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舊東西

一場男朋友告白後的兩人，在韓吾語的小房裏，沒有暧昧的言語也沒有任何情動的氣氛，張品威滑上手機，收到了新的外景企劃，韓吾語似乎也收到了，兩人看了企劃後，互看一眼。

「我……是我嗎？」

「好像逃不了。副理都蓋章了。」

副理王已崝傳來的企劃，是一項外景企劃，總共十次，主題是假期旅游，播放時間訂在春節及五一連假，短短三十五分鐘的播報，由韓吾語一人獨撐。

韓吾語抱着抱枕，側躺窩在地毯邊，悶着臉：「你會接下攝影監制嗎？」

張品威伸掌揉着他的頭：「三爺，希望我接？」

外景的攝影監制，顧名思義就是得統策整個拍攝走向，整合整個團隊，接下這個企劃就代表自己得不停得開會，确認每個環節的聯系，而攝影只能讓攝助拍攝，自己是連韓吾語的一個鏡頭都拍不上。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沒用，現在的自己，只想當個單純攝影的攝影師，單單拍攝韓吾語一個人，當個沈浸在戀愛裏的傻子。

韓吾語悶着頭嗯了一聲：「有你在，我比較安心。」

張品威低頭，将額頭抵在他頭上，再次笑出聲，真覺得快瘋了，韓吾語總是能誠實地說出自己最真實的心情。

「我很嚴格。」

低頭看着韓吾語轉身，見他的眼神明顯的松了口氣，自己跟着彎起嘴角輕笑。

「對每個鏡頭，每一幕都有要求，達不到我的标準，就得重來。」

韓吾語跟着笑了：「你跟一勝一樣。」

「柔道的一勝？」

韓吾語點頭：「一勝，一招制勝，卻是靠堅持換來的。」

他看着天花板，說起了自小練柔道的事，說了自己被二哥摔哭，哭得二哥受不了，讓自己在一旁跪着看他練習，看了一天，二哥也被摔了一天，自己才知道，一勝，是種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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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品威低頭看向他：「第一次聽你說起家人。」

韓吾語一愣，趕緊坐起身：「你……你不喜歡？」

張品威看着他的眼，又是那種不安的眼神。

「我爸叫張育，在鄉下務農，種有機青菜，我媽叫陳骅音是個國小老師，我還有一個弟弟，叫張品翔，在電子公司上班，一身傲氣，跟我合不來。」挑眉看了他一眼。

韓吾語愣了一會兒，喔地一聲。

張品威沒好氣地摟上他：「三爺，你知道你家是財團，事業很大？」

韓吾語點點頭。

張品威恢複調侃地語調：「對我們這種小老百姓來說，能挖點你家的內部消息，聽上兩句，接着數落兩聲，最好再賣給記者賺一筆，你說，我能不多聽一點嗎？」

「我發現你挺愛錢的。」

「你不喜歡嗎？」

韓吾語聽着他學着自己的語調，笑出聲，搖搖頭又點點頭，卻不再說話，伸手圈上他的腰。

張品威吻上他的發頂：「改天帶你認識我家人。」

「咦？」

「不夠？那連着鄰居？」

韓吾語傻愣愣地看向他。

「太貪心了，我連着那群豬朋狗友都介紹，可以了吧。」

韓吾語吞了一口哽咽，嗯地一聲：「你虧大了。」

「什麽？」

「我沒什麽朋友。」

張品威看向他，對視一眼，噗地一聲笑出聲，他伸手摟過韓吾語，順着氣氛舔上他的唇，伸手摸上他的臉，順着他的耳後撫上他的頸。

「品威。」

張品威嗯地一聲，在他唇邊有一下沒一下的親舔。

「我也可以帶你認識我家人，對嗎？」

張品威停下親吻，看向他的雙眸仍是那抹不安，伸手摸上他的眼。

「你二哥會摔我嗎？」吻上他的眼。

韓吾語噗地一聲輕笑：「不會。我爸可能會……」

「三爺，不打算幫我？」

韓吾語将額頭抵在他額上，側頭親了他的唇，眼眶微微發紅，低頭再次哽咽。

「我……對不起……」他忍着哽咽，肩頭顫抖。

張品威看着他眼紅，單掌勾上他的頭，舔吻他的唇。

「三爺……看着我。」

他無法更正或抹去韓吾語有過的曾經，現在的自己吃醋地不想了解那段造成傷痕的回憶。

覆蓋，自己只想将自己的一切，覆蓋在他身上。

韓吾語緩緩睜眼，雙眸看着張品威，沾水的睫毛微微發顫，他用手擦了擦眼。

「我……對不起……」眼裏還是猶豫不安。

張品威臉有點紅，沒了以往的輕挑，認真地看着他。

「我會吻你，摸你，舔你，甚至還會做超過上次愛撫你的事，你不喜歡，可以拒絕我。你的回答呢？」他看着韓吾語通紅的臉，還有驚訝的眼神，再次撥開他額上的浏海。

韓吾語眼眶紅紅地，發顫的手抵着他，有些無措。

張品威親吻他的額頭，見他仍是猶豫，打算起身。

「只是想告訴你，我是張品威，和你交往的張品威。」低頭又親了他的唇一下才爬起身。

自己可以假裝忽略韓吾語眼裏的不安，卻做不到，他想要的不是情慾，而是屬於自己的韓三爺，眼裏只有自己的韓吾語。

韓吾語一頓，眉宇間多了份自責。

這段感情，來得太過幸福，自己時常患得患失，将以往的傷痕投射在他身上，明明知道這是不公平的，卻還是讓他發現了。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交往……接吻，一起過節日，交換禮物……」伸手拉上他的手，說得沒頭沒尾。

