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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早, 萬幸經由一番詢問才知道, 陳曉白是終于得了一個探親假, 能有十五天的時間可以來回去城裏探親。

本來她是只申請了七天,但是一是她這邊已經有三四年沒有休過假, 二也是陳曉白平日裏就兢兢業業,加上又有一個孩子, 雖然不是自己生的, 但是總要帶回去給老人看一看。

現下的年代講究情字, 老領導想到這裏, 幹脆給了陳曉白十五天。

足足十五天的假期, 真的挺長的。

萬幸數了數,可是對于這個年代的交通工具她卻沒什麽印象, 也不知道這年頭從石橋村到省城要多久的路,又能不能有個坐的地方。

畢竟火車站票的經歷她上輩子經常嘗試,那滋味, 真是誰站誰知道,兩三個小時尋常人就受不了了, 何況是這個年代下的車速,估計得站好幾天。

然而即便是如此,萬幸高興的心情也并沒有被磨滅掉。

陳曉白看了看萬幸, 抿唇想了想,對着旁邊的萬中華說道, “咱們不然, 就趁着今兒個帶着寶丫和小高去縣城轉轉吧?”

要說起來, 萬幸長到六歲這麽大,還真的就從來都沒有出過石橋村的大門。

不少孩子的父母,哪怕是在忙,一年裏頭在農閑的時候也總有機會能帶着孩子出門去看看,哪怕在鎮上什麽都不買,長長眼界也都是好的。

但是萬幸不同,王秀英對她并不好,更不要說是帶着她去外頭玩了。

何況王秀英底下足足生了四個孩子,她自己的孩子都看不過來,又哪來的閑工夫去看萬幸去?

萬中華聞言想了想,也無聲的點了點頭,大手掌摸到了萬幸的頭上。

萬幸感受到頭上的那抹溫度擡起頭,迎着萬中華的臉,露出了一個毫不掩飾的燦爛笑容,把剛才跟陳曉白的話,又原樣的告訴了萬中華一遍。

萬中華聽到萬幸賺到了八十塊的時候,雖然有驚訝,可因為不能說話,這副驚訝的模樣自然就被大打折扣了。

這讓萬幸嘟嘟嘴,突然有一種小朋友沒有被滿足後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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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陌生的感覺讓她渾身一寒,趕緊甩了甩胳膊,把那股情緒給甩了出去。

萬中華看着萬幸的模樣,好似也有些手足無措,然而他情緒天生不怎麽外露,半晌也就拍了拍萬幸的肩膀,露出抹笑來,沖着萬幸豎起了大拇指。

萬幸眼睛一眨巴,眸光瞬間就亮了。

瞅着父女兩個的互動,陳曉白進去把萬志高抱了出來,随後和萬中華說道,“我去跟娘說一聲。”

萬中華點點頭。

萬志高自打一聽說陳曉白要帶着他們兩個進城之後,就高興的簡直是合不攏嘴,圍繞着那輛對他而言顯得格外巨大的自行車不停的轉悠。

萬幸看了看那輛自行車,不由在想,等會兒他們要怎麽出去。

一兩自行車怎麽坐下四個人啊?何況還得走這麽遠的路。

沒過一會兒,陳曉白從屋裏出來,面色已經沒有剛進去時候的那麽興高采烈了。

萬幸一皺眉,老太太跟陳曉白說什麽了?

陳曉白壓下臉上的情緒,和萬中華走到一邊商量了些什麽,再回來的時候,雖然還是把萬幸抱到了前面的橫杆上坐着,但是卻也沒有最開始那麽期待又熱烈的情緒了。

可是由于萬幸坐在前面的橫杆上,而陳曉白抱着萬志高在後面坐,她也不好問,萬幸暗自抿唇,打算等到了地方再好好詢問一番。

城裏果然和石橋村幾乎像是兩個世界。

石橋村就算是再富裕,可畢竟是依山傍水的農家居所,而現在的人對于住的地方要求不高,能遮風擋雨,能睡覺就已經滿足了很大一部分的需求了。

城裏雖然比不上後世的繁榮,可在現下這個年代來說,卻帶有着它獨有的年代氣息。

萬幸看着這四周飄揚的旗子,突然之間也有些激動。

看着兩個孩子都興高采烈的,陳曉白的情緒也不由好了一點,打起精神,拉着萬幸和萬志高的手說道,“走,今天娘帶着你們吃吃喝喝玩玩!”

