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送個禮物

解決了一件大事情的顧楷神清氣爽, 在與闫重義和廚子出門分開後，就坐在自己的桌子前，把昨晚從卞小萍那裏拿過來的民用地圖拿出來, 翻看着上面的地方, 思考着自己該把店鋪擺放在哪裏，才能得到最好的效果。

不過他沒能想多久，就有皇帝的賞賜接連不斷地湧來，他只能把地圖收起，一次一次地去感謝聖上的恩賜。

到後來, 還有一位太監過來拉了個凳子坐在顧楷面前, 慈眉善目地問他對路修傑打算弄出的這個藥膳司有什麽想法，他可以幫忙傳達一下。

顧楷不知是不是他想的太多，他總覺得太監的重點絕不在他說的這句話上面。

心中有些猶疑, 于是顧楷試探着從懷中拿了一塊不算小的銀塊出來，遞給太監, 嘴上卻謙虛着：“我資質尚淺, 能有什麽好計策，”說着，他一手握住太監的手掌, 另一只手用力在上面拍了拍, 好像要把這塊銀子拍到肉裏一般：“只要聖上別忘了我就行……還望公公多美言幾句。”

太監得了顧楷給他的吃茶錢, 伸手颠了颠，又側過頭看了一眼被放在盤子裏面的賞賜，稍稍想了一下, 覺得也算心滿意足，便說了幾句自己定當盡力一類的話語，轉身離開了太醫院。

見這位還算有名氣的大太監離開了自己的視野，顧楷就轉身走到那些賞賜旁邊，掀開被蓋在上面的金黃色聖旨，掃視着下方的珍寶金銀，腦中想着的卻是這麽多金錢，都該用在哪裏。

他想了很多，但映射到現實中，卻也不過是簡單一個呼吸的時間。

見到宣旨的太監已經離開，他的幾位弟子都跑過來，想進來看看皇帝賞賜的東西，可又畏懼顧楷的脾氣，不敢直接進入，只能排成一排站在窗口，扒着窗子往裏面探看。

顧楷一眼瞥見這群小孩的影子，心中忍不住有些好笑，就招招手讓他們進來。

這群小孩連忙進來，他們好像已經找準了這堆金銀珠寶的位置，剛一進門就直奔向那個地方跑去，然後就叽叽喳喳地擠成一團，對着盛在金盤子裏面的東西不停發表自己的見解。

這群孩子的思維很是稚嫩，顧楷把身子斜倚在桌子邊，看着這群孩子一個接一個裝模作樣地抒發着自己的想法，只覺得這像是一個忙碌工作中插播的娛樂項目，十分有趣。

他只是随便聽聽孩子們的話語，卻沒想到，有一個孩子突然轉過頭，指着盤子裏面的一件首飾對顧楷說：“師傅，這個首飾真好看，你可以送給師娘。”

他的這句話點醒了顧楷。

他低頭摸了摸腰間挂着的荷包，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沒有給過卞小萍什麽東西……

不若挑選一個首飾，送給卞小萍吧。

顧楷這麽想着，目光也就從上至下，擦着這群孩子們頭頂的黑發，落到了中央的金盤中。

他的目光在這些小東西上點來點去，可最後還是覺得這些東西都無法顯示出自己的誠意，他應該給卞小萍打造一個專屬的首飾。

等到離開太醫院後，顧楷就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一家首飾鋪，打算給卞小萍打個首飾。

但他站在首飾鋪中，一眼望去，看到一件純金的首飾，花樣和雕工都不錯。

在他問過後，站在這家小店櫃臺的掌櫃笑着回答，說這首飾是純手工雕的，只有這一件。

顧楷覺得很不錯，就在問了問價格後，便財大氣粗樣地把它買了下來。

小店鋪的包裝精致，顧楷看了也頗為舒心，便拎了它回宅子。

一衆人正在吃飯，顧楷随手把東西放了一旁，在有人詢問的時候說是給卞小萍的禮物。

他的面上是毫不在意的神色，仿佛裏面只是一些普通的東西。可它包裝得那般精致，讓人覺得裏面若是沒有好東西，定配不上這漂亮的外表。

于是幾個人就都一面吃着飯菜，一面好奇地看着放在旁邊桌子上的禮物。

卞陽的屁股更是一直在椅子上扭動，躍躍欲試地想要跳下去看看顧楷拿了什麽東西過來，還好卞王氏一直拉着卞陽，說沒吃完飯不準下座，才勉強将卞陽的視線從禮物挪到自己的飯碗裏。

