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黑乎乎

大清早地,吳萌将早飯放上鍋,趁着杜司在院子裏比劃拳腳的時候溜達到穆家。

穆仟家爹娘和哥哥都已經出發去地裏了,穆仟搬着個小板凳坐在大門前百無聊賴地掰玉米棒子正喂那幾只雞呢。

看到吳萌過來,眼前一亮,“萌哥?”

“小仟早呀。”吳萌在他旁邊蹲下,看他的腳腕,“你的傷怎麽樣了?”要是太嚴重他就不跟穆仟說了。

“喏,快好了。”穆仟說着撩起褲腳,腳腕上那條傷口已經結痂了,“哥哥說讓我再歇兩天。”

吳萌聽到他這麽說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在家的日子,還有那個軟弱的哥哥,心底仍是有點難過的,不過一想到現在他已經有杜司了,以後的日子都會好起來了。

吳萌跟他說了除草的事情,穆仟十分興奮地要去,十文銀子呢,做兩天就可以給他爹買雙新鞋底了,昨天他看到爹爹的鞋底已經薄得不像樣了。

“你要是沒事可以來我們家吃早飯呀。”吳萌覺得小孩一個人待着忒無聊了。

“不用,廚房正煮着東西呢,待會我要送去田地,爹娘他們天剛亮就走了,什麽都沒吃。”穆仟将本來拖拖拉拉的鞋子穿好,嘿嘿笑了笑,“萌哥我待會直接去地裏呗?”

吳萌笑着應下,“好,你家有小鋤頭記得帶上一個。”

“沒問題。”

回去的路上吳萌也順便去通知了杜涯家媳婦。

回到家的時候就發現杜司頂着一張花臉從廚房跑出來,帶出來一大股濃煙,吳萌心裏咯噔一下趕緊往回跑。

拉住杜司左右看看,“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裏?”

杜司拉住他,“我沒事,我就是看到竈裏的火熄了,想添點柴來着。”可是就是死活燒不着,他都想直接丢個小火球進去了,道格那只死豹子一直在旁邊嘲笑他。

吳萌聽到他沒事就松了口氣,十分自然地伸手去擦他臉上蹭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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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司十分受寵若驚地彎了點要方便他動作,定定地站着不敢動,生怕一動就把面前這人吓跑了。

吳萌擦着擦着自己也開始有點臉紅,而杜司臉上的灰一直擦不掉,倒是那塊臉皮被自己蹭得發紅,他趕緊收回手。

“擦不掉,去打水洗洗,我進廚房看看。”吳萌立刻轉身跑進廚房,瞬間被那濃煙嗆得一頓咳嗽,剛才的旖旎瞬間就麽得了。

杜大哥這是搞了什麽?

捂着鼻子扇開眼前的煙靠近竈臺那邊。

竈膛裏面塞滿了柴火,煙就是從裏面源源不斷冒出來的,吳萌被熏得雙眼發紅,趕緊将裏面的柴全部抽出來,還有一些是沒幹的柴火,怪不得冒那麽大的煙。

把這些沒燃起來的柴攏一攏拿起來摒着呼吸趕緊往外面跑。

“呼——”以後還是別讓杜大哥動廚房的東西了。

廚房裏面的煙得等它自己散開,因為透氣不是很好,應該需要點時間,他剛才快速看了一眼鍋裏的東西,米湯還是清的,明顯是還沒把米煮開火就熄了。

杜司洗完臉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吳萌的眼睛變得兔子那樣通紅,趕緊回去擰塊帕子出來,吳萌的眼睛本來就可能有點問題,這下子可別出其他事。

“疼嗎?”

吳萌正想着早飯該怎麽辦的,杜司将帕子蓋到他眼睛上,冰涼的觸感讓他一激靈。

“不疼,只是被熏着了。”吳萌想把帕子拿下來,被杜司一把按住了,“再等會。”

吳萌捂着帕子被拉到一張椅子上坐下,杜司則去提了點水把那些冒煙的柴給澆了。

吳萌感覺差不多了就把帕子拿下,雖然已經不難受,但眼眶還是紅彤彤的。

杜司看過去的時候莫名覺得很好看,拍開心中突然出現的不良畫面,默念着還不到時候。

吳萌将帕子挂到旁邊的晾衣繩上,“暫時在外面搭個小竈吧,我給你做個面怎麽樣?”

“好。”杜司張羅着搭小竈,“待會我來揉面。”之前他也幫過吳萌揉面,這種體力活他還是能幹的。

“好。”吳萌去找材料。

…….

解決完早餐,兩人到田裏的時候,穆仟和杜涯媳婦已經在地裏拾掇了,都是常年幹農活的人,比杜司這種大手大腳的人來可利索多了。

因為吳萌也在,杜司也不用避嫌不避嫌的,自己找了個離他們遠點的地方幹自己的。

吳萌被穆仟招呼走了,杜司單獨在一個比較遠的角落收拾那些草,才過了一個晚上,草已經快要高過底下的菜苗了。

由于之前直接撒的種子,菜苗長得很密,除草的時候杜司本來還想把一些小株的拔掉,但是一看,都長的差不多,拔了也可惜。

再過個四五天可以把長勢相對較慢的收了送酒樓看看。

過了不久,吳萌從對面跑過來了。

“怎麽了?”杜司将他臉上蹭到的一點土擦掉。

“杜嫂子問她可不可以把收拾出來的嫩草帶走啊?她們家裏的母豬懷崽了,吃得多。”

杜司這種沒養過豬十分疑惑,“這些能用來喂豬?”這不都是雜草嗎?

