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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了丫頭先去告訴大太太,玉骁便帶着衆人,浩浩蕩蕩地往攀雲院去了。

但走到一半,剛剛去的丫頭就跑了回來:“二太太,二郎君,三位娘子,大太太正在老太太的院裏呢!”

玉骁點點頭:“既如此,那我們就去順便給老太太請安吧。”

一行人又轉了個方向,跟在玉骁後面去了老太太所住的延年院。

果不其然,通報過後,當他們一同走進院子,就見到老太太端坐在中間的主位,而大太太正陪坐在一旁。

“老太太!”玉昭還沒來得及行禮,二太太高亢的嗓音就響了起來,把在場的人都吓了一跳,“老太太,您可要給媳婦兒做主啊!”

老太太也被她的聲音唬了一跳。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又看到他們這麽一大群人,也不顧自己被二太太喊的腦仁疼,只看向了一馬當先走進來了的乖孫子。

“二郎,告訴祖母,這是怎麽了?喲,阿雅怎麽哭了?”

玉昭聽到老太太的話,扭頭去看玉雅。

果然。剛剛已經止住眼淚的玉雅,不知什麽時候,眼圈又悄悄地紅了。

她本就長得嬌弱,現下眼圈一紅,看着更是惹人憐惜,可把老太太心疼壞了。

“乖孫女,別哭了,是有人欺負你了?”老太太看着自己漂亮的孫女哭成了這樣,伸手把人攬到身邊,拉着她的手,不住地問道,“告訴祖母,祖母幫你欺負回去!”

說着,老太太的眼神劃過玉昭的臉,頓了頓,才再次看向了玉雅。

玉昭當然察覺到了老太太的視線。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裏并沒什麽特別的感覺。

大概是因為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老太太肯定會無條件相信玉雅,所以才會這麽泰然處之。

“回祖母的話,阿雅沒事,”玉雅一邊說着,一邊用眼睛瞥了玉昭一眼,看到玉昭也在看她,才像只受驚的兔子一般慌張地收回了視線,“祖母就不要追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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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老太太顯然注意到了玉雅的驚慌。

順着玉雅的視線看過去,果不其然,她看到了玉昭。

但當她看向那個新近回來的孫女時,卻突然恍惚了一下。

她覺得,自己看着玉昭,就像看到了當年的玉郅——自己最疼愛也是最令她心痛的小兒子。

那孩子雖然是個女孩打扮,但她的長相本就與她的父親有幾分相似,再加上那她父親如出一轍的倔強表情,讓老太太産生了一絲自己正在看着小兒子的錯覺。

“昭丫頭,”老太太雖然手裏還抓着玉雅的手,但眼睛卻看向了玉昭,“你來說說,這是怎麽回事?”

玉昭向老太太道了個萬福,之後擡起頭直視着老太太的眼睛,開口:

“回老太太的話,事情是這樣的。二太太派給孫女的教養嬷嬷當着孫女的面說了母親的壞話,所以我把她趕回去了,”玉昭道,“但這老貨卻轉頭就向二太太告了一狀,二太太傳召孫女去對峙,結果五妹妹聽見了我們的動靜出來看,不知怎麽就哭了起來。”

頓了頓,玉昭才繼續說道:“再後來遇到了二哥哥,我們便一起來了。”

“你這丫頭,在老太太面前滿嘴胡吣些什麽,”二太太的面上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便掩飾了過去,“那朱嬷嬷不過是個下人,哪有膽子在你面前說那等上不得臺面的話?你可不能這空口白牙地就這麽往你二伯母身上潑髒水啊!”

