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女人的發簪

電話那頭傳來很長時間靜的讓人想窒息的沉默,隔着無線,我就仿佛看到了季涼川憤怒到要爆炸掉的樣子。心尖顫抖着。我怯懦地表示:“對不起。檢查的錢我出。”

許久未說話的電話那頭,季涼川粗重的呼吸傳來,語氣非常的不耐煩:“你很有錢嗎?”

我深吸口氣:“這不是錢的事兒。畢竟是我帶給你的,就算是砸鍋賣鐵。我都要拿出來。”

季涼川卻再懶得和我說話。沒有絲毫猶豫地“啪”的挂斷電話,終于。我強撐着的自尊瞬間坍塌,眼望前方,羞愧的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除此之外。我更痛徹心扉的是。這次,我和季涼川算是徹底玩完,我觸到了他的底線。是不會再有任何機會了,要不然他也不會做出盛怒下挂斷電話的舉動。

想着想着就有一滴淚順着腮幫落下。當初那麽多的災難面前,自己都忍住了。得知檢查結果的時候也只是被恐懼和難受包圍着,唯有季涼川這個小小的動作。成為了徹底壓垮我的稻草。

沒出息地抹了會兒眼淚,甩甩頭。我“倏”地起身,決定找江離然那個王八蛋拼了。憑什麽這輩子我要栽在他的身上,沖動地往前邁了幾大步後,我驚訝地停在了那兒。

我突然悟出,季涼川為什麽不願意和我通電話的原因了,除去确實讨厭外,他可能是去找季曉冉了。

江離然把梅毒傳給我,勢必會再傳給季曉冉,雖然對于季曉冉來說,這叫惡有惡報,但于季涼川而言,是不會讓髒病害了自己的親侄女兒,想到這裏,我對季涼川的愧疚又增加了很多。

我心煩意亂着原地走動好幾圈,猶豫了再猶豫,還是感覺應該給季涼川打個電話說抱歉,就算我們之間到此為止,這聲道歉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不過,我也做好了被季涼川罵個狗血噴頭的準備,可電話接通後,還沒有等我張口,季涼川就說了這樣一句話:“今天晚上,照常搬。”

我詫異萬分,湧在嘴邊的話瞬間都跑的無影無蹤,心底漸漸地生起很多的感動,可我已經過了感情用事的年齡,吐出長氣,艱難地拒絕:“還是先治病,搬家的事兒回頭再說吧。”

知道有病還過去,無疑于死皮賴臉,我長到這麽大什麽都沒有了,就是臉皮依然很薄,尊嚴依然很厚。

季涼川的聲音陰沉着都能滴出水:“蘇寒月,你這麽做可不可以理解為,如果事情因我而起,你就會幹脆和我撇清關系,俗不可耐的女人。”

季涼川的話讓我想起了很多不堪入目的場面,而當那些男主角換做是他時,我完全受不了,我像有把刀深深地插在心坎兒上,強烈的不适和複雜的情緒,使的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季涼川又不耐煩起來,快刀斬亂麻地重申:“別磨叽了,就今天,晚上的飯由你來做,我說吃什麽你就做什麽,這是對你的懲罰。”

季涼川随後又補上句:“除了吃飯,這樣做,更有利于的是治病。”

我理解不了後邊這句話的意思,想問又不敢問,只有繼續保持着沉默,季涼川預感到,惡狠狠地指出:“明天去看病,你搬過來不就省下去接的時間,不是有利于治病是什麽,笨。”

我想想,也确實是這麽個理兒,自己是真不聰明,就輕聲答應:“嗯。”

季涼川再次把電話挂斷,我鼻子酸澀着百感交集,喃喃地自言自語:“涼川,謝謝你的不嫌棄。”

有了季涼川的這通電話,我也暫時壓下了去找江離然拼命的念頭,就讓他先渣着,惡事兒做多了,老天自會替天行道的。

我轉頭去了父親所住的醫院,好幾天沒有去看父親了,也不知道現在又好轉些嗎,可剛進病房,我就發現父親的右胳膊全都裸露在被子外邊,因為發病,肌-膚顯得格外瘦削和蒼白。

我的第一種感覺就是放高利貸的弟兄們來找麻煩了,他們會對父親做些什麽,我不敢想象,快速把父親整理好,睜着驚恐的眼睛,手顫抖着按響了病床前的鈴聲,護士應聲急急而來。

我一把抓住護士的胳膊,語無倫次地追問:“護士,這些天有陌生人來病房嗎?他們都是什麽時間段過來的?身上帶有暗器嗎?麻煩你了,快告訴我,我要保護父親。”

護士進來時略帶緊張的神情瞬間松懈下來,臉上閃過一絲不滿,委屈地撇嘴:“蘇小姐,自從你父親上次出事兒後,我們醫院已經加強防範,別說是人,就是只貓狗進來都要登記,你這樣說,豈不是要砸我的飯碗。”

得知并沒有意外發生,我放下心來,也意識到剛才的舉動有些冒犯,趕緊道歉:“對不起,我是看到父親的右胳膊在被子外邊才這樣的。”

護士不想把事情擴大地往自己身上攬責任:“可能是我取輸液針的時候,一時疏忽忘記蓋了,該說對不起的是我,蘇小姐,還請你原諒。”

我被說得有些難為情,感覺自己像個事兒媽似的,就岔開話題問起父親的近況,得知正一天天變得更好,又感謝了番護士,就送她出門了,我倒杯熱水,去替父親擦臉,毛巾卻冒着熱蒸汽停在半空。

我發現父親腦袋的一側,有個女人的發簪。

我睜着比預感到放高利貸的弟兄過來還詫異十分的神情,用愈發顫抖的手,把發簪拿在手裏,颠來倒去地查看。

發簪的樣式雖然普通大方,但上邊鑲着的每顆晶瑩剔透的亮鑽都很值錢,加起來恐怕能抵得上普通人一個月的工資,不用猜就知道,戴它的人是個有錢的女人。

我想起這麽多年來,父親為了不讓我受氣始終未娶,都是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也根本不會認識帶有奢侈亮鑽的女人,更何況是現在這種情況?

可發簪分明是女人用的,它不會自己長腿兒跑到病房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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