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沖動

堆滿書冊的小房間裏，韓吾語靠着抱枕，盤坐在書堆裏，手不經意地摸到書上的灰塵，才發現張品威也很久沒回到他自己的小房。剛平靜下來的兩人，氣氛還有些尴尬，不至於破鏡重圓這麽誇張，也不算和好如初，在這之前，彼此都有着自己的立場和心情需要整理。

他在張品威的逐字片語中，腦子逐漸清晰，冷靜下來後只覺得自己何時走桃花運，甚至生氣地想着，這次張品威是醒着的，終於讓他吃……

吃醋。

他瞄了眼在廚房裏泡茶的張品威，收回視線後，交握自己的雙手。

剛剛大叔說得太過暧昧，要真的說自己什麽都沒聽懂，太過矯情。他一開始覺得委屈，卻想到自己并不能控制大叔的思緒情感，然後覺得生氣，可氣過之後，卻有種不被信任的落寞感。

自己，就這麽不值得被信任？

「我……我泡了你喜歡的紅茶。」

韓吾語沒看他，握着茶杯，低着頭。

張品威站了一會兒後坐下，他握着茶杯，轉了一圈：「待會……不是……我是說明天先穿我的衣服，不是，呼……」爬了自己的頭發：「我想說的是……」

「你不相信我，是嗎？」

「不是！」

「那為什麽……」

張品威別開視線，低着頭，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韓吾語放下茶杯，起身，他沒打算離開，可是他也不想和張品威待在同一個地方。

張品威拉上他的手：「他單身六年。」

韓吾語擰眉看向他，不懂他的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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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常常去酒吧，當然我們沒有亂來。」

韓吾語聽懂了。

他在說他和趙熙城的事。

聽着張品威緊張地說得辭不達意，他坐回一旁。

張品威趕緊握上他的手才說：「我陪他喝得爛醉，他偶爾吐得我滿身都是，偶爾窩在角落哭，偶爾……我是說偶爾……」

韓吾語說不驚訝是騙人的，他輕咳一聲掩飾。那段回憶不全是傷痕，只是傷得太深，讓人想起那些怦然心動的回憶，都成了一種痛。

張品威攥緊他：「偶爾他會喊你的名字。」

韓吾語沒有回應，一手拿過茶杯喝了一口，握着杯子。

張品威看向他：「他後來沒有了！後來他愛上檸夏了。」

韓吾語還是沒有回應，斂下眼又喝了口紅茶。

張品威有些着急：「該死。我一點都不想說。」他半捂着嘴又說：「我，我知道他清醒時絕口不提你的事，他在路上常認錯人，他喝卡布奇諾的時候會故意要求不加糖……」

他低頭，握着的手有些發顫，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握着。

「他是我兄弟。我知道他多愛你，我知道你因為他傷得多重。」

韓吾語一愣，看向那只發顫的手。

「三……三爺，我……」

韓吾語看着他。

張品威低着頭，別過頭咬牙說：「我他媽的像個瘋子嫉妒他，嫉妒所有你們以前發生過的事。」松開攥着的手，爬着自己的頭發。

兩人只剩安靜，一切坦白後只剩選擇。

韓吾語站起身，離開，過了一會兒才回來，再次坐回他的身側。

「我以為你只是吃醋而已。」将手上的紅茶推給他。

張品威看向他，眼眶有點泛紅。

「你也太小看你三爺了。」

張品威捂上眼：「我只是小看我自己。」

韓吾語愣了一下，看着他捂眼，輕笑一聲：「娘爆了你。」

擔心自己纏人的自己，顧慮兄弟和自己的品威，在感情中，因為太過在意，都變得脆弱。

張品威嘴唇發顫，不争氣地擦眼淚，伸手攬過他：「你記得你上次說我娘炮的下場吧？」

「有點印象。」

張品威将他緊緊摟着，像是要把他揉進自己身體裏一樣，手掌摸上他的頸，他側頭吻上他。

「選擇我，對吧……」他一手拉下他的西裝，動作有點粗魯，卻在解扣子時，将動作放輕。

「大概。」韓吾語看着他，伸手摸上他的臉。

張品威一手握上他的手，順勢壓上他，低頭舔上他的唇。

「選擇我。」肯定句。

「考慮一下……」彼此吻的焦躁，彷佛都能聽見對方的心跳聲。

「我只選你。你公平點。」咬上他的鎖骨。

韓吾語輕笑：「你有點娘……我……再……考慮一下……」他仰頸享受親吻，伸手為張品威解開褲頭，手滑進他的下身。

張品威笑出聲卻因為他的主動，倒吸了口氣：「明天不想上班了你。」

韓吾語咬上他的唇，手不規矩地挑逗他，看見他幾乎失控的沖動，讓他興奮了起來。沒有太多的言語，張品威手滑進他的內褲，順着他手上的律動，也揉起他的。

親吻交纏中，投入情慾的快感，讓兩人動作急躁粗魯，翻身之間，推倒了一旁書冊，韓吾語的被壓上一疊書，吃痛地嘶了一聲，兩人停下動作看着彼此，不知道誰先說對方色急，也不知道誰先說誰是發情的野獸，鬧了一陣，連拖帶拉滾回了卧室裏的小床，大戰了一回合。