輕斥了玉昭兩句,二太太又轉向了老太太,臉上賠着笑意道:“老太太,昭娘剛回來,年紀小不懂事,大抵只是被府裏哪些個亂嚼舌根的蒙騙了,您可別誤會了……”

二太太說話的時候,老太太全程都在看着玉昭。

這丫頭還真是她爹的親閨女。

玉昭的眼睛裏明明滿是怒火,但卻并沒有發洩出來。現在二太太說的話明顯就是在往她身上潑髒水,可她卻完全沒有任何失禮的舉動,只是将自己的怒火壓回了心裏。

可看她剛剛,明明就将二太太派去的教養嬷嬷罵她娘這種事直白地說了出來,又不像是個能忍得住的。

“夠了。”

老太太一開口,二太太便瞬間被吓得不敢作聲了。

“老二家的,昭娘再怎麽,也是老三的閨女。”老太太捧起茶碗,淡淡開口,“你好歹是個長輩,莫要留得個不慈的罵名。”

二太太聽了老太太的話,滿臉的不可置信,眼淚說下就下來了,看的玉昭驚嘆不已:怪不得玉雅能說哭就哭呢,這大概就是深得她母親真傳了吧。

“老太太這話說的,媳婦又做錯什麽,惹您老不高興了?”二太太用帕子掩着臉嘤嘤哭泣着,“媳婦對待昭娘可真是當親閨女一樣疼啊!她需要丫頭,大嫂給她派了丫頭,媳婦便不多事了;她需要教養嬷嬷,媳婦見大嫂病着,便派了自己身邊的嬷嬷給她——這怎麽就不慈了呢!”

老太太沒說話,只擡眼看了看她。

坐在下首的二太太原本心中恍若擂鼓,但又想到老太太原本對待玉昭的态度,便又放下了心來,看向了老太太:“昭娘她也是咱們将軍府的娘子,媳婦當然也是想她好的,怎麽可能會對她不慈呢?”

老太太又看了她兩眼,也沒說二太太錯或者對,而是轉向了玉昭。

“昭娘,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玉昭張了張嘴,還沒開始說,卻又被那二太太打斷了。

“這還有什麽好說的?”似乎是被老太太一開始對玉昭的态度弄得信心大增,二太太特別理直氣壯地開口,“老太太,媳婦的為人,您還不相信嗎?”

老太太又喝了口茶,看着二太太說道:“老二媳婦兒,不是娘不信你,但昭丫頭剛回來,我也不忍看她受委屈。”

“老太太,連您都不信媳婦了,那媳婦該怎麽活啊!”二太太繼續哭哭啼啼,一聲更比一聲高,“媳婦真是、媳婦真是——”

“好了,弟妹,在老太太面前,你這般做派是要做甚?”長久以來一直都沒有出聲的大太太卻突然開了口,打斷了二太太的嚎哭,“沒得驚到了老太太。”

二太太似乎這才大夢初醒,猛地一震,向老太太深深行禮:“媳婦失儀了,請老太太贖罪。”

老太太揮揮手示意她起身,随後看向了大太太。

“老大家的,你一直沒做聲,可有什麽想法?”

大太太側過身,半坐在椅子上,向老太太說道:“昭丫頭和二弟妹各執一詞,二郎并不了解真相,雅丫頭大抵也不清楚事情經過,的确不好分辨——不如,還是聽聽昭丫頭那兒的丫鬟們怎麽說吧。”

君暮一直在旁看着,純粹當自己在欣賞這位二太太自己開臺并親自粉墨登場上去唱的一出大戲;當大太太終于開口的時候他就知道,壓軸要來了。

只是不知道,這位大太太到底是支持二太太……還是另有別的想法,打算當那個鹬蚌相争之後得利的漁翁。

玉昭也被二太太的這一連串哭鬧吵得頭腦發麻,但她是晚輩,二太太是長輩還是苦主,她不可能開口說二太太的任何壞話——

眼下聽到大太太點名要問她的丫頭,玉昭這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看向了跟着他們來的兩個丫頭。

他們今日出來,只帶了聽荷和翠菊兩個丫頭。

雖然蘭汀院一共六個丫頭,但觀雪還在路上沒到長安,香禾和春蘿看着就不像是能管事的,并且玉昭君暮兩人初來乍到還有一大堆東西需要收拾安排,這都需要她們去跑;閉月倒是能管事,但她必須留在院裏坐鎮——所以最後只有聽荷和翠菊跟出來了。

大太太眼睛一掃,随手一點:“你是叫翠菊是吧?你來說說,當時的情形到底是怎麽樣的?”

