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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宵良夜,有人嘆太苦短。
豔色帷帳重疊,漂浮不定。暧昧的呻|吟低低淺淺的從牆那邊傳過來。
我定了定神,起身披起一件外袍,走至窗邊。夜裏似乎有點涼氣,剛打開窗,一股冷風迎面撲來,我嗆住,猛咳幾聲。
池臨點了燈,問我,“公子為何還不睡?”
倒不是我想睡便能睡着。我一閉眼耳朵裏只光聽見隔壁的動靜,床咯吱咯吱的響,毫不壓抑的放蕩聲響鬧得我這邊跟看了活春宮似的,叫我如何靜下心來睡。
我裹緊衣袍,冷笑了一聲,“靈歌又在接客?哼,故意将聲響弄得這麽大,有什麽顯擺?待明日回複了老鸨,讓我換了房間清靜清靜。”
轉頭一看,池臨的耳根子愈發紅潤,他見我瞧他,慌張的偏開了頭,“公子的身子才是要緊,若公子嫌吵睡不下,池臨可先告知老鸨去。”
他這神色有趣得很,我一時便生出了惡劣的玩笑,緩步到他身前,“不急,先聽聽,反正靈歌的意圖便是讓我們夜裏的心撩得寂寞。”擡手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臉掰正過來,惡意笑道:“啧啧啧,池臨呆在我身邊這麽久,我都沒認真瞧,原是一副極好的相貌。”
“春宵苦短,不如池臨,我們……”手順着他的輪廓摸到他的唇,他的眼,再細細摩擦他的臉頰,這副撩人的功夫可真信手拈來。
連我都有些迷糊了。
池臨卻沒有我想象那般慌亂,他任我胡亂揩完他的油水,道:“公子,請自重。”
自重?
我游離在他臉上的手一頓,慢慢遠離了開。
自重這個詞,倘若是當初還與我算挂得着邊,如今再來說“自重”,大抵與我也有十萬八千裏的距離了。
不過也是,我自己都嫌自己髒,何況是池臨呢。
池臨迫不得已跟在我身邊五年,見多了我谄媚于其他男人身邊,定覺得我這副姿态醜陋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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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第一次見到池臨,我坐在這房間的床榻上全身裹着裘衣,懷中抱着手爐,房中還生着兩個大暖爐。外面下着大雪,門窗緊閉,我依然覺得無比的冷,又忍不住昏昏欲睡,幾次三番猝醒,抱緊了懷中手爐。門突然開了,零零散散的雪沖進門內,老鸨帶着個灰頭土面、十三四歲的少年進來,媚笑道:“株幽啊,你來我們南風館也有三個月,莫說老鸨沒好事益你,你自是個好苗子,可惜體弱多病。不過老鸨還是看重你的,這不,給你尋了個仆役,平時照料你身子,你若有什麽疏懷不了的……”她瞟了池臨一眼,笑得頗有深意,“這麽一個人在你面前,你是想在上面還是下面,全憑你倆玩鬧。”我明顯看到池臨的身子不知覺抖了一下,想來估計是當初害怕我染指了他來着。我對着老鸨那張濃粉騷脂的大花臉實在沒由來的心煩,勉強牽出個笑意,“您的好意,株幽就收下了。”老鸨歡歡喜喜的笑了,臨走不忘回眸抛了個媚眼,“株幽,要養好身子,我還等着你将南風館發揚光大吶。”我對着她搔首弄姿的背影冷嗤,什麽發揚光大,是盼着我這病能少發作一回是一回,想靠着我這身病态孱弱的身子與模樣發財而已。我懶懶的擁着裘衣,問少年,“你叫什麽名字?”他應道:“池臨。”彼時他弓着腰,臉髒得好像剛從垃圾堆中撿起來的叫花子。但在他難辨容貌的臉上依稀能瞧出他倔強的抿着唇,一雙眼睛很亮,忐忑又強撐的望着我。我忽然就好奇他進來南風館這種地方,盡管沒接客,他這種無所畏懼的神色還能支撐多久,一個月?半年?我嘲諷道:“憑你感覺,難道就不知此處是幹什麽的?怎麽還敢賣身給老鸨?”他道:“家中母親病重,弟弟妹妹過活艱難,聽說這種地方錢賺的又快又多,我需要銀子。”不知是我房中擺的幾個暖爐太熱還是緊張,他汗流浃背。我見狀笑了笑,他反而問我:“你……不熱麽?”我動了幾根冰冷的手指,“我倒是想熱,可他偏不如我意。”池臨沒聽懂,我下巴擡了擡指向門口,示意他去換洗一番再來。此後,他便成了我身邊的小厮。公子長公子短的喚我。南風館的小倌沒幾個好闊氣的身邊還跟着伺候的人,拜池臨所賜,少不了有些諷嘲不滿之聲,像牛皮糖難甩,我走到哪兒跟到哪兒。再說後來,老鸨看清了池臨的真面目,垂涎欲滴的眼神往池臨身上打轉,嚷嚷着後悔當初錯開了這塊璞玉,我省得她白天在我面前吵,夜裏站在我房門口吵,幹脆如她願,多簽了一年的賣身契,把池臨的賣身契贖來。自然我也沒犯傻,放池臨走,那我豪氣萬狀簽下的賣身契豈不是打水漂去了。我像是在海上随波放逐的的人,緊緊抓着池臨,生怕一松手,唯一可吐苦水的人也沒了。于是池臨便如此凄苦的跟了我五年。
五年,足以把一個少不更事的少年蛻變成花花綠綠的大蝴蝶。
當然,池臨總歸不會是這麽一只奇葩的大蝴蝶。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啦!!
老規矩今天兩章。
晚8點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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