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安排

楚念安的到來像是一塊大石頭狠狠砸進了一灘平靜無波的湖裏，帶給了楚瓷極大的影響。

雲環也受了驚吓，而巧兒惠兒以前是南陽王府的丫鬟，所以楚瓷把她們叫到跟前仔細叮囑了這件事，讓她們把一切都爛在肚子裏。

她這麽做自然不是為了楚念安着想，她是為了自己和楚雅，因為楚念安和陶允良認識的事給她更大的打擊，目前她毫不清楚陶允良和楚念安說了些什麽，而楚念安自稱手上握有她和陶允良“私通”的把柄。

楚瓷知道陶允良這個人，深愛一名叫“木錦萱”的女子，他是不會貿然叫長得極像木錦萱的她送死的，可楚念安會，她恨不得下一刻就讓她這個嫡姐去死，所以狗急跳牆什麽都做得出來。

送走了楚昊和楚念安之後楚瓷的腦子一直亂哄哄的，晚間楚雅連叫她兩聲她也沒反應過來，楚雅擔心她哪裏不舒服，她只得胡亂搪塞了一個理由過去。

兩人睡下的時候，她躺在黑暗裏，閉着眼，呼吸平穩，內心卻毫不平靜。

她曾懷疑過楚念安的到來只是想報複她這個嫡姐，可楚念安又頻頻提到陶允良，拿陶氏威脅她，很明顯，楚念安在和叛賊合作。

這讓楚瓷很頭疼，楚念安究竟将她恨到了何種程度才寧願抛卻自己的國家民族反投奔一個叛臣賊子！

而這時，宮中突然傳出消息，稱陳太子嫔六個月的身孕滑胎了，太子大怒，砸爛了好些物件。

本來這事沒有什麽，可太子很寵陳太子嫔，這次又是因為太子留在陳太子嫔那裏同房才引發了胎氣外洩，使得陳太子嫔最終流了産。

發生這事的時候太子妃一直在呆在寝宮裏，慢悠悠喝茶，問身邊侍立的丫頭：“夏薔，皇長孫近日在皇後那裏可還好？”

“禀太子妃，皇長孫殿下萬事安好。”夏薔得意的笑着，“這回陳太子嫔沒了王牌也就沒把柄再在太子妃這裏氣焰嚣張了，也可以早些将小殿下接回來了。”

太子妃端莊的臉上沒有笑意，也沒有別的情緒，只和往常一樣，語調平靜：“陳太子嫔也是個可憐人，本宮憐憫她。”

“太子妃真是菩薩心腸。”冬草贊了一句。

另一邊，坤寧宮裏，趙皇後看着躺在榻上安睡的皇長孫目光深邃。

蘭嬷嬷道：“娘娘，陳氏終于掉了孩子，或許可以下手了。”

“不急。”皇後伸手慢悠悠替皇長孫掖好了被角，“先處理了壽王的事再說。”

“壽王？”蘭嬷嬷皺起眉頭，“壽王妃已經去了，壽王想必沒有顧忌了。”

“不，他以為本宮就能這麽不了了之，以為趙家單有趙婉這個女兒嗎？”皇後冷笑，眼底寒光如刀，“趙家不是還有幾個姑娘？許氏身邊的姑娘年紀過小，可李氏膝下不是還有個庶女？李氏以為嫁出了趙婉就能保住自己在趙家的地位，哪知趙婉成為她一生的诟病，她定是想方設法把這個庶女嫁入高門繼續延續她的驕傲。”

“所以娘娘是想？”

“把那個姑娘納給壽王做填房。”皇後眼底閃現精銳的算計光芒，“做不了填房也做個側妃，本宮不信壽王還能坐得住！”

蘭嬷嬷一愣，“皇上那邊會答應嗎？剛去了個壽王妃，這會兒守孝期還沒滿。”

“守孝期？”皇後冷冷一笑，“壽王一回府就花天酒地，連柱香也不給趙婉上，何談守孝？”

“壽王妃去得真冤枉。”蘭嬷嬷不由心裏一嘆，她呆在皇後身邊久，知道趙婉這個趙家小姐，因而對于趙婉的自盡始終抱有一種嘆息和憐憫。

“毫無價值！”皇後說起這個就眼底冰涼，“最後倒丢盡了趙家的臉面，陷趙家于不義！”

她機關算盡，終是沒料到趙婉走了這一步險棋。

她轉過身來，算算時間，對蘭嬷嬷道：“明日派人請景王走一趟。”

次日，皇後的旨意到了正下朝回府的楚雅耳裏，他不由皺起眉頭，恰恰這時楚然從前方走過來。

“二哥。”

“三弟。”楚然冷面毫無情緒，走至他的面前，看了前來通報的太監一眼，就知發生了何事。“三弟有事？”

“二哥上回不是說要請我喝酒，怎麽忘了來叫我？偏要我在下朝之後提醒你。”楚雅露出淡淡的笑意，表情再自然不過了，“二哥這副記性難怪常常惹得二嫂不開心。”

