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峰回(四)
幾人還沒到那虎峰鎮,便傳來消息,白知秋和霍平生被抓住了。
六派的高手追了他們兩天一夜,終于是把他們兩個給逮住了,可謂是不容易,只可惜,這場面洛介寧沒能親眼看見他們是怎麽抓人的,只是聽聞費了很大勁死了很多人,故而嘆了半晌的氣。鐘止離只能安慰他道:“沒關系,我們快點辦完事回去還是能看到他們的。”
洛介寧抱着劍跑到他面前跟他面對面退着走道:“不不不,這麽大的禍患,你覺得能留到什麽時候?我看,逃跑一次都夠他們受的了。”
南傾文不同意他的看法,反駁道:“我看,有無塵軒的天羅地網,加上給他施一點幻術或者蠱術,他們倆怎麽可能逃得了。”
洛介寧真是兩輩子都沒聽說過這麽好笑的笑話了,頓時笑得喘不過氣來,拉着鐘止離要死要活的,鐘止離摟着他沒讓他在地上打滾,他直起腰道:“你別逗我了,白知秋和諸家幾位可是絕交,霍平生是解蠱第一人,你說說看,誰搞得了他們?”
南傾文訝異:“你怎麽知道?”
洛介寧沒理他的無知,道:“不過呢,若真是他們兩個,這整個江湖都要因為他們兩個風起雲湧,我們也就跟着攪了兩趟渾水沾沾光罷了,若不是,那也就那麽回事。”
段婉嗤笑道:“那麽回事?怎麽回事?你說說看。”
洛介寧道:“若是人假扮,攬月首先在他手上根本就沒用,說起來他也算是沉雲派的後人,虛張聲勢罷了,霍平生若是假的,”他說到一半忽然看向南傾文,揶揄道,“如你所說,蠱術就夠了。”
南傾文被他這一嘲諷,臉色竟然紅了半邊,楊天明奇怪道:“師弟何時變得這麽正經了?好不習慣。”
洛介寧上前就往他腿上掐了兩把,罵道:“現在習不習慣?”
楊天明被他掐得嗷嗷叫,反手給他掐了回去,南傾文看着這兩個人掐來掐去,冷眼道:“多大了。”
南望:“就是,多大了。”
鐘止離也沒打算上前把洛介寧拉過來,也沒意識到他們這樣的行為在幾位清閣的門生眼裏是該有多麽得不知羞恥,只段婉上前就給了洛介寧一腳,罵得好不爽:“你給我收斂一點!”
洛介寧栽在鐘止離身上哀怨:“幹嘛踢我。鐘笑他欺負我。”
段婉一把從鐘止離身上摘下了他,罵道:“大老爺們像個什麽樣!老娘踹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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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介寧抱頭蹲下|身大叫:“殺人啦!”
周圍的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連已經入了虎峰鎮都不知道,只遠處模模糊糊見了幾個人朝這邊沖過來,鐘止離第一個反應過來,道:“他們是誰?”
洛介寧看過去,那幾人披頭散發,赤足奔跑,嘴裏還在喊着什麽,張開雙臂做揮舞狀,直直朝這邊幾人跑過來,洛介寧劍已經出鞘,上前問道:“你們是何人?!”
那幾人沒一人回答,只瘋瘋癫癫沒個人樣,洛介寧不敢随意殺人,只朝段婉看了一眼,那段婉便手一揮出,幾人中了散骨粉,渾身不得動彈。
洛介寧收了劍上前觀察,這才看出這幾人臉上呈現出異樣的紫斑,一塊一塊沒有規則遍布整張臉,看起來尤為恐怖瘆人,只這幾人面無表情,眼裏布滿血絲,雙目圓瞪,活像是要把眼珠子都瞪出來,洛介寧拍拍他們的臉,已經僵硬得有些冰冷,倒不像是活人的臉了。
南傾文在一旁道:“會不會是瘟疫?”
洛介寧蹙眉,問道:“你是誰?”
那人不應,眼睛卻瞪得更大,活像是要吃了他。洛介寧抽出劍,慢慢指向他的心髒,勾起笑:“你是誰?”
那人依舊不回答,洛介寧的劍一寸一寸地靠近,幾乎已經觸碰到了他胸前的衣襟,洛介寧笑:“不說?不說就殺了你。”
話音剛落,拂光已經刺入那人的衣襟,絲絲鮮血從衣襟上滲出來,染紅了一圈,洛介寧見他依舊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剛想退出拂光,卻覺手腕上被使勁,劍往前一送,只聽到悶哼一聲,鮮血噴出,洛介寧還愣着,卻已經被拉出幾步以外,他回頭一看,看到鐘止離皺着眉有些不悅,他有些驚訝問道:“怎麽了?”
一行人已經全部退到幾步以外,段婉啧了一聲,道:“果真是瘟疫。”
洛介寧驀地聞到一股腐臭味,屏息道:“我看着倒像是中毒,瘟疫不會傳染麽?”
段婉回頭無語道:“會啊,不然你以為鐘笑拉你幹嘛呢?”
洛介寧問:“可是為什麽要殺了他?”
面前那人已經倒地,其餘幾人皆四肢已經開始活動,洛介寧心道不妙,居然散骨粉制不住他們,這便說明,他們體內已經沒有多少活物了,至少五髒六腑已經開始腐爛,屬于半死不活只剩下軀殼的狀态。
洛介寧道:“是幻術。”
說罷,他揚起手腕,手起劍落,幾人紛紛倒地,随即他問道:“死了會不會傳播瘟疫啊?”
