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冷眼相待

太子妃先笑,見時候差不多了,命宮女給她們斟酒上菜。

童明钰不喝酒,推開酒杯兀自吃菜,眼見趙婉小酌了一口,便又譏诮道:“仔細喝多了叫壽王愈加煩你了,本來好端端一個人就不愛,要是再見着一個酒鬼,那不是更得避如蛇蠍?”

一句話,叫趙婉漲紅了臉眸光一黯。

楚瓷見狀勸了一句:“小酌怡情,只要不貪多便可。”

太子妃點點頭,話還沒說出口,童明钰矛頭便又指到了楚瓷身上:“這人豈會不貪多?人心胃口可大着呢,沒到大戶人家做丫頭的姑娘們都想眼巴巴進去,做了丫鬟呢又想往上爬做主子,做了主子的呢卻又要掌家,這哪裏有個底啊!三弟妹,不是我說你,你瞧瞧,你府裏不也有一個不知死活的丫頭一心想做側室,說起來,那個丫頭我見過幾次,長得可挺像你了,不知你家王爺可會看在你的面子上要了那丫頭做通房。”

童明钰連珠炮一般将話搶在太子妃前頭說了出來,叫三人都愣了一下。

趙婉神色頗為不自然,擔憂的看了楚瓷一眼,小聲辯駁道:“二嫂這話也不對,孝寧姐姐貴為王妃,豈是一個小婢子能比的?”

“呦,四弟妹一句姐姐可叫的好聽,感情幾日不見你和三弟妹還認了姐妹了。你叫她姐姐,卻口口聲聲喚我一聲嫂子,這是在說我年紀長你們幾個老了嗎?”童明钰雙目圓瞪,頗為不滿,更是甩下了筷子。

餐桌上一時氣氛凝固了些,太子妃高坐上首靜靜瞧着她們,眼底沒有什麽多餘的神色,也不勸解,只是命宮人又給她們換了菜式,又打了個手勢吩咐一批扮相美豔的舞姬上來表演。

一時間,絲竹聲響起,樂聲輕緩,猶如天籁,層層回響在衆人心底。

宮燈下,舞姬身姿妙曼,水袖輕揚,暗香浮動,在迷離光影下好似仙舞雲端,每一步舞姿都仿似帶着神奇聖光,蓮步生花。

這一場出其不意的戲舞悄然間解了幾人的不快和尴尬。

太子妃這才露出了溫和笑意,向她們舉杯,相互敬了酒。

童明钰這會兒也稍稍輕抿一口珍藏百年的陳酒佳釀,算是給了太子妃的面子。

待到再晚些,太子妃散去旁人,單獨與她們小坐閑談。

趙婉溫柔羞澀,話不多,又有童明钰在場,怕自己說多了又遭她取笑,索性坐着只聽不說。楚瓷神色淡雅,盡量小心說話,不去犯着童明钰,因而幾人氣氛也熱鬧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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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時,楚雅和楚然一起至東宮來領各自的王妃回府。

太子妃起身相迎,太子也從書房過來,手裏牽着他們四歲大的兒子楚越烨,奶娘和宮人伺候在側,簇擁着進來。

楚瓷和趙婉頭一回見着皇長孫殿下,又見那孩子生得眉目清秀白白嫩嫩,心下竟喜歡得緊,不自覺露出笑容來。

太子妃抱過皇長孫,引他喊三位王妃“嬸娘”。

楚瓷趙婉相視而笑,獨獨童明钰臉色冷淡,不屑一顧,轉過身對楚然道:“今日難為你肯過來接我回府。”

“公事在身,恰好順路。”楚然面無表情。

童明钰冷笑,心頭大為不快:“我就知道!見你這樣子也不是個細心思的,恐怕我以後在外頭走丢了你也不曉得要去找一找,只想我在別家做客呢!真無趣,走吧走吧,回府去!”

向太子太子妃道了一聲,兩人便先離去了。

楚瓷看了看外頭烏漆漆的夜色,對趙婉道:“妹妹一起走吧,順路。”

趙婉先前瞧見景王定王親自來東宮接兩位王妃回府,太子又帶了皇長孫出來送客,唯獨自己落了單,孤零零一個人,心頭不免蒼涼,現見楚瓷相邀,心裏又一暖。

不待她說話,楚雅道:“我與二哥在宮中辦事,順道過來一趟,四弟在外因而便不過來了,但因着你也在,他派人與我傳了話,接你一道回去。”

“多謝二哥和姐姐。”趙婉垂頭偷偷抹去了眼淚,跟随他們上了寬敞的馬車。

景王府和壽王府挨得近,轉過兩條街便是了。

趙婉在車內沉默着,聰明如她豈會不知壽王壓根沒把心思放在她身上,而楚雅所說的話不過是一番完美的借口好叫她心裏寬慰罷了。

而事實也确實如此,她一入壽王府,剛由綠袖扶進垂花門進了內院,就迎面撞上了一身酒氣喝得醉醺醺的楚嵘。

趙婉心裏一悲,但見他沒有一個小厮扶着一個人搖搖晃晃她又于心不忍,便拂開了綠袖的手去扶他。

楚嵘卻一巴掌打在她面上,大喝了一聲:“滾!”

無緣無故挨了一下,趙婉愣住了,随即氣得身子顫抖。

綠袖更是叫了起來,一把護在趙婉身前,擡起頭不管不顧朝楚嵘怒道:“王爺,王妃好歹是您的妻子,咱們主子嫁過來之後您整日流連花叢也算了,但王妃又做錯了什麽您要這般羞辱她?咱們主子不是外頭那些低賤的歌藝伶人可以随王爺要打要罵,主子是趙家的嫡女,當今皇後娘娘的親侄女,您這麽做于情于理都不妥當!”

綠袖看不慣這位姑爺不是一日兩日了,早在她們還在趙府的時候便覺得壽王名聲太差,偏偏她們主子命不好,竟被指給了這樣一位冷心冷情的王爺,想着認了命,估摸往後相處多了會好一些,又許是能發現壽王其實不像外界傳言那般風流,可惜她們都想錯了,壽王遠遠比傳聞中更加纨绔惡劣,簡直殘酷無情!

“綠袖!”趙婉聽得她這一番大不敬的話早已吓了一跳,不顧自己面上火辣辣地疼,去拉自己的丫頭。

楚嵘冷笑,一把扯住了綠袖的頭發狠狠往上一提,竟将她整個人都拎在了空中,“你這個大膽的婢子,果然是從趙家出來的,目無主子,口齒嚣張,也不看看自個兒是什麽下賤身份!是不是等到一會兒動了家法才曉得這王府裏是誰在做主?”

“王爺,求求你放了綠袖,她口無遮掩失了身份,有礙到王爺的地方婉兒給您賠罪!”

“都說做下人的沒規矩都是因為沒一個好主子管教,這樣吧,就把她給王管家調教調教,等她幾時聽話懂規矩了再幾時還給你!”

楚嵘反手又是一巴掌,只打得綠袖原地轉了一個圈才“砰”一聲倒地,嘴邊滲出了血絲,左半邊臉腫了老大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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