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玉昭真是怕了君暮的病弱了。所以當她知道君暮落水之後,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帶着他回将軍府歇息。
為了帶他盡快回去,玉昭甚至差點問玉骁他們借一匹馬,要自己騎馬載着君暮回去——然而卻被君暮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玉昭很是疑惑,因為君暮看起來并不願意。不過君暮不願意的話,玉昭也不會勉強他就是了。
畢竟在她看來,騎馬的感覺不是每個人都會喜歡的;而且君暮這樣身子嬌弱的女孩子,大概就更加不會喜歡了。
可她并不知道的是,君暮并不是不想與她共騎。
其實,他早在親自出面去吓唬鄭國夫人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與玉昭攤牌的決定了。
然而他卻還沒想好到底應該怎麽同玉昭說。
要怎麽同她解釋,陪着她一起長大的姐姐,其實不是姐姐,而是哥哥?
又要怎麽同她解釋自己要離開将軍府的事?
如果她生氣了怎麽辦?
突然發生了這種意外情況,君暮完全陷入了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安之中,而這種情緒,他基本上是不曾出現過的。
縱使君暮從小就被教導帝王心術,他也無法在兒女情長上能放的開。
而玉昭這邊則是無比地擔心,擔心君暮又因為落水而落下別的毛病。
可是在她打算開口去問玉骁他們借馬的時候,卻被君暮一把拉住了。
“我無礙。”他說。
“這怎麽可能無礙呢?”玉昭急吼吼的樣子讓君暮的心裏莫名地溫暖,“暮姐姐,你別安慰我,我知道你是不想讓我失禮,可我也不能為了自己的面子讓你生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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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她這話,君暮低低地笑了。
玉昭聽到他的笑聲,似乎突然恍惚了一下。
她總覺得,暮姐姐最近變得有些不大一樣了。
不僅僅是聲音,也有些別的什麽。
而她自己也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麽地方變了,但就是感覺大不相同。
有的時候,玉昭甚至覺得,這不再是那個從小陪着她長大的暮姐姐了。
可是這又怎麽可能呢?
玉昭愣愣地看着輕笑的君暮。
君暮又是一笑,伸手拉住了玉昭的手:“來,我們走吧。”
玉昭這才回過神來,竟然也沒有掙紮,就這麽乖乖被君暮牽着,兩人攜手離開了走了。
而就在他們的不遠處,玉骁和玉翎正并肩站着,看着遠去的兩人的背影。
“二哥,你已經決定了嗎?”玉翎突兀地開口道,說出的卻是意味不明的話語。
而被玉翎叫做二哥的玉骁則是輕笑了一聲,并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她:“你怎麽不去問問你家的何郎?”
“二哥!”玉翎這般一向端莊的女孩竟然也難得地帶上了些小女孩的羞赧,“這又同何郎有什麽關系?”
“這和我有什麽關系,就和你家何郎有什麽關系。”
頓了頓,玉骁才這樣說道:“畢竟,何浔可是‘那位’親自點的人選。”
“‘那位’?”玉翎眉頭微微一蹙,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她的兄長。
“祖父和三叔,不都是因為‘那位’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嗎?”玉骁沒有正面回答她,“按祖父的估算……大概是,快了。”
看到玉翎還要再說什麽,玉骁輕笑了一聲,繼續說道:“沒什麽。你只需記着,若是事成了,定要帶你家何郎去看看祖父才好。祖父雖然和你家何郎住得不遠,但……你帶他去,意思是不一樣的。”
“可祖父不是不讓我們打擾他老人家種田嗎?”玉翎雖然在姐妹面前很是沉穩,然而在兄長面前,她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罷了。
玉翎的話讓玉骁又笑了。
“可祖父也從來沒有說過,不願意見咱們呀。”
看到玉翎疑惑的表情,玉骁沒有再說話,而是對她笑了笑,便轉身去尋了自己的馬。
“總之,阿翎切記……祖父才是咱們玉家最聰明的人,就對了。”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想必很快,這個長安城就不會再“長安”下去了。
玉骁擡頭看了看天空,有些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
這個長安,馬上就要變天了。
☆
玉昭與君暮回到了将軍府後,便分別回了各自的房間。
然而玉昭的心裏卻總有一種她自己也說不太出來的奇怪感受。
梳洗過後,她便起身準備去找君暮。
“娘子,您要出去?”
觀雪不知道從哪裏出,攔在了玉昭面前。
玉昭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點頭應道:“我去找暮姐姐。有什麽事嗎?”
觀雪不知道是怎麽,似乎有點欲言又止,但當玉昭這麽問她,她卻又有些猶豫,似乎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但觀雪最後卻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只說:“我去給您拿件鬥篷。”
“無礙,你回去歇息吧,我自己去找暮姐姐就好。”玉昭這樣說道。
觀雪還是顯得有些奇怪,但卻沒再說什麽,只将她送出了院子。
雖然兩個人一同住在蘭汀院,但他們卻還是有各自的小院子,并不是真的面對面住着的。
正待敲門,玉昭卻突然意識到,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
她有些疑惑,擡起頭來四處看了一下。
——這不對勁。
太靜了。
往日裏,如果是她來到這座院子裏,聽荷或是冬青,又或者是春松,總會有一個站在門口。可是今日,門口卻是空無一人。
門并沒有鎖着。因為這院子偏僻,平日裏除了玉昭院子裏的人,也不會有別人來君暮這邊找他。
于是,玉昭便徑直走了進去。
“……你們二人須得記着,這事斷不可讓昭娘子知道。”一把低低的聲音傳來,雖然音色略有不同,但玉昭卻知道,那就是君暮的聲音。
可是聽起來,卻帶有着些雌雄莫辨的磁性。
“可是,主子,此事事關重大,若是不告訴昭娘子,日後您走了,我們……”
“昭兒她心裏明鏡似的,你們以為你們不說,她就真不知道了?”
玉昭皺緊了眉頭。
他們果真有事情瞞着她。
從暮姐姐十五歲開始,玉昭便發現,君暮的這個小院子,不知道為什麽,似乎總是有些怪怪的。但她無條件相信君暮,所以便從來都沒有去細究什麽。
可是今天,她卻聽到了這麽一段對話。
“昭兒這丫頭,可是極聰明的,以往咱們透出的那些蛛絲馬跡,她嘴上不說,心裏都清楚着呢,”君暮的聲音又傳了過來,“你們真就以為,咱們做的那些手腳,她什麽都不知道麽?”
“——對吧,昭兒?”
玉昭一驚。
她擡眼,看着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打開了的房門,卻被屋裏的畫面驚得愣在了原地。
君暮的長發用玉冠束起,身着白色深衣,雖然還是那張臉,但看起來顯然是個十足十的男子模樣。
但,這般劍眉星目俊美無俦的男子,竟然是她的暮姐姐?
他坐在主位上,燭火明明滅滅地映照着他那張放在女子中也十分出色的臉,一時間讓玉昭看得呆了。
君暮看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
“昭兒,過來。”他說。
玉昭有些愣愣地看着他,但還是走了過去。
“暮……姐姐?”
君暮伸手,掩住了她的唇。
“不是暮姐姐,是暮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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