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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沒亮我就悄無聲息的離開,白日陽光過于刺眼,我不知道望着濮柯會是怎樣的想法。我起身之時濮柯醒了,他睡眼惺忪的看着我往門口走,“幾點了?”

我回頭看他,手裏拿着昨晚的那條浴巾,“5點剛過,我……準備走了。”

濮柯定神打量我,嘴裏冒出一句,“早點回家,別讓父母擔心。”

他不信我昨晚的說辭,卻還是給了我一個落腳的地方。我沒再接話,不知說什麽,不知如何解釋。

離開濮柯的屋子,我在街上閑逛,漫無目的。

全身骨頭像是散架了,走路都不聽使喚。身後的肉穴隐隐有痛感,更多的則是麻木。

濮柯床上功夫一流,昨晚像是要把我的精神從身體裏操出來。我全身沒有受傷,他前戲很到位,過程中也極為小心。

But who I wanna be still seems so far away

But I know I'm gonna get there someday

走出些距離,我躺在路邊的長椅上。天色漸漸亮起來,晨光搭在我的臉上,莫名沮喪。我懷念昨晚被他填滿的感覺,懷念他将我摟在懷裏操幹的痛苦……巨大的滿足感與零星的怨恨後悔交雜在一起,更為強烈的便是充斥身體的空虛失落……

And momma, I still miss you every day

But I know I'm gonna get there someday

心中哼唱着母親教我的那首歌,思緒不由自主的停留在她的臉上,淚水溢出眼眶,滑進我的頭發裏。

時間推移,情緒也更為複雜,我說不清楚。

我不想哭,但是我控制不住。

我雖然在哭,卻也忍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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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學校,一切生活變的正常起來,我中期考試挂科,對學習也上了不少心。平日裏跟舍友一起自習,雜七雜八的事情也無暇顧及了。

我還是會關注濮柯的動态,只是有了之前的接觸,從屏幕上看到他讓我心裏發癢。一來二去,為了減少自虐的機會,我主動避開和他有關的一切。

夾着純正美國口音,我在學校的社團混的不錯。學校英語社規模龐大,時常舉辦各種活動。臨近期末考試的那段時間,社團辦了聖誕節活動。我在那天異常想念濮柯身體的溫度,往年的聖誕節都是與母親一起,國內的聖誕節少了氣氛,空有其表。我看着閃耀的聖誕樹,突然很希望可以摟着濮柯炙熱的身體,感受他的呼吸。

聖誕之後,我還是例行去社團報道,接着便聽到社長說,“濮書記請了國外的教授團來咱們學習交流,學生工作由咱們社團和英語系一起組織。”

“在咱們學校接待還是哪裏?”最先開口說話的是齊樹,他是與社長關系最好的一個高年級生。平日裏齊樹裏外擠兌我,大約是怕我搶了他在社團裏的位子。

社長想了想,“學校的活動肯定是主要的,還有一些陪外賓的活動,到時候怎麽處理還得跟英語系那邊的負責人商量。”說完,他看向我,“尉遲,到時候肯定有些私下陪同的事情,我的想法是讓你去,畢竟你的文化差異和外賓少些。”

我點點頭,餘光瞥向一旁的齊樹,“行,提前通知我就行。”

社長嘴角勾了勾,“你有時間把你之後的課程表以及考試時間發給我,我好安排事情。”

活動最終安排在期末考試前一周,社長語重心長的對我說,“我知道這個時間可能會影響到你的期末考試,但這次的活動如果咱們完成的不錯,之後和英語系的學生會相比,咱們就有不少優勢。”

我點點頭,嘴上也沒多說。

最終,齊樹和我一起負責外賓私下的陪同工作。我對這一點沒意見,橫豎他操着帶有口音的英語,對我來說情況沒有任何差別。

接待外賓的前一天,我和齊樹一起住在距離機場不遠的酒店。學校為了顯示對外賓的慎重,特地派遣了英語系的老師帶領幾個學生進行接機。

我在那一天得知,濮柯會全程參與外賓學習交流的活動。

山不轉水轉,我将與他朝夕相對幾天。

濮柯看見我,神色微微晃動。礙于周圍還有很多人,我深呼吸表現得一本正經,目光與他短暫相觸之後便移開。濮柯倒是用餘光又打量了我一會兒,看得我全身不舒服。

外賓來自美國,所在學校和我生長的城市都位于西海岸。陪同的過程中,我偶爾說起小時候的事情,話題一直不間斷。英語系的老師對我印象也不錯,整個隊伍裏除了齊樹偶爾橫眉冷對,其餘人都對我喜笑顏開。當然,還有濮柯,他沒表現出任何異常,說話也是平日在學校一本正經的模樣,誰知道他心裏是如何看待我的。

