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我和二王爺的關系一度陷入尴尬的境地,他寵幸他的沐姓男寵,對我只是無聲嘆息。以及他越來越忙,我們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

他時時進宮,為了處理淮北之事,也許還在為他的大業做準備。

我連進宮都進不得,淮北賄賂一案鬧得人盡皆知,皇帝為此頭痛着,哪顧得上笙歌燕舞,他不傳召我進宮,我只能在王爺府養老。

月綢這兩日愁顏不展,在我面前還要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我懂他們這些天作甚心境變化這麽大,不就是二王爺寵幸了別人,後院傳的風風火火說我要失寵了。

無人居的雜役們如臨大敵,時常能見到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幫我扳回一局。

下藥?耽誤了王爺進宮的時辰,皇上怪罪下來擔不起。不成不成,換一個。

打蒙王爺往無人居搬?不行,打傻了怎麽辦!王爺本就不多言,再打話更少了。

策劃一場美人救英雄?呃,萬一事情敗露了小命都沒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雜役們垂頭喪氣,整日沒精神幹活。

我看他們這幅模樣沒由來的心煩,人又不是死了,只要活着,總有機會能重修舊好,他們急什麽急。

這些天閑着沒事,搬着太師椅備上一碟瓜子,在屋檐下看池臨練劍。

他持劍一甩,劍穗晃蕩,動作有點遲鈍,眼神往我這不經意一飄,我大方對他笑,他反倒鐵青着臉轉過頭,繼續練他的劍,對我視若無睹,

真是個不坦率的孩子。

我嘎嘣磕開一顆瓜子。

香!

正要招呼池臨也來吃幾個,月綢抱着比她還長的外袍對我碎碎念,無非是屋外風大,我又不披上外袍再出來雲雲。與此同時,季洌也抱着劍出來了,直奔池臨去,說要同他較量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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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臨面無表情回道:“找你那些好兄弟去。”

“他們有他們的任務忙,又不像你這麽閑。來嘛,我的劍都好久沒出鞘了。”季洌寶貝的摸着他的長劍。

月綢見此嘆氣,“這傻季洌,又要惹怒池臨了。”

果真不出月綢所料,池臨眉頭一皺,幾乎是怒瞪了季洌一眼,反手收劍。

季洌在他身後大喊:“欸!別走啊,我們比比!”

池臨才不聽他的,顧自往前走,我長臂一揮,擋住他的去路,“陪我嗑瓜子。”

他定定地看着我,我忙叫月綢再搬張凳子給他,他說不用,衣擺一掀,直接坐在旁邊的石梯上。

這時的池臨已經在小事中不拘小節了,逐漸露出練武人的習性,以前的他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會随意坐下。

我有種感覺,他離開的時候不遠了。

罷了罷了,孩子長大了總會飛走。強扭的瓜不甜。

我掬了把瓜子放到他手中,季洌湊過來說:“我的呢?”

我守着瓜子碟揮開他伸長的手,“你?先舞個劍看看。”

他不滿意,“那池臨怎麽有?”

“因為我剛才已經看過他的了,這是我賞他的。反倒你打擾到池臨,讓我沒得看,你不替他舞一次,我為何要給你瓜子吃?”

“什麽!明明是池臨不與我打。”

“那你找他去呀,什麽時候他肯做你對手了,我就把這碟瓜子給你。”

季洌氣呼呼道:“哼,你們這對仗勢欺人的主仆……”

“好啦好啦,一盤瓜子而已,公子你就別捉弄季洌了。等着季洌,我進屋再給你拿一碟。”月綢說。

我搖搖頭嘆道,“女大不中留……”

坐下嗑瓜子的又多了季洌一個,他把瓜子磕得賊響,問我:“喂,株幽,你就真的一點都不着急?”

我抿了口桂花茶,“有什麽好着急?”

“王爺呀!”他怒其不争的用劍柄敲敲我的太師椅,“王爺都好些時候不來了,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月綢啐了他一句,“季洌,主子們的事你管那麽多作甚?”

季洌翻了個白眼,“我就不信月綢你不好奇。”

月綢漲紅了臉,“我……我就算好奇,也不會管到主子的頭上去。”

“是不敢吧?”季洌嘿嘿壞笑,投了顆瓜子進嘴,吐出來兩瓣瓜子殼。“株幽,你運氣倒是不錯。”

我笑而不答,坐在另一邊的池臨開口:“閉嘴季洌,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我就不。”季洌沖他眨眨眼,“像你一樣悶聲不響,久了真成了啞巴怎麽辦?”

池臨瞪他,兩個字:“無聊。”

“聽到沒有,池臨說你無聊。”我跟着道。

他切了聲,不以為然。

忽然換了語氣,像開導我似的,“還有你也別擔心,王爺只是忙得顧不來看你,他整天入宮出宮,哪還有時間和別人做那種事……啊……”

他自知說漏嘴,忙捂住嘴扭開臉。

我盯着他使勁瞧,“沒時間做……那他去別的院子幹什麽?”