萬志高歡呼一聲,拽着陳曉白的一只手就蹦的三尺高。

萬幸也不由有些雀躍,但是她還記着正事。

她拽了拽陳曉白的手,看着她低頭看自己的時候,說道,“娘,奶跟你說啥了,我看你不高興了。”

沒想到一個孩子能有這麽敏銳的心思,陳曉白感動之餘,卻更有些心疼,心疼萬幸小小年紀便要學會察言觀色,大人的一丁點不對勁,就會讓她覺得像是天崩地裂一樣。

于是陳曉白摸了摸萬幸的臉,說道,“沒啥大事,走,娘帶你們邊吃邊說。”

因着鬧了那麽一場,加上也快要到了吃完飯的時候,幾個人也的确是餓得不輕。

正巧,這時候一陣香味飄過來,萬幸吸了吸鼻子,聞到了熟悉的牛肉湯的味道。

作為北方最普遍的小吃,在這個年代下也可謂是老少皆宜,不少在城裏有正式工作,可以吃商品糧的人都會選擇來這裏吃飯。

四人一起走進去,陳曉白對着牌子看了看,要了六個包子,和四萬牛雜湯面。

牛肉的貴,雖然肉的确是吃着香,但是牛雜湯裏頭也有肉,她們現在可還沒有富裕到要挑地方吃肉的地步。

萬志高早就已經歡呼起來了,也不怕熱,捧着碗,就差點要把頭給埋進去了,小嘴吸溜的呼啦呼啦的。

萬幸還記着剛才的問題,沒着急吃,而是拿着筷子看向了陳曉白。

陳曉白無奈的一笑,想了想,也沒瞞着萬幸,說道,“娘不是不高興,只是咱們明天還去不了姥姥家,得等兩天呢。”

萬志高一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失望的垂下了小臉,嘴一撇,眉毛一皺,有點要哭的意思,“為啥啊?我、我好久沒看見過姥姥、姥爺了。”

他自小是去過城裏見二老的,雖然陳曉白不能回去,但是已經臨近退休的兩個老人卻可以下城探親,只是次數不多,一年也難得那麽一兩回。

而且老人每一次來的時候,都會帶很多的東西,加上萬志高又是他們唯一的一個外孫,更是疼寵的不得了,萬志高現在身上都還帶着一塊小金鎖呢,據說是姥爺家裏傳下來給小孩子壓歲祈福用的。

萬幸只是瞬間就知道了原因了。

陳曉白去房裏,本身是想着要給老太太說今天出門的事兒,但是卻被老太太攔下了。

也就是說,陳曉白要帶着自己和萬志高去看姥姥,姥爺的事情,張敏靜是早就知道了的,而且看樣子從前也沒有要拒絕的意思。

今天自然也不是不讓她們去,只是要推遲幾天,原因自然不用多說,就是因為這一次分家的東西。

家裏現在一團亂麻,如果這時候,陳曉白再帶着三房一家人進了城,就算是她們行的正坐得直,可也會被那不知情的人說,是不是萬家又出什麽事,把三媳婦給氣走不說,還帶着倆孩子和男人一起走了。

萬幸想到這裏,無奈的嘆了口氣,順了順小高的頭毛,說,“不是不去了,咱們過兩天再去。”