張品威停下腳步，轉頭看着韓吾語低着頭，說話嗑嗑巴巴地，卻是急着說清楚，跟着坐在一邊，任他攥着自己的手。

「……可是有一天他卻說我死纏爛打……說我将同性交往看得太簡單……說我異想天開想在戶外和他牽手……說我不該将他的事情告訴二哥……我分不清交往到底該怎麽……」韓吾語停下話語再次靜默。

張品威抿唇：「接吻、過節這個好辦，交換禮物，你送了什麽？不會是俗套的戒指？」

韓吾語咦地一聲，趕緊搖頭：「不是不是。」他看了張品威一眼，才開口：「菸盒……韓家自家品牌的菸盒……」

張品威啧地一聲：「真的虧大了。」

「什麽？」

「我不抽菸。」看着他，嘴角彎起溫柔的笑。

韓吾語再次笑出聲，眼前人的反應每次都讓自己措手不及，輕易地就改變自己自卑的情緒。他頃身靠向他，側臉主動地吻上他的唇，再下一秒被張品威翻身壓在身下，溫柔的親吻變得狂野，舔着唇嘴的唇咬上他的頸，舌尖舔弄他的耳後，順着頸項，在鎖骨邊落下吻痕。

他情動地收攏雙腿，想掩飾自己擡頭的慾望，卻再次被張品威的長腿岔開，收攏雙腿時有意無意地磨蹭，讓他喊了一聲，趕緊捂嘴。

張品威手掌滑進他的衣服裏，順着他的腰，手指不規矩地揉上他的胸點。

「不要捂嘴……」脫下自己的上衣，露出精壯的上身。

韓吾語聽話地不捂嘴，卻緊咬雙唇。

張品威緩緩欺身，卻是咬了他的胸點一下，疼得韓吾語啊地一聲，看着身下人無辜地睜眼，舌頭舔上粉點。

「只有……接吻而已？」他只覺得在意，在意得他全身焦燥。

韓吾語仰頭看向他，看了好一下，臉漸漸透紅。

「吃……吃醋嗎？」嘴角彎起偷笑。

張品威一頓，單掌遮住他的眼，咬上他的腹肌，悶悶地嗯了一聲。他耳邊再次聽見韓吾語偷笑的聲音，笑得腹肌一震一震，他雙手拉下他的褲子，沒有愛撫，伸手握上他的下身，張嘴舔含。

韓吾語再次呻吟一聲，收攏腿，就想推開他。

張品威單手拉下他的手，充滿情慾的雙眼看向他：「不喜歡嗎？」他惡意地伸出舌頭舔上慾望頂端，在韓吾語抽氣時，再次舔含，一手拿向一旁的化妝水，沾滿手指，往他身後按去。

韓吾語啊地一聲：「等等一下……」

張品威半撐起身，現在要他停，真的是考驗他的意志。

韓吾語眨着圓眼，怯怯地問一句：「我……我是下面那個……是嗎……我我沒做過……你不要笑…… 聽說會很痛……」

張品威噗差一笑，笑得誇張，他忽然心情變得很好。

「三爺。」低身拉上他的手，摸向自己的下身。

他看着他，在他耳邊輕聲細語，語氣仍脫離不了他輕挑的語調，見韓吾語眼紅點頭，再次覆上他的身體，不着急發洩自己的慾望，抽動的手指溫柔地在臀縫間按揉，直到柔軟适應了，張品威才再次挺身，情慾的汗水滴落在韓吾語身上，交握十指。

