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緋聞

公司裏私下的賭局越演越烈，自家八卦記者甚至在會議室外包圍韓吾語和李孜亞兩人，拿着相機和攝影機煞有其事地逼問，被吓到的李孜亞退了一步，高跟鞋跟斷掉，踉跄了一下，韓吾語順勢攬上她，強而有勁的臂力和腕力，演上一出英雄救美。記者們歡呼一聲，向他們倆說聲恭喜，百年好合，回頭又喊了聲謝謝，說下午的娛樂新聞打算播出了這場獨家。

韓吾語倒了杯紅茶，喝了一口後輕嘆一聲。無論當時是誰絆倒了，自己都會扶上一把，那些同事卻着急地想湊合他們倆，硬是說他們兩個暧昧。

「嗨。英雄。」

韓吾語尴尬地捂着自己半張臉：「跟着瞎鬧什麽……」瞪了他一眼。

張品威坐在桌子邊，沒心沒肝地笑了笑後，接過他手上的紅茶，喝了一口。

「我讓他們撤下那則了。」側臉看向坐在自己身側的人。

韓吾語耳根微紅：「張爺，真是霸氣。真英雄。」

「應該的。得顧着我家男人的清譽。」

韓吾語輕笑，拿過他手上的紅茶，喝了一口。

「在公司鬧就算了，可真上了新聞，覺得對李主播很抱歉。」嘆了口氣。

雖然不是什麽大新聞，可畢竟是女主播，傳出和男人有過任何交往，對她都不是好事，感覺就是被人貼标簽一樣。

張品威左手蓋上韓吾語放在桌邊的右手，手指輕勾，有意無意地摸着他的指節。

「剛剛看了他們的剪輯。」看向他。

「剪輯？」

張品威點頭：「他們剪成了三角戀。」

趙、韓、李的三角戀，沒有自己的三角戀，自己明明可以當成笑話，卻因為對方是趙熙城，而笑不出來，盡管，趙熙城在他們的剪輯裏，是韓吾語的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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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吾語仰頭，吐了口氣：「三角戀……這樣也能掰……」起身手指滑過張品威的手，又倒了些熱茶，坐回邊桌：「我都說了戒指是你送的，他們還當你是煙霧彈。」

這種被誤會的感覺，一開始并不在意，可是在公司傳出自己和李孜亞的暧昧後，心裏震了一下，清楚地看清了，在現實生活中，男女的戀愛，還是比他和張品威兩人的戀愛，讓人容易相信和接受。

張品威輕笑，看着自己左手上再次被韓吾語覆蓋的右手，手指再次勾着他的手指。

韓吾語側頭看向他：「這樣的三角戀很讓人無語，像一場笑話。」

他和趙熙城都是圈內人，卻被當成了直男看待，演出一場三角戀。

張品威聽了斂下眼，嘴角抿直，他知道韓吾語的意思，卻無法不想歪，這種比喻讓他覺得自己是外人。

「難不成要他們把你和趙熙城湊一對。」說出口才驚覺說錯話。

他不是故意說出這麽刻薄、幼稚地違心之論，有太多的藉口和理由可以說明他壓抑很久的醋意和不舒服，像是趙熙城的靜默告白，像是這半年來自己的三爺是如何在趙熙城的保護下走過，像是他們的過往是如何的刻骨銘心才讓那該死的趙熙城念念不忘，卻又絕口不提。