“為啥呀。”萬志高眼框裏面眼淚珠珠都在打轉了,不明白為什麽一早就說好的要去突然就要延遲。

萬幸歪着頭想了想,說,“娘說是因為我的腿還沒好徹底呢,你看看,是不是還沒掉痂?黑乎乎的好大兩個洞,娘說要等我的腿好點了,咱們才能坐火車,才能進城去看姥姥、姥爺,不然他們知道的話,會難受的。”

萬志高一呆。

随後,他的小眉毛往中間皺了起來。

萬幸正打算再加把勁的時候,只見萬志高突然開始行動了。

他十分認真的握着手裏于他而言顯得有些過大的筷子,笨拙卻穩當的把裏面少有的幾塊肉全都夾到了萬幸懷裏,嘴裏絮絮叨叨的說,“那我寶姐多吃點,多吃肉就能多長肉,多長肉就好得快,寶姐長得跟我一樣胖乎乎的,姥姥姥爺就不難受……”

陳曉白‘噗嗤’一下笑出聲,眼角的眼淚都快要笑出來了。

萬中華也是笑,只是他的笑容無聲,只眼神當中滿是慈愛。

萬幸歪歪頭,一開始她就擔心萬中華的原因導致萬志高表述不全,所以日常相處當中,就在刻意的鍛煉萬志高的口語能力。

現在看來……嗯,顯然是成效顯著的。

萬志高把自己碗裏的肉片撈完了,這才滿足的喝了一口湯,拍拍肚子說,“舒坦!”

這模樣,活像是寸頭七十歲老大爺夏天捧着肚子曬暖的樣子。

周遭看見的不少大人都笑開了花,有幾個手裏還拿出了糖去逗弄萬志高。

萬志高也不怕羞,眼睛亮晶晶的就扭頭跟大人們說起話,童言童語也不招人煩,引得整個飯店都是歡聲笑語的。

一頓飯花了快一塊錢,和差不多快一斤的肉票,萬幸看着都肉疼得慌。

陳曉白一個月的工資也不過幾十塊錢,都不用頓頓這麽吃,吃幾天他們就吃不消了。

然而不光是陳曉白,就連萬中華的臉上都沒有一絲一毫的心疼的模樣,萬幸眨眨眼,被陳曉白帶進了一家服裝店。

她一愣,說道,“娘,你要買衣裳嗎?”

“不是我買。”陳曉白刮了刮萬幸的鼻溝,“給你買一身。”

先前她讓廠裏的朋友幫着要給萬幸做幾套衣裳,但是要得急,加上又趕上最忙的年關,一時之間也趕不出來。

雖然是晚兩天才去城裏看望老人,但是她們過來一次縣城也不容易,陳曉白想着,幹脆給萬幸直接買一套。

畢竟過年了,也是得給孩子們穿上一身新衣了。

一身新衣服,可能是萬幸這麽些年來第一次穿的新衣服,也說不定呢。

陳曉白突然有點心疼。

萬幸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嗯……不合身也不好看,但是穿着舒服,冬天也暖和,她自己是個怎麽樣都能活的,好養得不得了,因此并不覺得有必要再買一套新的。

更何況,這年頭賺點錢都不容易,陳曉白不能再生育了,她穿過的舊衣服也就只能放在那積灰,而衆所周知,六歲多的小孩子長身體又是長得最快的時候,買一套衣服實在是太不劃算。

于是萬幸搖了搖頭,說道,“娘,不用了吧?”

陳曉白搖了搖頭,語氣雖然柔和,但卻很堅定,“要買的。”

——女人果然天生就是适合購物的。

萬幸一臉生無可戀的回頭。

萬中華和萬志高爺倆同時捧着下巴,排排的坐在了服裝店門口,同樣的面無表情。

大概是吃飽了肚子,萬志高這會兒還有點發困,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往下掉,沒過一會兒,萬中華把萬志高給抱到了懷裏,兩人倚着後面的牆,幹脆就這麽睡過去了。

被當做洋娃娃擺弄,一會兒長胳膊一會兒擡腿的萬幸:“……”

這年代明明衣服款式也沒幾個,花樣也都差不多,怎麽陳曉白還跟個掉進了米缸裏面的老鼠似的?

