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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是突然沒了主心骨,這鄭國夫人府的下人們竟然亂做了一團。
也不知道這鄭國夫人平日裏到底是怎麽管的,眼下她暈倒,這群下人竟然慌亂地在這府中跑來跑去。最終不知道是誰将在府中做客的三皇子請了來,由三皇子發號施令,他們這才都站定了下來。
三皇子魯王宰父羨聽聞姨母暈倒,而姐姐宰父霞和兩位兄長今日都有要事在身而沒有來,所以他自然義不容辭地過來主事。
“大郎乖,姐姐晚些時候再陪你吃茶用點心,”他聽到從自己身旁路過的那少女對她身旁稍微矮了一些的少年說道,“姐姐來幫你讨回公道。”
“姐姐,我把那個女人推下水了,”那少年說道,“你說,她會不會哭着跪下求我?”
這是誰家的頑劣少年?
宰父羨雖然自小嬌生慣養,但也委實沒見過這麽會無理取鬧的孩子。
為了搞清楚這到底是什麽人,他便循聲看去,果然見到了一群衣着光鮮的貴族少女。
原來,三皇子遇上了一群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而正在吵鬧的貴女。
而他的視線,一下子就被那其中相貌最為出色的少女吸引住了。
少女看上去似乎剛剛及笄,長相卻是相當出色,再配上自身的氣質,看起來猶如一朵盛放的牡丹。
宰父羨有些恍然。
如果他沒有記錯,這就是當年那個被恒堂弟稱之為醜八怪的姑娘吧。
真沒想到,她竟然已經出落得這般美貌了。
可是,當宰父羨再度回神的時候,卻看到了那個變得無比美貌的少女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一衆貴女的最前面,将另一個頭發衣衫濕透了的、此時此刻正披着一件短了一截的薄鬥篷的高個子少女護在身後,正氣勢洶洶地同對面的另幾個貴女對峙着什麽。
宰父羨突然有些想笑:這丫頭,竟然還是個嗆嗆的小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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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另外的那群貴女又陰陽怪氣地說了兩句什麽,玉昭卻又笑了。
她這一笑,堪稱雲破月出,映的整個小院都亮堂了起來。
“甄娘子和甄小郎君如何委屈,我卻是沒看到,”玉昭臉上的笑容十分得體,就算是玉翎這種禮儀風範極佳的貴女都挑不出一點錯處來,然而只要是熟悉她的人都能看出來,她這是真怒了,“但是,我卻看到了君娘子渾身濕透地落了水。”
玉翎的臉色也不是很好。她是帶着這群妹妹一同出來的人,可是她卻因為疏忽,沒注意到君暮的走失,直接害的君暮被那對甄家的姐弟纏上,并落了水。
玉翎擔心得不得了:這君暮的身子骨可是弱的很,這個時候落了水,要是留了病根可怎麽是好?
“誰說我不委屈?”那甄家的小郎君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一看就是被家裏寵壞了,“這個女人不陪我玩,也不陪我吃點心喝茶,我就是要讓她去嘗嘗池塘裏的水!你竟然敢這麽說,是不是也想陪她去喝一喝池塘裏的水?”
玉昭皺緊了眉頭:“敢問甄小郎君,這話是什麽意思?若是按您這個理,這鄭國夫人的府裏,只怕找不出半個不用被你推進池塘的了?”
“對,就是這個意思,”甄小郎君挺了挺胸,“怎麽樣,怕了吧?”
玉昭看到他這樣,竟然“呵”地一聲笑了出來。
“放肆!”那甄家娘子身邊的一位嬷嬷突然開口,“你是個什麽身份,竟敢這般冒犯我們家的小公爺?”
小公爺?
玉昭詢問般地側了側視線,看向了玉翎。
玉翎會意,在她身側輕聲說道:“是宋國公府的小公爺。”
宋國公……
這名字好生耳熟。
玉昭想了想,很快便想到了耳熟的原因。
宋國公家姓甄,在大梁朝是國公,算是異姓爵位中的頂峰了;然而在前朝,這甄家也是相當厲害的。
而讓玉昭記住他家的,還有另一個原因。
這甄家現在的當家人,在周朝的時候也算是和周代宗司叡關系很好的一位新貴。然而當周代宗身死,代宗獨女司瑗逃跑的時候,這甄家的當家竟然向當今宰父榮舉報,說司瑗被人藏在了長安城遠郊的一座尼姑們生活的庵堂之中。
結果就是,整座尼姑庵都被宰父榮屠戮殆盡。
後來,宰父榮登基,這甄家便得了個從龍之功,位列國公。
——剛剛那位甄小郎君,雖然是叫着“小郎君”,但年歲也不過是比玉昭小了一兩歲罷了。
而司瑗卻也自始至終沒有現身。
——這是商先生告訴她的。彼時,她也還不知道這司瑗到底是何許人也,但卻也覺得司瑗實在是太可憐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要安撫安撫那個可憐的帝女,想要同她一起玩,告訴她:這個世界并沒有那麽黑暗,世上還是好人多。
可是司瑗卻從出生開始的經歷,卻全都是黑暗而醜惡的。
“小公爺?”玉昭微微挑眉,沖他點點頭便充作是行禮“見過小公爺。”
“既如此……”
玉昭回頭,轉而看向了甄家大娘子。
“那麽,就請這位嬷嬷先将貴家的大娘子扔下水吧。”
甄大娘子愕然,看着玉昭的目光之中甚至也有了些呆滞:“玉四娘子這是何意?”
玉昭微微一笑,無比地端莊明媚:“剛剛令弟已經說了,不陪他玩,不陪他吃點心的,都要被扔下水。我們這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了,剛剛經過的魯王殿下也聽見了。”
魯王——宰父羨一愣,就見到所有的貴女都直直地盯着他看。
玉昭的話已經說道了這個份上,宰父羨便只能站了出來。
“三哥!”那甄家的小郎君看到他很是驚喜,甚至覺得宰父羨是來為他說話的,極為驕傲地看了玉昭一眼,“三哥你看,這女人欺負我,三哥快下令把她扔進水裏吧!”
宰父羨這才被這聲“三哥”喚回了記憶。
這位甄家的娘子,是之前母後為他選定的王妃人選之一。而這位甄小郎君,也曾入宮同他一起玩。不過後來因為年歲漸長,他性子也不那麽跳脫,便慢慢淡了。卻沒想到多年以後,他們竟然會以這樣的形式再見。
“大郎不可胡鬧,”甄大娘子扯了扯弟弟,有些竊喜又有些羞澀地看向了宰父羨,“怎麽能對殿下這般無禮?快去道歉。”
“姐姐你別礙手礙腳的,”甄大郎猛地推了他姐姐一把,差點把人推得摔倒在地,幸而有丫鬟們在後面扶着,“我在讓三哥為我主持公道呢。”
宰父羨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向了玉昭。
那般美貌又嬌豔的美人,那般被蜜糖浸泡過的杏眼之中,雖然正看着他,但此時此刻竟然只有冰冷和諷刺。
宰父羨一時間頭腦發熱,一句話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大郎還不快快向玉四娘子和君娘子賠禮道歉?若不然,三哥也只能将你扔進水裏,嘗嘗池塘水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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