可是小孩子好像都有一種叛逆心理，大人越是反對，就越是想要去嘗試。

卞陽也是如此。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被包裹得嚴嚴實實漂漂亮亮的包裝盒，只覺得心裏好像有一萬把小刷子在撓，在這種情況下，桌子上的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對他也沒有多大的吸引力了。

他又急急忙忙地撥了幾口飯，接着咀嚼着嘴裏的白飯，跳下椅子，含含糊糊地說着“我吃完了”，就掙開卞王氏并不用力的懷抱，跑去椅子旁邊，對着包裝打量了一會兒。

顧楷的眉毛輕輕動了動。

他知道這個熊孩子想做什麽，但突然湧上心頭的想法讓他沒再阻攔，而是低下頭，繼續埋頭吃飯，好像根本不知道卞陽已經站在禮物旁邊。

等到卞陽拆開包裹，然後握住裏面的金釵随意把玩，甚至當做玩具耍弄的時候，顧楷才擡起頭來，然後三步并作兩步驚慌地跑上前，右手用力攥住卞陽的手腕，左手一使勁，就把金釵奪下來。

“這是我送給萍兒的禮物！你怎能随意拆開！你……”在衆人的目光中，顧楷小心地把握着金釵，手指輕點卞陽，甚至連指尖都在微微顫抖，看起來似乎已然怒極。

顧楷平日看着溫文爾雅，但生起氣來的模樣也是頗為可怕，再者卞陽從未被人訓斥過，這回聽着姐夫對自己的指責，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他這哭聲卻讓向來疼兒子的卞王氏心疼了，她又想到顧楷是個不好相與的角色，只怕他一生氣就給卞陽下藥毒死他，讓他們卞家絕後。

于是她急忙小跑上前，抱住正在哭的卞陽，先是心疼地掏出手帕幫他把臉上的眼淚鼻涕擦幹淨，随後轉過身來，用一種讨好一般的語氣和顧楷商量：“陽兒他還小不懂事……你看這首飾也沒壞，就饒過他吧，他以後肯定再也不這樣了……對不對，陽兒？”

卞陽張嘴就想把卞王氏的這句話頂回去，但他擡頭看了一眼顧楷的臉色，下意識地覺得如果自己怼回去的話，事态會更嚴重，所以只是默默地閉了嘴，梗着脖子不說話。

但他不說話不代表顧楷就會原諒他，顧楷低頭看着自己手裏的金釵，擡起它小心地看了看，發現原本精致的花紋好像有些模糊——其實不一定是卞陽做的，也有可能是顧楷幹的。

但顧楷卻立刻生氣起來，眉毛絞成了一團。

他低頭，憐愛無比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金釵，神色間充滿了憤恨與懊悔。

卞小萍急忙站起來，走到顧楷身邊，取過他手上的首飾，拿出帕子輕輕擦了擦，将上面附着的汗水稍稍擦幹淨，看起來便沒有那麽朦胧鏽蝕的感覺了。

她舒了一口氣，把金釵小心用帕子包裹起來，然後看了一眼抱成一團的母親和弟弟，皺了皺眉，可還是為他們說了話：“經義，陽兒這是第一次犯錯，罰他去背誦幾篇論語就好了，若是後來再做錯事情，再嚴懲他吧。”

卞小萍都出了聲，顧楷只能勉強地點了頭，卞小萍看他表情實在和開心扯不上聯系，就拉他去自己的房間，說要讓他幫自己帶上這支漂亮的金釵。

在兩個人獨處一室的時候，卞小萍伸手把頭發拆開，同時也輕聲和顧楷說：“他們畢竟是我的親人……還是多擔待一些吧。”

“我知道……”顧楷輕輕嘆了一口氣，小心地挽起卞小萍的長發，幫她用梳子輕輕勾了一下長發：“只是他總這樣的話，未來會吃大虧的。”

顧楷說的絕不算危言聳聽，卞小萍也知道未來很有可能會産生這種不好的狀況。

但她微微閉合眼睛，想了想卞王氏和卞柱對卞陽的疼愛，還是只能嘆了一口氣，神色無奈地回複：“我知道啊……只是父親母親一直寵着他，我也不好說什麽，等他長大吃幾次虧，大概就能明白了吧。”

卞小萍的想法很好，可顧楷卻不敢茍同。

但把卞陽教育好對于他的任務沒有一點兒用處，他就只附和了幾聲，然後繼續手法拙劣地給卞小萍梳頭。

到後來卞小萍實在受不了他那僵硬的動作，便沒讓他繼續，而是自己伸手把頭發一點點盤起，最後熟練地把金釵插到頭上。

她的長相其實偏清秀，首飾也是玉制的更适合她。這支金釵雖然華貴好看，戴在她頭上卻總有一點兒不倫不類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