段婉白他一眼:“你不知道你殺他們幹嘛?”
“自然是怕感染瘟疫了。”洛介寧屏息上前看,那幾人臉上的紫斑愈發明顯,活像是整張臉都塗上了厚厚的顏料,又頗有些滑稽的味道,鐘止離也湊上來看,道:“他們的血有些不對勁,顏色太深了。”
洛介寧之前便有些發覺,那人的血似乎比鮮血的顏色更加深,倒像是已經凝結了的血液。跟他說話也毫無反應,若不是幻術使然,便一定是受人操控。
清閣的幾個女子均戴上了面紗上前細細觀察了那幾具屍體,随即從那屍體的腹中掏出一大塊的東西,洛介寧連忙蹦上前看,段婉手中拿着的血淋淋的一大塊東西也不知是什麽,洛介寧掏出腰間的酒壺,這才忽的想起來這個酒壺裏邊裝的是□□,便住了手,伸手從南望腰間掏出水壺,把水盡數澆在那塊污物上邊,這才堪堪洗得幹淨了些,洛介寧低頭看清,原來是一包草藥。
細麻袋裝着一大包的草藥,雖然已經被血浸漬得看不清內部,但是一散開,裏邊細細碎碎的葉子還沒有腐爛,甚是新鮮,這說明,這包草藥不是不久前放的,就是不久前換的,而且,據此看來,這些人應該就是受到這包草藥的控制了。
段婉驚奇道:“這包草藥有這麽大用?這是什麽方法?”
洛介寧回頭一看,後邊已經一個人都沒有了,全部都走得遠遠的,他道:“不知,但也不是不能,我們這是已經到了虎峰鎮了?”
段婉将草藥其中一點包了起來,一行人全部撤退。
虎峰鎮位于揚州臨海區域,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虎峰鎮便是以海産品出名,常年居于此的村民以漁業為生,下海抓魚賣魚是他們一生中做的時間最多的事,而高收益的同時,伴随的便是高風險,若是發生海嘯,死的那叫一個慘絕人寰。
過了前邊那幾個瘋子,不知前路還有什麽危險,洛介寧倒是覺得這瘟疫來得很是時候,正好是在關鍵時期,而要說倭人來犯,也不能說是沒有可能,臨海的漁民一般都會與倭人有些生意上的來往,發生沖突是在所難免,而語言不通的情況下發生沖突,那就可謂是有氣也沒處發,只能憋着,憋久了自然就上升到暴力。
外來人帶來什麽疾病傳播在本地這種事不少見,在臨海地區更不是什麽新鮮事,時不時便會發生,由于外來人做生意定是要上岸的,因而若是帶上了疾病,便一定會傳染給當地人。當地的官府一般也是為了息事寧人,把感染者堆一起處理掉便是了。但是這次鬧得似乎還比較大,連官府都處理不了,看來是另有隐情。
一行人進了虎峰鎮,迎面便看到官府門前圍着一群人,那群人個個虎頭虎腦,兇神惡煞,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門前辟邪鎮壓鬼怪,只可惜從他們嘴裏罵出來的話似乎是有些過了頭,官府的大門一時開了,出來幾個身着官府的男人,手裏拿着鐵棍,抄起來就開打。
洛介寧遠遠站着看好戲,南望一看就要上前的,被洛介寧拉住了腰帶,道:“你且看着,別沖動。”
南傾文出聲道:“看這樣子,恐怕鬧的不是一天兩天了。”
楊天明咂嘴道:“能鬧出來什麽結果,這些人真是沒有腦子,又不是官府傳播出來的瘟疫。”
洛介寧道:“官府是沒錯,但是這些人心裏有氣,總要找個地方出氣,不然憋着多難受啊,你說是吧?”
說罷,他看向鐘止離,很妙地把問題傳給了他。鐘止離不置可否,只看着他沒說話,楊天明不贊同道:“怎麽能這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們不知道嗎?”
洛介寧露出一個天真的笑,站到鐘止離身邊不說話,南望還被他拉着腰帶,不滿道:“你放開我。”
洛介寧很聽話地放開了,鐘止離很配合地接過了手,道:“你聽話。”
南望很是聽鐘止離的話,鐘止離一說,他立馬安靜了下來。段婉問道:“我說,我們是要進官府的,你看看這,還要等多久?”
常風宿道:“我看這些人也不會傳染瘟疫,在這裏賴着要官府讨回個公道,不知道還要多久,我們不如先去別處轉轉吧?”
一行人就要走,這時候只聽得一人忽的大喊道:“不為冤申,何為官府!”
洛介寧聽到這句倏地停住了腳步,靜靜聽他們接下來要說什麽。
又一人喊道:“鎮子上人都染病了,我看你們還能撐到什麽時候!”
洛介寧心道,這是什麽意思?什麽叫不為冤申?難不成,這些人還有什麽冤屈沒有洗幹淨的?若是染了瘟疫,怎能叫是冤屈呢?那些人一這麽喊叫,官府的人回罵道:“都說了不關官府的事,你們再鬧也是這樣!”
後邊段婉看洛介寧沒跟上來,跑到他身邊問道:“怎麽了?”
洛介寧道:“我看,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作者有話要說: 躲在空調房裏好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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