安玄都觀?”還未等李亦行把話抖撐頭(說完整)蘇觀生聲音便冷冷道。
寒靈子半擡眸正面對視蘇觀生,面無表情道:“正是。”
蘇觀生手握拳越握越緊,長安玄道觀何許地方?長安裏天子腳下,自己參科舉時有幸路過那裏,旁人未經許不可入的重地。這妖倒是會給自己找身份,名聲大又神秘這樣無法查證,亦行絕對是被他騙了!
這寒靈子和蘇觀生,李亦行察覺出兩人間的對立。
見兩人一答一句後,分分沉默不語,李亦行見實在不行又找些其他話題聊。
“對了蘇觀生你怎麽在這兒荒郊野外?不應該在老家待到起嗎?”
李亦行說的老家便是蜀地,可現在他們所在地可是在蜀地之外。
說到于此蘇觀生就像打了霜的茄子突然蔫兒了,他低語對李亦行道:“落榜歸鄉。”
雖然李亦行未參加過科舉,但也知道落榜的意思。
有多少人想入仕途當上官出人頭地,寒門子弟若想有翻身機會那便是參加科舉,十年寒窗換一朝功名成則天下知。
李亦行也不會去說別人啥的,人活這一世本就因自己而活,別人的路他也管不着。
可轉念一想李亦行覺得沒對,時間沒對,按理科舉時間不在秋八月左右?這個時候不是還沒到?
“不對啊,不是這時候還沒考嗎?你怎麽就落榜了?”
蘇觀生扶額,一看李亦行就是那種不常關注科考的,他嘆了口氣道:“你說的是秋闱,鄉試我早過了,我說的是會試已是落榜兩次了,這次在京都悶了幾日才動身回鄉。”
過了鄉試便是舉人,還有會試和殿試,本以為在努努力,哪怕是考不上進士及第同進士出身也行,可現實是他只能止步如此。而在看他同期一個相熟的夥伴,已在吏部等待考核結果了。
自己有時候真是心灰意冷了,如此考什麽時候才能出頭?
李亦行倒是不太明白他口中說的什麽舉人會試的,只知道那個第一名是叫狀元吧。
“那你回切(回去)從那兒走?”李亦行又接着問道蘇觀生。
蘇觀生擡頭看了看那暮色即将沉下的天空,“繞過前面那城一路往西南方走。”
“剛好我們也要路過那裏,送你一程。”
蘇觀生愣住了:“送我?你不跟我一起回蜀?”
李亦行覺得莫名其妙:“我好久說我要跟你一起回去?你是不是在抓夢腳哦(你是不是在夢游哦)。”
“……”
“你出來這幾年家鄉變化很大,回去看看吧。”蘇觀生眼中懷着期許。與自己回去這樣每天便能相見。
李亦行若有若無點頭道:“看吧,說不定哪天就回去了。”
“是因為他嗎?是因為這個人嗎!”蘇觀生手直直指着寒靈子,語氣很沖
李亦行有些不确信蘇觀生會說出這樣的話,雖是多年未見有些改變無可厚非但他對旁人也不該說這種話。
“你莫亂指哈,好端端發啥子脾氣,是我自己不太想回去。”
那地方早已物是人非,回去看只會觸景傷情,讓人心裏不舒服讓人感覺很不安。
“為什麽?”
李亦行:“算了,算了莫說了。”
如此只能不歡而散,縱使蘇觀生還想在勸勸李亦行可他不聽又該如何是好?說不準是當着那人的面李亦行不好表達?看來還是要單獨與他談談。
……
夜黑入晚,帶着幾分燥熱。
是夜,李亦行夜起小解怕吵醒寒靈子和蘇觀生也算輕手輕腳了,沒曾想到這兩個人都醒着,一個是睡的淺一個是一直都沒睡。
李亦行提起亵褲開始系腰帶後,才轉過身面向一路跟着他來小解的這位。
“你到底要咋子?”
寒靈子靠在樹前閉目盤腳打坐,他睡眠淺哪怕是耳朵不好使,可周圍若有震動也會醒。以前便告訴過師父這種情況,師父只當他心有憂慮,若實在睡不下閉目養神也好。
所以打從李亦行小心翼翼繞過他身側時他便醒了,然後蘇觀生也跟在其後。
這兩人一前一後離開,莫不是只為避開他?
寒靈子緩緩睜開眼,朝李亦行他們方向望了望,可也只見蘇觀生的背影,也把李亦行的臉也擋住了。
兩人明顯在交談,而且一看就是在說很嚴肅的事。
他們在說什麽?蘇觀生會對李亦行說什麽?那……李亦行又該做何答?會不會在談論自己的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咕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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