這比喻大致是有些不恰當,但是萬幸看着陳曉白和老板娘同時都晶亮的雙眼,忍不住覺得自己就是那米缸裏頭最大的一顆米。

最終,陳曉白一下子給萬幸買了三套衣裳。

有兩套冬衣,還有一套是夏天的花裙子,這個季節自然是不能穿的,加上季節反着,又壓箱底了,老板就便宜了一點,給陳曉白折價算了。

服裝店裏面倒是也有賣鞋的,但是陳曉白沒買,棉鞋家裏還有,不至于買新的。

于是被折騰了一天的萬幸終于解脫,臉上帶着幾乎僵硬的微笑,試探性的沖着陳曉白張開雙手,“娘,我好累啊。”

陳曉白也不知道是哪來的一身力氣,都到這會兒了還興高采烈的,二話沒說就把萬幸給抱了起來。

走到了門邊的時候,她才踢了踢萬中華的腿,幾人一起上了車打算回家。

萬志高睜開眼睛,迷迷瞪瞪的醒了過來,擦着口水說,“買、買完啦?”

“買完了。”陳曉白捏着他的臉笑,忽然說道,“我給寶丫買新衣裳,小高生氣不?”

“不氣。”萬志高一臉認真,“娘給寶姐買我不氣,寶姐可受委屈了,要對我寶姐好好地。”

“乖。”陳曉白欣慰的摸了摸他的頭,往萬志高的嘴巴裏塞了顆糖。

她們回村的時候,路上的天色都已經黑透了。

萬幸眯着眼睛,擡頭看了一眼繁星密布的夜空,忽然眯起了眼睛,雙腿交叉夾着欄杆,向後靠在了萬中華的胸膛,感受着迎面撲來的風。

過了會兒,她打了個噴嚏。

于是萬幸哆哆嗦嗦的抱住胳膊,跟個倉鼠似的,繼續扒着車把眯縫起眼睛了。

三房這邊出去玩了一天,其他兩房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陳曉白回來之後,就讓萬幸捧着一小盒糕點去敲開了四房的大門。

萬海洋已經睡了,只有王豔紅還迎着微弱的燈光,眯着眼睛給她未出世的孩子做小衣服、小鞋子,而萬報國則對着手上的書,正在研讀着。

“四伯父。”萬幸小心翼翼的探出個腦袋,捧着手裏的糕點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看着裏面的兩個大人,壓低聲音說道,“娘讓我來給你們送點東西。”

萬報國起身把萬幸帶進去,順帶結果了她手上的東西。

一陣甜味頓時湧上鼻尖,饒是他這個大人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看了一眼手裏的包裹。

裏頭裝的東西像是炸好的果子,這年頭,油比什麽都貴,這種油炸的果子更是沒誰舍得能吃。

這盒果子是要給誰的,自然不言而喻,萬報國手裏緊了緊,還是給收了起來。

萬幸呲牙一笑,“娘還讓我問問,四伯娘肚子的裏的寶寶乖不乖,有沒有踢人啊?”

孕婦體熱,加上夜裏溫度反倒升高,王豔紅身上的棉襖并沒有穿嚴,而是披在了身上。

聞言她一笑,沖着萬幸招了招手,讓萬幸過去,把萬幸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摸了摸,說道,“弟弟乖着呢。”

感受着來自于下方神奇的觸感,萬幸的眼睛也不由得瞪大了一瞬。

真奇妙。

不論是何時何地,每一次觸碰到這弱小卻又充滿奇跡的生命時,萬幸都覺得很奇妙。

她看着王豔紅被衣服覆蓋着的肚子,突然看向了王豔紅,滿臉認真的說,“四伯娘,弟弟會一直好好地在你肚子裏被生下來,以後一定平平安安,聰明伶俐。”