幾個月沒見到,濮柯還是老樣子。天氣轉冷,他身上的衣服變厚了,我卻還穿着以前在美國過冬的單衣夾克。

第一天的行程安排很緊湊,晚飯已經到了八點過。美國佬看到中國文化興致高昂,就像我剛剛回來那時一樣。

晚飯安排在酒店餐廳,學校體恤陪同的老師學生,為我們也安排了住宿。英語系的老師看離家距離不遠,主動推掉了食宿。坐在餐桌旁的也就剩下幾個學生,外賓,還有就是濮柯。他作為邀請方代表,難免需要全程陪同。

吃飯時,美國佬好奇問我為什麽在國內上大學,言下之意,美國的學校要比中國的更好。

我搪塞答了一句,“因為我的外公外婆在這裏。”

外國人皺眉,随口接着又道,“那你的父母呢?他們是在美國還是也回來了?”

我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應答。從小到大,我很厭煩周圍的人問我,‘你的父親呢?’我沒有父親,這問題我沒法回答。

“他沒有父母。”我還沒出聲,齊樹替我答了一句,“他的父母都去世了。”他的語氣中帶着濃濃的嘲笑,好像我是異類,是全世界沒人在意的野種一般。

一時間,桌上一片寂靜。

中西對家庭存在文化差異,可不管是怎樣的視角和想法,‘父母雙亡’都是令人無措的話題。全桌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臉上,我不敢看任何一個人。

學期開始,舍友問我家裏的情況,當時我沒有多做思考,随口便說了一句,‘我父母都去世了,我跟外公外婆住。’不知齊樹從哪裏得知這個消息。人多口雜,不知這些人在背後又以訛傳訛的說了些什麽。

心中憤怒、忐忑,甚至是委屈……我颔首看着面前的碗筷,直覺呼吸都困難。

片刻過後,濮柯開口,緩和了我的無措,“我們明天的安排……”

我一整天不曾直視他,我不敢。

當下,我忍不住擡頭看向他,聽不清他嘴裏說的是什麽,心中情緒複雜到無法言喻。他是我的父親,卻也造成了我現在的窘态,他替我解圍,可無法掩蓋身為罪魁禍首的一切。

美國佬在飯後湊到我身邊,小聲對我說,“我對你父母的事情感到很抱歉……”

我笑着搖搖頭,這種客套話在母親去世時,我聽過無數次。最初心中還懷有些感恩,後來便覺很麻木。誰又真的在意我的感受,就連生我出來的母親都無法控制這個世界看我的眼光将會如何,其餘的人更不在話下。

晚飯結束,外賓先行上樓休息,我們幾個學生和剩下的老師需要核對第二天的行程安排,确保不會出現差錯。

齊樹在飯後起身去衛生間,我毫不猶豫的跟着站起來。滿腔怒火無處宣洩,齊樹故意生事我忍不下來。沒有在外賓面前多生枝節,已經到了我的極限。

我将他堵在衛生間門口,走上去便開口質問,“你那麽說什麽意思?!”

“我說的就是事實罷了。”齊樹聳肩看着我,全然不當回事兒。

“我有沒有父母和你有什麽關系,輪得到你多嘴?”

“怎麽,這事兒特別丢人?你覺得難堪了?”齊樹莫名笑起來,“你要不爽可以回去,後面那些天的陪同,少你一個也沒什麽。”

“你……”

“咳咳……”我的話沒說完便聽見身後有咳嗽聲。

齊樹的氣勢頃刻弱了下去,我順着他的目光回頭,濮柯站在我身後。

“有什麽好吵的,”濮柯走到我身邊,“公共場合,別給學校丢人。”

“恩。”齊樹乖乖點頭,再沒剛剛的嚣張勁頭。我不吭聲,自覺沒做錯,應了便是在無以附和的賬單上在添一筆委屈。

“有些話……”濮柯說着,看向齊樹的眼睛,嘴角帶着笑,語氣卻異常嚴厲,“沒必要說出來,特別是在不合适的場合,你們年齡也不小了,這個道理應該明白。”

有些話,沒必要說出來……濮柯對我說過同樣的話,那時的他帶着溫柔,眼中滲着零星暖意。

“書記,我……”齊樹大抵沒想到濮柯會這樣斥責他,失了分寸,“對不起……”