她點中的,正是從小就被賣進府裏的翠菊。

翠菊剛被掌嘴,臉上雖然沒有傷痕,但她的神情騙不了人,一看就是剛剛受過委屈的。

大太太比之二太太,城府不知道深了有多少。她何嘗不知道老太太對三兒媳婦看不上眼?但她可不像二太太那麽蠢,老三家的女兒一回來就這麽針對,甚至還指使嬷嬷丫頭去當面欺辱。

這個翠菊,應當是原本玉雅身邊的丫頭。換句話說,這丫頭是出身二房的。

她說的話,理論上應該會偏向二房。如果她偏二房出的那個嬷嬷,那麽玉昭就會在老太太心中留下一個不敬尊長滿口謊話的印象,以後必定不會有什麽好的出路;如果她偏玉昭……

大太太心中冷笑,用茶碗擋住了自己的嘴角:不過是兩個還未及笄的丫頭片子罷了,剛剛還責罰了翠菊,她可不信這兩個邊關小地方來的女孩有這樣的本事,這麽短時間內就收服了翠菊。

翠菊被點中的時候,心裏也吃了一驚。

她的想法說簡單也簡單:細想之下,君娘子的手段也不過是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罷了。兩位娘子初來乍到就罰了她掌嘴,但轉眼又把她當貼身大丫鬟那樣帶出門——這可是極長臉面的差事,一般只有深得主子信任的大丫頭才能這樣。

然而現在,她不僅跟着主子被帶出門長臉,還被大太太點名,要她來說出當時的場面,說出兩方的對話——

若是偏二房朱嬷嬷,那麽她就會死死地得罪昭娘子和君娘子;若是偏昭娘子,那麽她肯定就再也回不去二房了。

翠菊是個小心思很多的人。她從小便被賣了多次,見慣了世态炎涼人情冷暖,好不容易來到了将軍府,過了幾年好日子,她一點也不想回到那種風雨飄搖的生活之中。

雖然二房并沒有苛待于她,但看雅娘子那個樣子,想必她以後也絕對不會有什麽別的機會。

而昭娘子新近回來,現在雖然看不大出來,但實際也是個美人胚子,以後說不得會有什麽別的富貴,還在後面等着她呢。

想到這裏,翠菊暗暗下定了決心。

她若是要得到君娘子的信任,那麽她就一定要借着大太太給她的這次“機會”,表一番忠心。

“回老太太,回大太太,翠菊當時正在院裏,聽得一清二楚。”翠菊從玉昭身後走出,行了禮,“……朱嬷嬷的确,咒罵了三太太。”

“你這小賤人,在老太太面前瞎說什麽呢?”二太太一聽她這話便破口大罵了起來,“朱嬷嬷可是我的人!”

“老二家的,你閉嘴,”老太太沉聲道,“翠菊是吧?你說,當時朱嬷嬷都罵了你三太太些什麽。”

翠菊跟着玉雅多了,自然也學到了些許她的手段——比如那說哭就哭的神技。

“朱嬷嬷她委實欺人太甚,”翠菊的眼淚瞬間便下來了,“見娘子面嫩,她便說了些十分……不堪入耳的話,那話太過腌臜,婢子實在是說不出口。”

說罷,她便“撲通”一聲跪下,嘤嘤嘤地哭道:“老太太,您可要為昭娘子做主啊!”

作者有話要說:  二太太出身高長得漂亮并不代表她就教養好。出身長相和教養并不能畫等號。她就是個潑婦,實打實的潑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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