原著之中,四房一家因為和女主不對盤,而被冠上了惡毒的罪名。

——故意挑刺,讓二房做重活,在大隊上排擠萬忠軍,等等等等。

可重生而來,萬幸自己體感,這一切卻并不是這樣。

四房一家有情有義,雖然不善言辭,可對于家裏的人卻也足夠盡心,而尤其王豔紅更是和陳曉白關系好,平日裏有什麽活都會幫着一起做。

王豔紅被萬幸這麽鄭重的模樣弄得一愣,心裏也說不上為什麽,突然湧上了一股熱流。

過了會兒,她只覺得渾身熨帖又暖和,本身燒心的那一把火也像是突然的無影無蹤,連日來即将生産前的苦悶和壓力也一瞬間一掃而光。

她笑了笑,只把萬幸的這話當成是陳曉白說的,也記了陳曉白的好,摸了摸萬幸的臉,笑着說,“那寶丫,幫四伯娘謝謝你娘。”

“好。”萬幸呲牙一笑。

從四房出來之後,萬幸拎着手上的另外一個小油紙包裹在院子裏面蹦跶了幾下。

那個包裹裏面,是陳曉白回來的時候買給二房的東西。

而且是萬幸讓陳曉白買的。

哪怕是已經分了家,又算是撕破了些臉,但到底明面兒上老太太還在,她們也還是一家人。

老太太如果不死,想分家,在石橋村歷來的傳統裏都不可能。

萬幸自然不可能去害張敏靜,只是對二房這一家人,她也還是得有一個保留手段——她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二房的人,再繼續欺負三房的。

這一次就是最好的例子。

在院子裏沒什麽目的的蹦跶了一會兒之後,萬幸雙手背在身後,邁着輕快的步伐走到了二房門前。

房間裏面黑燈瞎火,直到湊近了,才能看到裏面亮着的一盞微弱的燈光。

萬幸站在門口停了一會兒,聽着裏面沉悶的聲音,臉上勾起了一抹沒什麽意味的笑容。

過了會兒,萬幸伸手敲門。

‘叩叩叩’

萬忠軍自然不可能睡得着,正在裏面抽旱煙,聽到聲音後壓低嗓子喊了聲,“誰啊?”

王秀英一整天都瑟縮着,不管是幹活還是休息,都盡可能的把自己蜷到一個角落裏面不去礙萬忠軍的眼,生怕他一個羞惱,就對自己拳打腳踢。

然而萬忠軍今天一整天都沒收拾她,王秀英心裏知道,自然也不可能是因為萬忠軍良心發現,可只是因為她過兩天就要回娘家探親。

雖然家裏是鬧掰了,但是這面兒上總得過得去。

探親前幾天,多大的事兒,萬忠軍都得給忍了。

門外沒人應聲。

萬忠軍皺了皺眉,把煙杆子從嘴裏抽出去,又喊了一聲,“誰?”

王秀英哆哆嗦嗦的,聲音帶着讨好和谄媚,小聲問道,“是、是不是娘給咱……”

她未說完的話被萬忠軍冷飕飕的視線逼回了肚子裏,王秀英吞吞唾沫,又坐了回去。

過了會兒,門又被敲響了。

王秀英心裏突然一陣的發毛,“我、我去開門……”

萬忠軍沉默着。

王秀英一咬牙,看了一眼雖然躺在床上,可除了小兒子之外壓根沒有睡覺的幾個孩子,突然又覺得一陣難受,她忍了忍眼淚,跑到了門邊去開門。

門被打開。

萬幸背着手,踩着月光站在房門前,沖着開門出來的王秀英燦爛一笑,随後,她打量着王秀英愣愣的模樣,似乎是有些疑惑。

——對于她為什麽還能完好無損的站在她面前的疑惑。

過了會兒,萬幸笑了笑,兩排大門牙又整潔又漂亮,就這麽明晃晃的露了出來,“二伯娘,晚上好啊。”

一聲童言。

然而不知道為何,王秀英整個人一哆嗦,卻松開大門,往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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