“有些能,有些不能。”吳萌挑了兩種給他看,“這種就行,可惜我們家沒有豬仔養。”

養豬這種事暫時還不在杜司的計劃中,至于豬吃什麽草他也不是很關心,“她要的話得你們可以幫忙收拾一下,我認不出來的。”

“好,我過去告訴她。”

杜司看着吳萌小跑過去的背影,心裏欣慰極了,小孩總算放開了,不像當初那樣不管做什麽說什麽都束手束腳的。

吳萌跟杜嫂子說了什麽之後杜司看到她往這邊望了一眼,杜司禮貌的點了下頭便繼續手中的工作。

下午的時候杜司然他們繼續,他自己去借了村裏閑置的水牛,讓還在田裏人家教了一下怎麽用。

菜要種,稻子也要種的。

杜司在那只水牛身後拉着繩子,拖着鐵犁将已經緊實的土給翻了起來,混着從溝裏流進來的水,整塊地慢慢地變成了一整個泥塘,剛開始杜司覺得還挺好玩的,想他杜司開過飛船,駕駛過機甲,打過魔獸,今天居然在趕一頭牛,這是種十分新奇的體驗。

只是等到那頭勤勤懇懇的老牛在前方啪嗒地掉下一坨黑乎乎的東西的時候,杜司滿心地新奇就被嫌棄替代了。

因為渾濁的泥水,可能相似的觸感,杜司覺得自己可能已經踩在那黑泥上了,莫名的有點反胃,他在心裏催眠自己剛才什麽都沒有看到。

但是下一秒擡頭又看到一坨黑泥掉下來。

絕望。

晚上吳萌從地裏回來的時候就遠遠看到杜司在河邊一直在涮自己的腳,旁邊的老牛還在慢悠悠地吃草。

吳萌扛着鋤頭過來,看到杜司的雙腳都泛白了,擔心地将人拉上來,“杜哥你幹嘛呢?”

杜司十分委屈地看着吳萌沒說話,然後又幽怨地看了一眼今天的罪魁禍首。

吳萌也跟着他看了一眼那頭牛,沒發現什麽奇怪的啊,“到底怎麽了?”吳萌将他放邊上的鞋子拎起來。

這種十分毀形象的事情還是不要說了。

“唉,先回去吧,沒什麽事。”杜司将拴在一邊的繩子解開拉着牛和吳萌一路往回走,這牛明天還要借一天,今晚就養在他們家。

晚上吃飯的時候杜司總覺得自己能聞到一股怪味,他咽下一口飯,小心地問吳萌,“你有聞到什麽奇怪的氣味嗎?”

“沒有啊。”吳萌以為是今天他做的菜有問題,可是鼻尖上只有飯菜香,哪來的怪味,“杜哥你到底怎麽了?從晚上回來就一直不對勁。”有事沒事就看一眼自己的腳。

杜司看看他認真的眼神,剛想說就想到兩人還在吃飯,那種有味道的話題不适合現在。

“等會說,先吃飯。”杜司往他碗裏夾了一筷子肉,肉食昨天剩下的,雖然現在還沒有能力天天吃肉,但是兩三天吃一次還是可以的,既然現在家裏暫時沒有什麽大地花銷,那就不能虧待自己嘛,錢總會再賺回來的。

杜司是覺得這樣的日子十分清苦,但吳萌卻覺得這是自己過得最好的日子,比他曾經幻想過的還要好。

飯後。

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吳萌在小院裏支了一張小桌子,放上兩杯涼茶,是用路邊的野辣子草煮的,味道雖然有點怪,但是清火效果十分不錯。

小板凳是之前杜司修澡房後剩下的木板釘起來的,杜司正坐在上面思考人生。

吳萌還在桌上放了一疊榛子,那是他前段時間和穆仟在山裏撿的,穆仟從小就這邊長大山裏,混得熟了,哪有什麽野果他都清楚。

榛子放了一點鹽炒過曬幹的,雖然一顆只有指尖那樣大小,曬幹之後的果仁還有點幹,不過用來打發時間再好不過了。

聽到旁邊傳來小聲的咔嚓聲,杜司回頭句看到吳萌像只小松鼠那樣嗑榛子,嗑出來之後再用力地咬,他都能想象到那種要崩到牙的感覺。

家裏确實缺了些零嘴,杜司這樣想便說,“糖還有嗎?”

吳萌把太硬的那顆果仁轉到另一邊腮幫子,聽到他說糖以為是用來做東西的糖粉,“廚房還有的,用的地方不多。”

“不是,我說的是之前給你買的糖豆。”

“啊,那還有的。”吳萌忙道。

有是有,就是不多了,剛開始他還經常甜甜嘴,但後面看到糖豆肉眼可見的減少,實在饞得狠了他才會吃一點,特別珍惜,就像這輩子就一次那樣。

杜司看到他亂飄的視線就知道沒說實話,要不就是吃完了要不就是差不多完了。

不過可以停一段時間再買,免得一時控制不住蛀牙,那可就不好辦了,想到他堂弟最開始被爛牙折騰得死去活來的樣子就心悸,星際還可以處理,這裏可就麻煩了。

“嗯,慢慢吃,小心牙疼。”杜司也抓了一小把榛子嗑,那是真的硬,看一眼吳萌那口整齊的小白牙,牙口是真的好。

吳萌嗑了幾顆榛子,再喝一口涼茶,正式進入談話,“杜哥,你晚飯時候要說的事到底是什麽?現在能說了嗎?”

杜司拿着榛子的手一愣,幽怨地将榛子放下,唉,剛才差點就忘記那事了。

“怎麽了?”吳萌看到杜司的表情莫明奇妙。

杜司覺得空氣中又開始彌漫起那股詭異的味道,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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