「三爺……」

韓吾語随着他律動，情慾帶動的手撫過他的汗水。

「品威……」伴着呻吟喊了一聲。

張品威心裏一動，再次激動地将下身全部埋進他的身體裏，緊緊抱着他。

三爺。

他的三爺。

我會負責的，到國外結婚？你覺得如何……

＊＊＊

隔日的韓吾語請了半天假，過了中午才到公司，進了辦公室馬上被叫去開外景攝影會議，在兩小時會議後，副理王已崝一句交給你了，滿意地聽見他一聲破音的好後，笑着散會。

張品威走向他，略帶害羞地舔唇：「我幫你請假了。」

韓吾語不敢有太大的動作，臉紅通通的：「這場會，不來不行。」

「那……你還好嗎？」

韓吾語嗯了一聲，搖搖頭：「痛。」

沒想到這麽痛。

在情慾裏是舒服的，可過後卻有種全身發酸的刺痛感湧上，現在還微微發熱。

張品威伸手撫上的他額：「三爺，你還在發熱，先回家？」

韓吾語搖頭，沒好氣地拉下他的手：「我剛來。你快去外景組。」

張品威在會議室門口又喊了聲：「三爺，不舒服不要逞強。」

韓吾語捂着發紅的臉，揮揮手讓他快走，低着頭整理自己的資料。

原本聽着三爺這詞只覺得是張品威捉弄自己，經過昨晚纏綿低語，現在聽了只覺得害羞。

「生病了？」

韓吾語擡眼，見了趙熙城嗯地一聲：「沒事。」

趙熙城靜了一會兒，才說起外景攝影的注意事項，偶爾低頭滑上他的平板指導，提醒注意事項。

「等攝影組那裏定好日程，記得和攝影師溝通。」

韓吾語點頭，記在筆記上。

「這次監制是品威，他對自己的作品有要求，文字編輯寫好稿子後，記得和他讨論。」

韓吾語一愣，笑出聲點頭。

昨天品威說過，他很嚴格，看來是嚴格出名的。

趙熙城看他輕笑，脫口問了一句：「你們，很熟了？」

韓吾語臉紅，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說起，誠實地點點頭。

趙熙城淡淡地說了聲是嗎，轉頭又說上外景攝影：「還有副理讓你出外景，算是為你上主播臺鋪路，有空你得好好謝謝他。」多說了一句題外話。

韓吾語看着企劃書裏的人員分配，再次提問：「大叔也是監制嗎？」

「副監制，去玩攝影機，打混。」彎起嘴角。

「回到老本行。」韓吾語跟着搭上一句話。

「老本行？你說業餘攝影師？」趙熙城輕笑。

學生時代的打工，為廣告公司拍攝影片，時常提着自己的攝影機到處亂晃，直到自己的畢業專題火燒屁股了，才着急的找了學生主播，完成論文。

也就是那個春天，才認識韓吾語。

「那臺攝影機還是老古董。」

「還在？」

趙熙城點頭：「還能用呢。」

韓吾語低頭專心地看着資料，随口說了一句：「大叔真的很喜歡舊東西。」

他沒有擡頭，自然也沒看見趙熙城發愣盯着他看的表情。

趙熙城沒有機會沈浸在回憶裏，韓吾語的提問打斷他，他看着平板裏的企劃，再次指導。

「……外景的收音雜音較多，為了避免NG太多，音量上要調整。」

韓吾語點頭：「謝謝。」整理資料：「要不是大叔，我也不會進這圈子。」

他真心感謝趙熙城，帶自己認識攝影和播報，帶自己看了無數的紀錄片和電影。

趙熙城一愣，知道他說的圈子不是那個意思，心還是揪了一下。

「你很努力，不是因為我。」雙手插褲袋。

韓吾語驚訝地擡眼看向他：「我……我嗎……」

趙熙城低頭看着足尖：「如果不是因為看見你的努力。」抿唇：「當初，我也不會找你。」

韓吾語一愣，低頭笑容有些僵：「可是……我搞砸了。」

趙熙城沒好氣地輕笑：「說搞砸……我也沒找別人頂替不是。」

在這領域裏，韓吾語不是頂尖，卻是勤能補拙。

他起身，褲袋裏的菸盒掉了出來，落在地毯上，他彎身伸手想蓋上菸盒，韓吾語卻早一步撿起，指尖摸上那抹刻痕時，看了菸盒一眼，伸手還給趙熙城，看不出情緒的表情，低頭整理自己的資料。

「用……習慣了。」

韓吾語收起平板，笑容有些僵：「舊東西……你留着是正常的……」

之前，自己就發現了菸盒，只是在知道大叔有了情人，還是男人的時候，告訴自己這只是大叔的習慣，習慣留着舊東西。

「我先去找外景組和制作，确認日程。」他起身，卻沒有擡頭看趙熙城一眼。

很多事，他不懂，也不能理解，像是矛盾的話語和一直在帶身上的菸盒。

趙熙城走了兩步，拉上他的手，韓吾語腰部刺痛地皺眉，往後踉跄，趙熙城攬上他，卻是一陣沈默。

韓吾語往前走了兩步，拉開距離：「我先走了。」

趙熙城攥緊菸盒：「他喊你三爺。」

韓吾語一頓，沒有停下腳步。

趙熙城雙手握緊菸盒，喊了一聲：「韓三爺。」

韓吾語沒有回頭，卻站在門邊。

趙熙城看着他的背影：「那天我回去找你，你已經不在了。」

韓吾語攥着平板的手指節攥得發白。

「大叔。」聲音發顫。

趙熙城走了兩步，卻發現韓吾語也退了兩步。

韓吾語眼眶微紅，卻逞強地笑着，彎起嘴角。

「大叔，韓三爺不是舊東西，你……你可以忘了。」說完，邁出腳步，頭也不回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