韓吾語一頓，低下頭：「對不起。」

下意識地脫口道歉，他不知道自己為何道歉，只覺得錯的是自己。因為很久以前的過往，都是自己自作多情，自以為幸福美好，傻愣愣地造成對方困擾也不知情。

這樣的緋聞，還讓張品威處理，應該也造成他不小的煩惱。

他是着這麽說服自己，心裏卻是疼得發酸。

張品威靜了一下，單手爬過自己的頭發，伸手臂一把摟過他。

「你……不需要說對不起。是我亂說話。」吐了口氣。

韓吾語沒有回應，眼眶有些發熱，委屈再次湧上。如果是別人說出口，自己能當成笑話，因為對方不知道自己和趙熙城的曾經，可由張品威說出口，卻覺得刺耳，覺得委屈。

張品威欲言又止：「我三十四歲。現在卻像個二十幾歲的吃醋大男孩一樣發飙。很丢臉。」

韓吾語一頓，想擡頭，卻再次被摟緊，額頭被輕輕柔柔地吻上，他心裏再次被揪起，盡管知道是吃醋，心裏還是委屈。

「和大叔……有什麽……有什麽關聯？」稍稍哽咽卻是壓抑。

不懂為何張品威在意趙熙城，他低着頭，隐藏不了受傷。

「都是……哥兒們不是嗎……」

張品威唇貼在他發頂上，吐了口氣：「你沒做錯，是我的錯……」

茶水間門口一聲抽氣聲打斷他們，碰撞上門邊的嗑一聲，搭上女聲的吃痛聲。

李孜亞趕緊端好茶杯，看向他們倆。

「你們。來真的？」走向他們，大辣辣地看着他們倆。

韓吾語頭低低的，沒心情理會。

張品威捉上韓吾語的手，十指交扣，亮出兩人的戒指，他一直想這麽做，讓李孜亞知難而退，卻沒想過會是在被自己搞砸的氣氛下演出這麽一場。

「真的。」他也沒心情理會。

「啊啊！算了！」

張品威攥緊縮回手的韓吾語，看着他低頭的側臉，再次緊握。

李孜亞煩躁地抓頭，瞪着他們：「讓你得逞總比被女人搶去好！」

「讓我？」

李孜亞雙手叉腰：「呿。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不珍惜他就趕緊還我！」一臉女王樣。

她沒等張品威回應，裝了熱茶後，走出門時，一臉不甘心地踢了張品威一腳。

張品威吃痛捂腿，看着掙脫自己跟着出門的韓吾語，想開口說些什麽，最後卻只說了「一起回家」四個字，見韓吾語點頭卻不看向自己，他罵了自己蠢豬。自己真的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将韓吾語給自己的安定當成了理所當然，恣意地用過去，刺痛他。

走出茶水間的韓吾語，清楚地聽見張品威自責的咒罵聲，卻沒有和以往一樣停下腳步，輕松地用一句調侃帶過。他可以輕易地原諒張品威的失言，卻不能諒解，他再次刺痛自己是為了什麽。

有些過往是傷痕，被揭開後是不堪，自己會對他坦承，卻是因為依賴，這樣的刺痛，讓自己心痛。

他看着腳尖，每踩一步，都檢讨着自己，從自己是不是太過纏人，到生活上打鬧的細節，甚至為自己太常穿錯拖鞋這種小事糾結。自己明明清楚張品威不會因為這種生活上小事挑毛命，卻忍不住自卑和悲觀，彷佛試着修正，在這段感情中一種叫做自作多情纏人的毛病。

無法隐藏傷心，他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直到一通王副理的電話，才喊醒了他。他起身走向副理辦公室，看見沙發椅上的趙熙城，點頭後，跟着坐在一旁。

王已崝煩躁地抓頭，原本整齊的造型，現在成了名副其實的鳥窩。

「這是，TTV傳來的獨家，是他們下午娛樂新聞的獨家。」将平板推向他們倆個。

平板裏的是他們兩個的學生時代舊照，有一、兩張看起來像是偷拍，是趙熙城跨在韓吾語身上，拿相機拍他，動作親昵。

「爆料的是你們以前同校的記者，為了升職，抓你們兩個的新聞炒作。」

趙熙城冷着一張臉，語氣不是很好：「媽的。拿別人的事當獎賞！」

王已崝嘆了口氣：「熙城，你冷靜點。我就問你們一句，你們倆是什麽關系？」他又說，自己得知道他們的關系，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韓吾語低着頭，緩緩地說：「大叔的畢業作品，找我拍攝，這張相片是那時候鬧着玩時候拍的。」斂下眼：「我們沒……沒什……」