楚然盯着楚雅臉上的笑意，半天才搭腔：“那今日就請了吧。”

“之前太子說要與我們兄弟二人一起請朝中官員喝酒，可最近聽說東宮發生了些事，太子是去不成了。”

“那便你我二人，恰恰好。”楚然寬袍一揮，朝前行去，“正好有件案子我要與你說一下，走吧，朱雀街街頭那家花滿樓很不錯。”

楚雅儒雅一笑，朝一直等候在一旁的太監道：“回去禀報皇後，本王公務纏身，請皇後勿怪，改日本王定當親自前去坤寧宮請罪。”

說罷，施施然走了，留下一臉愕然的太監。

宮外花滿樓一雅間裏，身着官袍的楚雅楚然面對面坐着。

“麻煩？”楚然簡明扼要地問。

楚雅伸手沏茶，一杯推給他，“大家的麻煩。”

“此話何解？”如果楚然沒看錯，那個小太監應該是坤寧宮的。

“你知道，起風了。”

楚然沉吟了片刻，眉頭一皺，有些遲疑道：“皇後不會推波助瀾，對趙家沒好處，邵氏才有可能成為最中心最重要的那一發，牽動整個局面一觸即發。”

楚雅聽了發出一道清淡的笑聲，好似很好笑，“怎麽不會？所有人都是皇後的棋子，包括太子。你知道，晉國的東宮是皇後在掌管，太子再厲害也管不了後院的女人。所以說一個人想要成大事絕對不能暴露弱點。我曾經以為陳氏只是太子一個幌子，可如今才發現不是，陳氏是太子心窩裏不能觸碰的人。而皇後知道這一點，所以死死掌控了太子，可太子又如何甘心做皇後手裏的棋子。”

“所以？”

“所以……起內讧了。”楚雅難得的開了個玩笑，“更何況現下皇上打壓趙家打壓得厲害，皇後定是要主動出擊。”

“三弟，別忘了你身上也流着一半屬于趙家的血液。”楚然冷冷提醒他。

“血緣？”楚雅很好奇楚然跟他提起這個，“二哥，你、我、太子、楚嵘身體內不都是流着晉朝宗室的血液，可結果如何？我們還是兄弟嗎？這個世上，抛卻宗室人，能真正稱得上你親人的唯有你府內的妻兒。”

妻兒，這個認知讓楚然突然一震，随即眼底茫然，緊接着好似想明白了什麽，露出一個淡得幾不可見的笑意，最後用依舊冰冷的語調說：“許是該要一個孩子了……”

他這句話說得很令人吃驚，因為他府裏已經有一個孩子了，盡管那只是庶子。

楚雅嘴角邊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二哥果然……”

“大家都在演戲。”楚然知曉楚雅看出了一些真相，冷冷道，“不必追根究底，心知肚明便好。”

身為親王，誰也不可能在即将到來的那場大戰中明哲保身，因為根本做不到，宗室也是個吃人不眨眼、弱肉強食的地方，他們不會不做一點準備就跳進這個黑暗的坑底中。

所有人，都在積蓄力量，以求保身。

“一個大都督府或許還不夠。”楚雅笑了一聲，目光清凜看向楚然。

楚然眉頭一挑，問：“你想做什麽？”

“或許我們可以聯手……”

“很意外。”

“用不着意外，二哥，你也知道，五弟構不成威脅，目前只有太子和楚嵘是棘手的……”

“太子和楚嵘就像死對頭，不鬥一場不甘心。”楚然插了一句。

楚雅點頭，“以我的猜測，皇後定會催動太子和楚嵘出手，而我……二哥，你即便留了後手，可一定知道如果我站在了太子這一邊，那麽等滅了楚嵘後你就是我們趙家下一個矛頭，二哥，逃生的可能不太大……”

“你想背叛趙家背叛太子？”楚然略微有些吃驚。

楚雅笑，笑得高深莫測，“我不姓趙，二哥，我從來沒有說過站在誰的一側，我是我，身份只有景王罷了。”

“我很不解，你這樣做為了什麽。”楚然目光沉沉，“你明明可以不用這麽倒費心思與我合作，你是皇後的嫡子，理應與皇後一條心，趙家一倒對你沒好處。而你與太子一起，三弟，你們贏的機會很大，我會成為繼楚嵘之後的犧牲品。”

“你不會，你不會坐以待斃。”楚雅現在和他攤開了講，兩人都心知肚明，“你也猜到了，我選擇與你合作必是要有請求的。”

“我猜不到你的具體要求，是什麽使你放棄太子反與我合作？”

“想請你幫個忙。”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楚雅也不打算再瞞着他，淡淡笑了笑，再次倒了一杯茶，輕抿一口，“這個忙，只有你能幫得上。”

而如果選擇與太子合作，“這個忙”必定會扼殺在搖籃中，而他萬分不願意這件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