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癡人說夢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無言的默契,是一起經歷過無數次生死彼此相依為命的君臣之間心照不宣的事實。

半響,君玄平視前方,漆黑的眸中深入墨潭,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在對墨說:“我呢?很想有那樣一個家,有妻子,有孩子,有我的一個溫暖幸福的家,就像之前父皇,母後,和我一樣的家。”

君玄說着說着就頓下來了,片刻,低頭淺淺的笑起來,沒有笑聲,卻有聲音緩緩地帶着悲涼自嘲的感情流淌而出。

“墨,你說,我是不是在癡人說夢。”

每一個字說出來就像是在哭泣,帶着深刻入骨的心傷,蜿蜒醜陋的傷疤。

墨注視君玄,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知道君玄并不需要那種毫無用處的安慰,他知道君玄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能做的只是像這樣安靜的坐在君玄的身邊,存在着,讓君玄看起來不那麽孤單。

“墨,你去準備,一會我們去紫陽宮。”

君玄深深吸了一口氣,閉眼靠在椅子上,吩咐道。

墨應了聲是,打開門,出了屋。

君玄閉眼靠在椅子上,看起來臉色很差,十分疲倦,太子的壓力本來就很大,再加上華國太子提前來到帝都的事情他便會更加忙碌了,但不至于到無法支撐的地步,現在焦慮不安,甚至是自我懷疑,都是因為紫陽宮裏的那個女子。

很快,墨就準備好了,在門外對君玄回道:“太子,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

君玄睜開眼,一向淡漠無波的眸子一瞬間閃過讓人心悸的堅定,那是無人可以撼動的堅定。

打開門,哪裏還看的出半分精神疲憊的模樣,依舊是那個強勢到無人敢忤逆的太子殿下。

墨看到君玄的樣子,目光閃了閃,在心中感嘆,還是那麽愛逞強,從不肯示弱于人。

馬車行駛的極快,但極穩,君玄躺在馬車柔軟的墊子上休息,柔軟的墊子讓疲憊的身體得到短暫的休息。

紫陽宮內,桃夭十分悠閑的靠在躺椅上,享受着綠衣的服侍,今天太陽有些大,還沒風,天有些熱,在桃花樹下沒想象中的涼爽,便讓綠衣這個好動的婢女給她扇扇子,十分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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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外面流言都成瘋了,你也不管管嗎?”綠衣一邊扇着扇子,一遍嘟囔着,從開始給她扇扇子,這丫頭的嘴就沒停過。

不過,适應了這些年,她已經習慣了,所以這噪音絲毫沒影響到她的享受。

“太子殿下,如果來了,神女要如何應對呢?奴婢很擔心太子殿下會惱羞成怒,傷到神女,聽說太子殿武功卓絕,無人可敵,不知道神女和太子殿下對上,誰勝誰負,如果神女不敵,奴婢可以用命為神女換取一個逃命的機會……。”

綠衣還要繼續說些什麽,卻被桃夭一個重栗敲得不敢再開口,因為神女的眼神太過恐怖。

桃夭小臉滿是怒氣,這丫頭越說越不像話,什麽叫“如果神女不敵,奴婢可以用命為神女換取一個逃命的機會。”

這丫頭就不能說點吉利話嗎?這不是咒她嗎?

桃夭十分生氣的狠狠瞪了綠衣一眼,她好好的享受時間就這麽生生被這丫頭弄成了一團糟,這下哪裏還有半分享受的心情,沒發瘋出去放火就是好的了。

“你,去廚房給本神女做飯,到中午之前,不要讓本神女看到你的臉。”

桃夭叉着腰,擡着手,小手指着垂頭喪氣的綠衣,怒氣沖沖。

綠衣知道自己又口無遮攔,說錯了話,便很乖巧的諾諾的應了聲,去廚房為桃夭準備午飯了。

綠衣走了,氣人的臉也看不到了,但怒氣依舊梗在胸頭,沒處撒。

桃夭眼睛一撇,看到綠衣放在木桌上的佩劍,這是綠衣平時用來練劍的劍,她也來練練劍,正好将滿心的怒氣發洩出去。

拔開劍鞘,這柄軟件被桃夭舞動的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震動着,彎曲着,不斷劍鳴從軟劍身上傳出,像是在為桃夭的劍舞配樂,劍的劍氣将桃花樹上的桃花不斷震落下來,在桃夭周圍飛舞。

淡藍色的衣裙,漆黑的長發,粉色的桃花,銀色的劍,劍鳴的清響,柔軟卻不失力道的劍舞,一切都美好的如同夢中一般。

君玄一進紫陽宮便看到這樣一副仿佛只有天上仙境才會有的畫面,一時怔住。

他看到舞劍的女子眉宇清明,一派坦蕩,眸子平靜空然,似乎這世間萬物皆不在她眼中,她唇角勾勒着一抹飄渺的笑,仿佛在嘲笑着紅塵俗世萬物可笑又可嘆的命運。

這才是神女桃夭真正的樣子吧,明明站在他眼前不遠處,卻仿佛高高站在雲端,處在他永遠無法也無法觸及的地方,心口莫名一陣陣痛,從未有的感受襲上心頭。

君玄突然從腰側拔出佩劍,一個躍身就到了桃夭身邊,擋住了舞動的劍。

桃夭完全沉浸在舞劍的氛圍中,完全沒有注意到君玄的出現,君玄突然出項,讓她不由得一愣,動作停了下來,有些反應不過的傻傻的問:“你怎麽來了?”

這倒是君玄完全沒料到的反應,君玄看了桃夭傻傻愣愣的模樣一眼,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好笑,唇角勾起了些許的笑意,心情也輕松了很多,彎腰從桃夭手中将劍拿過,很自然的牽起桃夭的手拉着桃夭在躺椅上坐下。

而後坐在墨遞過來的木椅上,面對桃夭。

看到君玄坐到木椅上,桃夭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瞪大眼睛問“你是來退婚的。”

說完,側身歪頭看向君玄身後的墨的手,這一看更是驚訝,“聖旨呢?退婚的聖旨呢?沒拿退婚的聖旨,你來做什麽?”

這一串突如其來沒頭沒尾的問話讓素來口才極好的君玄語塞,她為什麽會認為他要退婚,還是她想讓他退婚?

“你不會是來質問本神女的吧?”桃夭身子往後仰着,十分防備的看着君玄。

君玄看着這般動作的桃夭,再回想剛剛舞劍的神女,覺得這根本就是兩個人,或者說剛剛那個舞劍的神女根本就是他眼花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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