今天發生的每件事，都在提醒自己纏人的壞毛病。

趙熙城打斷他的話：「我們那時候在交往。」

韓吾語一震，低頭隐藏慌張。煩人的自卑感再次黏上自己，他無法不自責，身旁的大叔，為了讓自己好過，才逼不得已的承認。

「對不起。」說的小聲，卻是對着趙熙城說。

趙熙城一頓，眉頭擰緊：「你對不起什麽？」

他莫名地覺得窩火。

「你沒做錯，錯的是我。」語氣不是很好。

韓吾語聽了一頓。品威也是這麽說。

他再次低下頭，想起剛剛的事，心裏酸得發疼發冷。

王已崝扶額：「現在呢？來個出社會後的大團圓？」

趙熙城搖頭，跟着沈默，臉上除了冷意，還多了怒氣。

王已崝瞄了趙熙城一眼，依他對他的了解，多問就太不識相了。

「這個新聞，晚上一定會炒，明天我想辦法把財團記者會炒熱蓋過去，你們兩個現在既然沒關系，就保持距離，不要又被當成炒作目标。」他按下總機，接通了助理，說了明天勝亞財團分股記者會，親自去，讓助理準備。

「最後再問你們一句，現在，還有關系嗎？」

趙熙城低頭，沒有回應，或者說，他不想回應。

韓吾語看向王已崝說：「沒有。前輩和後輩而已。」

他得和大叔劃清界線，否則，大叔又得為自己扛下莫須有的責任。

趙熙城沈默了一下，嗯了一聲，當作回應。

兩人在王已崝幾句最近保持距離的交代下，離開辦公室，緩步走回自己的位置。韓吾語心不在焉，腦子一片混亂，再過了晚間新聞時段後，手機鈴聲響了，他應了聲好後，整理公事包，走向電梯門前，看着自己。

你沒錯，錯的是我。

他反覆思考這句話，有點鑽牛角尖。

電梯門開了又關，再次打開，趙熙城正好在電梯裏，走出電梯，看向他。

「不回家？」

韓吾語一愣，擡眼：「要。抱歉，我在想事情。」

趙熙城拉上他：「沒事吧？」

「沒事。」

趙熙城看了他一眼：「等品威？」見他頓了一下說：「吵架了？」

韓吾語低頭：「我說了對不起，他說不是我的錯，是他的錯。」

趙熙城一愣，看着他：「下午，我不是真的生氣。」

韓吾語一頓，嗯了一聲。

「只是，那時候錯的是我，道歉的卻是你，讓我覺得自己是個混帳。」

韓吾語低頭：「對不……」

對不起。

他抿唇，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道歉。

趙熙城吐了口氣：「我情願你給我一巴掌。」

「為……為什麽？」

趙熙城看着電梯門，電梯叮的一聲後，才開口。

「大概就是…… 舍不得你。」

「什麽？」

「覺得你委屈自己。」

韓吾語一頓，聽着電梯門緩緩關起，想轉身下樓卻再次被拉上，他擡眼和他平視。這些話太過暧昧，模糊了自己的原本的疑惑。

「品威……也是舍不得我？」他掙脫他的手。

趙熙城停了一下：「我不知道。」

韓吾語轉身再次按下電梯鈕，看着足尖：「我擔心又是自己自作多情。」

趙熙城一愣，看着他的背影。

韓吾語又說：「一廂情願地纏人，造成困擾了還自以為沈浸在幸……」忽然閉嘴，又說了句：「對不起。」

他不該提起這樣的糾結。

像是責怪一般，再次勾起兩個人的往事。

電梯叮的一聲後，從趙熙城從他身後拉上他，和他對視。

「那時候你就應該這麽對我說。」

電梯門緩緩打開，趙熙城驚訝地看着電梯裏的張品威，卻沒有松手。

「因為，我只是他媽的孬得不敢承認自己愛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