“沒什麽,”濮柯不為難齊樹,又換上一副對學生關懷備至的樣子,“你還年輕,有些事情不懂也還可以學,以後注意就行了。”

“恩,那我先回去了。”齊樹說完,尴尬的低頭,快速離開。

我的目光尾随他的腳步,心中的怒火因為濮柯的幾句話有了些緩解。

“讓他們說吧。”濮柯見齊樹走遠,低下頭小聲對我說,“這些事情藏不住,如果他們想說,就讓他們說。”

“……”我擡頭看着他,不知怎麽回答。

“他們說夠了,就不說了。他們看你不在乎,說着說着就沒意思了,也就不說了。”

這是一種時間積累的修為,有人對母親指指點點的時候,我氣不過,可她也說過類似的話。我做不到,那時的我做不到,現在依舊做不到。

濮柯見我始終不吭聲,又冒出一句,“就算做不到,也要演給他們看,讓這些會傷害到你的東西再也傷不到你。”

我身體忍不住顫抖,心髒劇烈跳動。我不知道如何形容這感覺,即便知道不應懷揣感激,可他的這幾句話讓我覺得這個冬天沒有那麽冷。

晚上休息,我與齊樹同一間屋子。借故買東西,我下樓在酒店外抽了根煙。酒店同一層的房間不夠安排,濮柯一個人住在另一層。走進電梯,我鬼使神差的按下他所在的那一層。

他沒有父母……

我想到這句話,全身都再疼。我想起母親,想起母親從小一個人照看我長大,想起她總是将我摟在懷裏,暗自神傷。

可……我憑什麽沒有父母,我的父親就在距離我幾分鐘的地方……

站在濮柯房間門口,我深呼吸後按下門鈴。

濮柯很快便開了門,他看門口是我,餘光四下張望後說,“有事兒?”

我擡起頭,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從小到大,‘父親’兩個字在我心中是一個符號,被人提起或者刺到之時會感到疼痛,後來久而久之麻木。眼前的濮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即便知道他是我的父親,可我沒法将他與腦中的那個符號之間畫上等號。

濮柯皺眉看着我,嘆了口氣,“進來吧。”

他錯開身體讓我進屋,關上門我便攬住他的腰,嘴唇湊到他的脖頸之間。

“別這樣。”他推開我,目光冷了不少,“你是學校的學生,這樣不合适。”

我愣住了……當年母親也是他的學生,怎麽那時候就‘合适’,現在就‘不合适’了?

“我這會兒剛好有時間,你要是想說說話,我可以陪你。”濮柯轉身往屋裏走,随手倒了一杯水遞給我。

我跟着他進屋,始終死死看着他的眼睛。我不在乎所謂的‘合适不合适’,在美國,學生與老師之間也是明令禁止有任何感情交流,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我想要的只是靠近這個男人,只是這個男人,“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這和你會不會告訴別人沒關系。”濮柯坐在沙發上看着我,在兩人之間莫名營造距離感。

“……”我沮喪,心中滿是不甘與掙紮,“那我就去告訴所有人……如果你……”

“如果我什麽?”濮柯因為我的話笑了起來,目光閃爍透着柔和,“如果我今晚不讓你留下嗎?”

我不知好歹的點頭,“恩。”

“聽聽這是什麽話……因為別人的一句挑釁,這麽大反應,你是在讓別人看笑話。”他說的很慢,語重心長。這些道理我懂,若我真是‘父母雙亡’,我可能可以做到……但,濮柯就在我面前,這些道理不管用!

他站起來,伸手輕拍我的後背,“回去吧……你想跟別人說什麽都可以,那些流言蜚語傷不到我,別傷了你自己就行。”

我被濮柯送到了門外,他關門的聲音在我心中形成巨大的漩渦。

我愣愣站在他房間門口,不知何去何從。

濮柯與我只有一扇門的距離,他像是在我的腦子裏,讓我不由自主靠近。

我只能記得他在我身體裏馳騁的觸覺,那是太過真實的擁有。相比之下,其餘任何紐帶都顯得易碎不堪。唯有身體咬合的連接,才是占有的唯一途徑。鮮血淋淋的将我身體撕裂,伴随歡愉與痛苦的高潮……

這個冬天依舊寒冷,單衣夾克絲毫不起作用。

我抱胸在他的門口蹲下,眼睛有些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膝蓋發酸,嘴角濕鹹。

身後的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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