“我,我怎麽知道?我亂說的啊,你別信。”他怪緊張,抓耳撓腮,生硬的避開我的目光。

池臨往碟子裏放了一把他剝好的瓜子肉,“公子別信他的,他經常胡言亂語。”

季洌欲反駁又不敢,只能幹笑着點頭。我冷眼旁觀,總覺得季洌知道一些我們都不知道的秘密。

被瞞在鼓裏的滋味任誰都不好受,以後再慢慢讓季洌自己說出口,現在先放他一馬。

打定主意我笑了一聲,“好險,差點就當真了。不過你怎麽出汗了?”

“廢話!你又是暖爐又是貂皮大袍,在你身邊不熱才有鬼!”

我道:“二王爺都沒和我抱怨,你意見倒是挺多。”

他表情誇張,“你和王爺一冷一熱剛好抵消,這不是絕配麽?”

我笑顏逐開:“真的?”

他抖了抖,“我雞皮疙瘩都被你笑出來了。”

“是這天氣漸漸涼了,吹了風你受不住,而不是因為公子起的雞皮疙瘩。”池臨道,“季洌你是不是傻子?”

“不是,怎麽罵上我了?我說的是實話。”

月綢在旁邊小聲附和道:“對,傻裏傻氣的,該罵。”

季洌疑惑了半天,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們兩個護主心切的小犢子,見不得我說他一丁半點吧。”

二人不理他,他怒目瞪我,我聳肩,“這真跟我沒關系,難不成我還能逼着他們這麽說?”

他咬牙切齒道:“合着在這裏我是外人。”

你是二王爺的護衛,卻放在無人居當個雜役,要只是個普通的雜役還好,偏偏會武功,這難道不是二王爺有意而為,讓你監視我嗎?沖着這一點,你就已經是個外人。

我心裏這麽想,臉上卻挂着笑:“哪有,他們開玩笑而已。”

月綢道:“就是呀,我一直沒當你是外人,是你心底沒把我們當自己人才會這麽想的吧?你就不能像池臨那樣穩重點。”

季洌特地看了眼池臨,“笑話,連練劍都心不在焉的人,他哪裏穩重了?不信比比?”

池臨拒絕,“我不比。”

“沒膽子比,怕輸了我丢臉吧。”

“随你怎麽說。”

季洌讨了個沒趣,下不來臺,“株幽,你和我比。”

月綢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着他。

我說,“我也想比,可我連拿起劍的力量都沒有,怎麽和你比?”

他摩拳擦掌,“男兒志在四方,拳腳最重要,你就是不練,身子骨才比女人還弱。起來,我教你幾招。”

我連連推搡,“練武就算了,我還是比較喜歡看別人練。”

“啧,就你這身子骨,我一手能扛起兩個。”

池臨突然站起身,望着季洌,“走吧。”

季洌:“啊?”

池臨:“你不是要和我打?”

季洌有點懵,“你不是說……”

池臨打斷他,“我改主意了,我和你比。”他微微蹙眉,不耐煩道,“打不打?”

“打打打!”季洌猛地原地彈起來,大喜過望,“打上三天三夜。”

池臨橫了他一眼,“有病。”

我撐着下巴看他們切磋,都是點到即止,不會傷到對方。

我發愁道,“月綢,你覺不覺得池臨變了?”

“沒有啊,池臨還是老樣子,公子你是不是多心了?”

我小聲自言自語,“在你們的眼裏他還是老樣子啊。”

以前的池臨更加淡定,淡的如白紙一張,是什麽時候開始賦以顏色,這種改變是好是壞,這一刻我竟在為他悄然中的改變而心生惶恐。

“公子,池臨和季洌誰會贏?”

我從沉思驚醒,敷衍道,“應該是季洌吧。”

“不,月綢覺得會是池臨。”她悄悄道。

“怎麽說?”我忍不住回頭詢問她。

她俏皮的對我眨眼睛,“池臨對季洌一直是不冷不熱的态度,肯定認真對待切磋,反觀季洌就不一定了,他大概會處處手下留情……公子你看。”

不遠處池臨劍指季洌胸口,離他還有一寸左右,季洌的劍不知什麽時候掉在地上,他認輸認得幹脆,“我輸了,再來再來。”

池臨放下劍,“再來幾次也一樣,你沒有使出全力,比了有什麽意思。”

季洌忙道,“我剛才是沒準備好,這次我一定出全力,我發誓!”

池臨狐疑着用劍挑起季洌的劍,抛給季洌。

眼神不言而喻,季洌喜滋滋的接過,劍影浮光,兩人又打成一片。

作者有話要說:

我感覺我也病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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