和好也不是，該說是坦白後的甜蜜，讓兩人在梳洗時，親昵的相擁接吻，相貼交纏的身體，順着流水，分不清的喘息聲，有規律地呻吟，讓韓吾語再次走出浴室時已經是淩晨時分，他看了眼客廳，拿起抹布簡單地收拾，轉身時踢到一旁書堆，書堆啪嗒一聲倒了一疊。

「三爺。沒事吧？」從廚房探頭。

「沒事。我要加蛋。」

「好。」

韓吾語坐在地上随手抽了一本書，是一本小說叫做初戀練習。

「作者百……野深……」

張品威端着面碗走出來，尴尬的啊了一聲。

「百大作家的作品。」

一個大男人卻看那種愛情小說，既使是已經同居的情侶，也會覺得有些害羞尴尬。

韓吾語笑了，打開簽名的那頁：「你還去簽名會？」

張品威百口莫辯，坐在一旁，看起來腼腆。

「買書的時候，剛好碰上簽名會。」害羞地咳了一聲。

韓吾語翻了翻，笑說：「你喜歡他的書嗎？」

他翻開了目錄，第一章 香味，第二章初吻，第三章飛翔……第十二章相遇，直接翻到結尾，是個美好的結局。

張品威抽出另外三本書：「其實我也買了他其他的作品。但是最喜歡的還是這本初戀練習。」

他笑着又說初戀練習裏有一句話說原本以為是練習，沒想到是愛情，後來察覺是愛情，才發現練習是一種痛覺。

「他在簽書會上說他寫的是美好結局，事實上卻還在糾纏，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韓吾語接過他的茶杯喝了一口：「真的。」

「啊？」

「是真的。」

「你認識他？」

「認識，我……沒想到你喜歡看言情小說。」

張品威一愣，臉紅了一半：「我什麽書都看。你不也是？」

「我什麽書都看。但是最讨厭看的是財經雜志。」

張品威聽了輕笑：「你喜歡看攝影相冊。」

韓吾語嘴角露出一抹戲谑微笑：「嗯。早上看到一半的那一本，是我去坎城時買的，很抱歉，當時我沒買你的相冊。」

張品威笑了，發自內心的笑了。

這樣的韓吾語，好像自己。

「你怎麽認識百野深？」

韓吾語猶豫了一下說：「他姓韓。」接過他的面碗，吃了一口。

那些書，自己也看過，故事裏的主角自己也認識，說出來大概不是八卦可以解決，可能還會影響股市。

「怎麽覺得什麽好事情都被你們韓家占位了。」

韓吾語嗆了口面：「說什麽……」

張品威吃了兩口面說：「我去你家，會不會被當成下人？」

韓吾語噗地一聲：「不會。」

「真的嗎？感覺我們身份差很多。」

韓吾語吸了口面說：「頂多是婢女。」

張品威愣了一下後大笑，看着桌上的兩個面碗。

「明天上班，又是一場戰争。」

就算緋聞被財經新聞壓下，這陣子免不了被記着偷拍。

韓吾語摸着飽滿的肚皮：「沒有關系的兩人，這種八卦也炒不熱。」

「三爺真霸氣。感覺不當主播也行。」

韓吾語靠上書櫃說：「你發生意外時，我才發現，自己還有好多事沒和你一起做。」

張品威半撐頭，将手架在身後的矮書櫃上，看向他。

意外後的這七個月，很少聽見韓吾語說過自己的心情，往往都是自己任性地鬧脾氣，今天還演上這麽一出嫉妒。

韓吾語手裏随意翻着百野深的小說，邊翻邊說：「我想過不當主播的自己，不當攝影總監的你。」瞄了他一眼又說：「這樣的我們，可以做什麽？」

「想出來了？」

「還沒。」

張品威慵懶的輕笑：「我想我會帶着你去一趟澳洲。」

「拿着攝影機和相機？」

「對，然後，兩個人在澳洲把錢花光，再想辦法轉一小筆錢回來，然後……」

「然後我想我會開始拍攝電影，也許就拍你的故事。」

「我的？」

「很少有人會經歷生死兩次。」

張品威輕笑，起身收拾碗筷。

韓吾語卻拉住他的手：「你曾說過，很多事你還在想的時候，沖動之下就做了。」

「嗯。」

「其實我一直不懂那樣的感覺。」

「嗯。」

「可是你發生意外後，到今天，我一直有股沖動想離開主播臺，和你四處攝影，拍出一支屬於我們兩個的紀錄片。」

「嗯。」

「太沖動了嗎？」

張品威走進廚房，放下碗筷後，探頭：「要做嗎？」

韓吾語看向他，嘴角彎度越彎越大。

「好。」

他不知道這樣的沖動算不算是勇敢，只是有時候下定決心，就是靠着那股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